古云姗斜睇着李小暖,笑盈盈的没有说话,李小暖笑着看看她,两人沉默了片刻,古云姗低声说道:
“才祖宗说了,若有想法,她就请人上门来……看一看。”
李小暖惊讶的看着古云姗,李老夫人的开明和智慧,总在她预想之上。
过了一阵子,李老夫人透了话,金志扬的母亲张太太就带着金志扬,登门拜访,看望李老夫人来了。
李老夫人热门的款待着金家母子,古云姗羞涩着,却认信真真、仔仔细细的在屏风后偷偷打量着金志扬,金志扬一身淡青长衫,长身玉立,微微有些瘦削,面容白净,看起来文质彬彬,举止言谈,很是沉稳。
李小暖和古云欢的趴在屏风后,偷看偷听着。
碧莲转过屏风,抿嘴笑着看着高高低低挤在屏风后的三人,取了李老夫人准备的见面礼,送了回去。
金家母子在古府吃了午饭,李老夫人和周夫人又陪着两人人在后面园子里盘恒了一个多时辰,张太太才带着金志扬告辞回去了。
周夫人虽对金家的门第有些不满意,可张太太的谦和宽厚、金志扬的稳重出色,还是让她压住了那一点不满意处,欢喜的点头同意了金家的亲事,毕竟,赵家还有位只有三十岁的老太太,又是个填房,生得也有儿子,云姗嫁过去,这份难处,是明摆着的。
两家很快合好八字,放了小定,张太太又乘船员过来了一趟,郑重的商量着定亲和婚礼的种种,金家的重视让周夫人极为满意,这门亲事,也算皆大欢喜。
周夫从开始盘算着准备起古云姗的嫁妆来,庄子、铺子,家俱一色要紫檀的,哪些有现成的,哪些要采买了木材现做的,古玩摆设,名人字画,金银首饰、各色绣品……色色种种,件件都要亲自过了目才放心,忙碌之下,周夫从绵绵不断的病一时没有踪影,精神着每天操持着古云姗的嫁妆事宜。
转眼,又是元宵灯节,古云姗无心外出,古云欢染了些小风寒,李小暖止住了兴奋着要出去看灯的古萧,只在家里看着放了几支烟火就算过了元宵灯节了。
春节很快过去了,古府收拾了过节的东西,上上下下就投入到古云姗的嫁妆准备中去了,李小暖和魏嬷嬷商量了,和古云姗说了,准备帮她绣个几十荷包出来,这嫁妆中,荷包是用得最多的一件东西。
碧莲过了年十七了,李老夫人请陈先生吃了顿饭之后,把她指给了陈先生为妾。
冬末伤感的坐在榻沿上,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绣着荷包,一边感慨着:
“老祖宗也真是的,碧莲姐姐那样的人品,怎么能给人做了妾呢?!陈先生就是再有才气,那也是妾!就是生了孩子,也是婢妾子,碧莲姐姐也是的,怎么就不知道自己挣一挣呢?!老祖宗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宁做穷家妻,不做富家妾!”
李小暖放也手里的针线,转过头,盯着冬末看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道:
“你呀,我跟你说过多少回,凡事要用眼睛看,用耳朵听,更要用脑子想!”
冬末看着李小暖,猛然恍过神来,呆住了,李小暖看着她,又叹了口气,:“宁做穷家妻,不做富家妾,这是你的想头,别人可不一定这么想!再说,自古以来,爱慕人爱慕才,甘愿为妾的良家女都多得是!碧莲的事,必是她自己爱慕陈先生,求着老祖宗做的主,老祖宗问了陈先生,陈先生也答应了,才把碧莲给了陈先生的!”
冬末垂着头,放下手城的花绷,伤感起来。
“姑娘说得是,可碧莲姐姐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
“唉!”
李小暖无奈的看着冬正本清源,重重的叹着气说道。
“你看看你,人家欢欢喜喜的事,你抹什么眼泪?这事,唉,也不知道这碧莲什么时候见的这陈先生,不过,看着老祖宗是知道了,只怕也是奉了公差,可搭上了私情,唉,碧莲这是求仁得仁,也是好事!”
“姑娘说得都对,可我这心里,不是不舒坦。”
冬末叹了好几口气说道,李小暖默然看着她,她心里更不舒服,为碧莲,更多的是为陈先生在家里辛苦操劳的妻子!
正月末,碧莲和陈先生圆了房,陈先生和李老夫人商量了,要带古萧外出游历一年,李老夫人极为赞成,周夫人满心不舍,可这游历也是正事,虽是心里极为不愿,也只好点头答应了。
古萧一边兴奋着,一边依依不舍的和李小暖告了别。
二月初,择了吉日,陈先生和古萧带着二十来个长随、小厮,乘了两条船,出发先往南边去了。
古萧走后第三天,李小暖就收到了古萧从驿路送回来的包裹,包裹里卷着一卷画,四只泥人。
李小暖将回只泥阿福摆到几上,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才打开画卷,依上面标着字号,一张张看着,一尺宽的宣纸上,寥寥数笔,却极传神的画着风景人物,第一张是一条船在小波中前进,船上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第二张是一处码头,远处寺庙山林隐约其间。
李小暖笑意盈盈的一张张翻看着,古萧将他走过看过的地方,都画下来送绘给她看。
古萧不在府里,李小暖的生活一下子静谧下来,古云欢上午和古云姗一起听完了婆子回话,几乎天天下午泡在松风院,李小暖苦恼之下,干脆改成每天上午看书,下午就去蔷薇院,和古云姗一起做针线,和她一起挑选着绣样,绣那些不知道要用多少个荷包。
渐渐的,三人每天下午都聚在一处做针线,忙碌着准备着古云姗的嫁妆绣品。
春天滑过,炎炎夏日也过去了,秋天之后,冬天又来了,腊月底,古萧在众人的期盼中,和陈先生一起回府里,在古家码头上下了船。
周夫人急切的接出了角门,古云姗、古云欢和李小暖陪着接在角门里,古萧仿佛一下子长高了很多,人黑了,也结实了很多,看到周夫人,急忙就要跪倒磕头,周夫人一把把他拉到怀里,一句话没说出来痛哭失声。
古云姗忙上前劝着,和古萧一起扶着周夫人沿着园中小径,往瑞萱堂走去。
周夫人一路上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古萧,眼神片刻也舍不得离开,古萧笑盈盈的扶着周夫人,细细碎碎的和母亲说着一路上如何着急往家赶。
瑞萱堂里,李老夫人扶着翠莲,正站在正屋门口翘首以盼,古萧扶着周夫人进了院子,周夫人忙推着他去见李老夫人,古萧紧走了几步,上了台阶,没等跪下,就被李老夫人一把抱在怀里。
几个人笑着劝着,古萧扶着李老夫人进了东厢,重又跪倒,给李老夫人和周夫人磕了头请了安,才起来坐到李老夫人旁边,李老夫人伸手抚着他的脸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他,半晌才欣慰的笑着说道:
“咱们萧儿长大了,也懂事多了,这一年多,都学了什么东西,好好跟老祖宗说说!”
翠莲捧了茶上来,递给古萧,古萧接过一口喝了,放下杯子,眉飞色舞着滔滔不绝的说着一路上的趣事、见闻,感叹着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古云姗、古云欢和李小暖围坐在四周,津津有味的听着古萧说道。
李老夫人听了一会儿,笑着打断了古萧的话,“咱们萧儿这一趟游历,还真是长了不少见识!今天先跟老祖宗说到这儿,你这一路上紧着赶路,这会儿,也累坏了,让丫头们侍候着你沐浴洗漱了,先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再过来请安。”
周夫人急忙跟着点着头,“母亲说得极是,萧儿累坏了,还是赶紧回去好好睡一觉去,这出门都是极苦的日子,回来了,可要好好歇一歇!”
古萧恭敬的答应着,笑着起身告了退,李老夫人吩咐孙嬷嬷送了古萧回去梧桐院,隔着窗户看着他出院门,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古云姗示意着古云欢和李小暖,也忙跟着走向告了退,出了院子,各大自回去了。
李小暖回到松风院,正歪在榻上做着针线,外面院子里传来一阵响动,李小暖忙直起身子,推开窗户往外看去,外面几个粗使的婆子抬着两巨大的木箱子进来,半裸兰初指挥着放到了檐廊下,冬末拿了两吊钱赏给了几个粗使婆子,婆子们对着东厢谢了赏,恭敬的退了出去产。
李小暖跳下榻,出了正屋,科末笑着指着两只巨大的木箱子禀报道:
“姑娘看看,这两只箱子,是少爷吩咐人抬过来的,说里面都是给姑娘买的礼物,看婆子抬着不沉得很,也不知道都是什么东西!这么大两箱子!”
李小暖歪着头盯着箱子看了一会儿,转头看着冬末问道:
“大姐姐和二姐姐那里,是几个箱子?多大的箱子?”
“这还真不知道。”
冬末怔了怔说道,李小暖忙转过身吩咐兰初。
“你去,就说昨天我一只帕子不知道落在哪儿了,到大小姐和二小姐院子里看看去。”
兰初答应着,转身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