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桐。”
“怎么?”
“没怎么。”我也不知是该说点什么。我也不晓得我应不应该开心。
“到底怎么了啊?他都这样对你们,你不恨他吗?我妈也说,现在都是他的报应了。”郑桐拉住我很认真的对我说道。
“可能。但是我觉得我好累啊,是真的啊,小桐,我真的好累。”下子我瘫软在床上了,直直地盯着屋顶看。
“文琪,不要想太多。”
“他到底是我的父亲,我也不晓得应该怎么做。”
“就什么也不做好了,咱们管不了他们大人的事。”
“嗯。”
“小桐,来吃水果啊。”妈妈端着苹果客气的招呼郑桐。
“阿姨,不用了,我也得回家去。”郑桐站起来走了。
“什么?文琪,你舒服吗?现在就躺下,怎么不去送送小桐?”
“没事,就累了,我想自己待会。”
“好吧,文琪,你多休息会。”
文琪你是怎么回事?不是你一直都盼望他能收到惩罚的吗?但是当这一切来临时你为什么不像想的那样大快人心?这是怎么了?他带给我跟妈妈的伤害难道还不够多,不够深吗?难道你不再恨他了吗?现在所发生的不就是你希望的吗。文琪,这是怎么了啊,你难道痛苦?是为了他?这样值吗?干嘛会这么矛盾?这不应该矛盾的,你该快乐才对,这应该让你快乐无比。
但是我内心没有听从我的理智,好多情绪都交织着,我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平静。自从他那么骄傲的从这里离开我就以为这些都已经结束。各自开始自己不同的新生活,不会再有不期的见面,也不会假装看不到,也不会再发生任何的纠缠,可是,你为什么再次的出现但是我也无法保持着曾想过的那样冷静,本来以为当听到有关你的事情我会象是听一个陌路人的事情一样的不为所动。但是,我不对,我无法不为所动,也不能明白我的心情,是高兴,或者该什么其他的。
期末的考试结束了,成绩还没下了,我就已经决定好,要学理。是现实如此,无论我多么用功也不能超过那些被我认为是有特殊能力的人。别的科目也就算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都同样说汉语,别人的语文成绩竟然会比我高那么的多。只有一个很稳当的方法,我的数理化分数都很平均,这样考大学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而且我需要一种真的开心,一种真的来自我成功时的开心。
“文琪,你醒醒啊,怎么还在睡。”
“啊?”,模糊里我微着双眼,打着哈欠,啊,是郑桐和猴子。
“你俩怎么过来的。”
“暑假,我们找你去玩去。现在几点了啊,你怎么还在睡。”猴子边看我的作业边说道。
“我昨晚三点了才睡的。”伸了伸胳膊腿我说道,“我白天乱的看不进心里去就只能晚上看了。下个周就开始假期补课了啊。”
“你们这些上重点中学的都这么累,我们最好了,写完作业就没事了。在厂里实习就跟玩儿一样。那你们呢,猴子。”郑桐说。
“还行,晚上十一点就熄灯了,没人会点灯苦读,在我们那有几个人是想着自己学习去考大学啊,还不都是做个样子的。”
“恩,在你们那学校里的,有几个愁自己以后的。”我穿好衣服,将脑袋从上衣的领口中钻出,道。
“嗯,都是混日子的,等毕业了再说吧。哦,猜猜我遇见谁了啊?”
“谁?”
猴子看我一下,道,“李帅。”
“李帅?”郑桐也看了我一下,道“有什么可奇怪的啊,遇见就遇见啊。”
“嗯,是在我学校遇见的,他可能是在我那学校里上初中的。”
我假装一点也不在意地说道,“哪你肯定吗?”
“没错的,我看见了好几次了,还一次我见到”
“怎么了?”郑桐追问道。
“我看见文琪的爸爸带着他去校长的办公室。刚好那天我们班服装办公楼的卫生,看见了他们,但是他们没有看到我。我在后头跟了会,见他们去校长的办公室里了。”
“什么吗。”郑桐生气地站了起来道“他连生活费都不给文琪,竟然让别人孩子去这么好学校里,让文琪连校服的钱没有了。对吧,文琪。”
我咬了下嘴,什么也没说。渐渐地嘴失去了知觉,眼睛觉得发热,终于,泪水掉下来了,“嘀嗒”掉到地上去,碎了。
“好了,小桐,你不要说了。文琪,你别上学。还有我跟小桐呢。你也还有你妈妈啊,你妈这么好。你要好好的学习给她也争口气。然后气死那些人。”猴子抱着我,也跟着哭了。
好一会,我们才停止了哭泣,慢慢平静了。
郑桐还是哽咽地道,“文琪,一些话我也不知应不应该对你说的,我怕说了让你跟那次样,那么难过。可是又看他这样对待你,又觉得他真是报应,你也该高兴才对。”
我不再哭了,用纸擦了擦泪水,说,“是什么事啊?”
郑桐想了下说道,“你是知道的,在厂里什么消息都乱传,这次我也不清楚是真是假。”
“好了,你别说无关的,赶紧说啊。”猴子催着说。
“嗯,是这样的。李颖他们俩,可能又被李帅他爸给教训一顿。”郑桐还是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说。
“怎么了,你倒是说啊。”我有点不耐烦起来。
“我在厂里听他们说,可能是李帅他爸要让你爸用钱补偿他,好像还挺多的,你爸也答应了然后才放了他们去筹钱的。几天后可能是你爸感觉钱有点多自己吃亏了,就领着李帅他妈准备去外地躲一躲,谁知李帅他爸早就预料了找人一直盯着,最后他们俩在车站的时候被逮住了。把他们有给打一顿,可能,可能”
“可能什么啊。”猴子问道。
“可能,可能”郑桐看了看我,遮遮掩掩地不敢往下说。
“快说吧你就。”我真不敢想郑桐还会说出多少让人害怕的事情。
“可能是你爸给李帅他爸下了跪,求他原谅他。说是以后再不敢了的。李帅他妈也写了什么保证书的”
“嗡”一下我的血管全部都炸开来。郑桐之后说的什么一个字我也没听进去,身上的血管胀的似乎冲出皮肤要喷涌出来一样。
天也明暗变幻,有云走过。我也不晓得该躲在阴影里还是去太阳下站站,可能我应该去晒一下太阳,让身体中一起潮湿都被阳光赶走,让衣服的内层在阳光里暴晒,里面的细菌才会被杀死,这是健康的最好方式。藏起来,不去见人,就会自己欺骗自己认为它是不存在的,也应了细菌们不爱光的特点,帮助了它们的生长,一直长到全身溃烂,无可救药。这时,它刚刚生下根还未茁壮的成长,应该让它去见太阳。害怕它象蛛网似的渗透到我的血管中,吸收掉我的营养,直到我枯竭为止。
“小桐,猴子。”我平静了好久,尽量用平和的话说道,“往后不要跟我提及这个人了,和他有关的事情我都不想知道,我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他是富贵,是倒霉,跟我都没关系了,不要跟我说他,我真的不想听。我只想这么安静的生活,不要让他再来打扰我,好吗。”
郑桐和猴子对视一下,道,“好,文琪,按你说的。”
我也不清楚是否要相信世界上会有上帝还是佛祖什么的,还有那些信仰不同的人所相信的那些至善至美的神人,可能我太弱小了,希望他们可以用传说里那通天的魔法叫我摆脱掉现在的情境。要是不行的话,干嘛赐给了我们这样多的磨难,让我找到任何出路?不仅一次的,我跟自己说道,上天如此对待我是要让我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劳动我的筋骨,苦练我的心志,平穷我的所有为的是让成功,我这么安慰我我自己。但是年幼的我还是不懂怎么好人受的苦难会是那么的多,坏人的惩处一直不来。还是神仙们疏忽了?我不会像妈妈那样依靠别人而存活,我相信的只有我自己。以后的事每每验证了我是怎样的需要我自己去站起来不是要在别人帮助下站起来。
就在上次猴子他们来玩没几天之后,我在家正看书,忽然一阵警车声音响起来了。我在窗台往外看,警车正停在楼下。从车上走下几个警察,进了李帅原来那个家里。一会带出来了一个人,李帅的爸爸——自从他们搬家后李帅的爸爸就又回来住着。
他被警察束缚着,低下头,进警车前还很茫然地向周围看,似乎没能理解当时他的境况。
又一阵警车的声响,警车呼啸过去。眼前发生的一切让我惊呆,真的不相信我刚才看到的一幕。尽管不是街道行人的高峰期,那里依然聚集着好多的人,他们跟我也一样都没明白过来就结束。
接着,聚集着的人们又都明白了,开始吵吵嚷嚷地讨论起来。这是发生的什么啊?到底发生的什么事情?
一天后,郑桐没来找过我。又过了一天,郑桐还是没有来。厂里是个人手混杂,也是消息传播的地方,她应该知道什么。当我还在犹豫是否要去郑桐那里问个清楚的时候,第八天,一早,我正在阳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竟然看到李帅的爸爸狼狈地回来。
他瘦了好多,脚上还穿着当时来不及换掉的旧鞋子,本来就很旧的衣服更加是乱七八糟好多撕裂了的破痕,还有布条和线头不时地飞舞起来。头发也乱的跟鸟窝一样,偶尔要几根稻草在头发里面露出。脚步很沉重几乎看不出他是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好像是经常吃不饱肚子的乞丐,拖着身体弓腰行进。他的脸已经被乱糟糟的头发跟同样乱的胡子遮住了大半,只把眼睛露出来看路,以至于不要跌倒。围在一起的人很自觉地让出一条路给他,有的在静静看他,目光中有怜悯的意味,还有更多的在悄悄指着和小声的谈论。或许这样的指点跟谈论在我背后也多的是,不过是没当面讲留给我一点颜面的。尽管是在高高的阳台上看他,看一个能够说跟我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一个人,但是我没有一点轻松感,好像我变成他一样,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夏天,走在一条喧闹的小街市中,在这些熟悉而现在又这么陌生的一大群人中,那样刻骨的意义比冬天还要冷好几倍,彻骨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