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了艳红陪伴,诸葛布的病一次也没犯过,他过得一天比一天开心。央佶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着啥也不知道。诸葛布舍不得离开艳红,平日里很少外出,待在家里抽抽大烟,抱抱艳红,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地里忙了,他偶尔也会去看看,但是很快就回来了,他不愿意把时间耽搁在地里。可是他毕竟不是一般的烟民,而是种植着上千亩大烟的烟头。七沟八梁九道坡,看上去沟连梁,梁连坡,但上千亩的烟地却不是连在一起的。因为沟里有河流,梁上有山石,坡地有森林。所以烟地就像一块块狗皮膏药贴在沟里、梁上、坡地。那么大的面积,以前,诸葛布管不过来,现在就更管不过来了,于是就把许多重要的事情交给了何邦明,由何邦明替他处理。他这样做,一是表示对何邦明的感谢,何邦明给他找了个可心的女人;二是利用何邦明制约他老婆的那两个侄娃子,他不能让他老婆的那两个侄娃子完全掌控他的大烟种植,特别是收割。
何邦明的权力大了,在花儿匠的眼里他就是诸葛布第二。但何邦明是个聪明之人,很会来事,他不但没有沾沾自喜,居高自傲,反而表现得比以前更加谦和了,对花儿匠们称兄道弟,对为诸葛布看家护院的人比以前还要尊重,见了面总是笑着先招呼他们,当然,对央佶的两个侄子就更不用说了,他始终把他们当作主子,把自己当作仆人,无论大事小事,即如是诸葛布交办的,他也要向央佶的两个侄子请示、汇报由于何邦明的谦和、谨慎,赢得了大家对他的尊敬。他出入诸葛布的家,护院人员总是笑着跟他打招呼。
2
诸葛布对艳红越来越黏了,也越来越将就了,无论啥事他都要与艳红商量,把艳红当做自己的贴心人。
“二丫。”诸葛布一直这样称呼艳红,“地里忙了,我又不想去,可又放心不下”
“不是有大姐的两个侄娃子吗?他们帮你照看着,你有啥不放心的?”
“唉。”诸葛布叹了口气说,“别提那两个人了。”
“怎么了?听大哥的口气”
“偷我的烟。”
“你咋知道?”
“有人告诉我。”
“那你还给他俩那么大的权力?”
“有啥法?没有可靠的人呀!”
“他俩是大姐的亲侄子,靠不住就没法了。”
“哎,二丫,你表哥这人咋样?”
“我表哥”艳红不知诸葛布啥意思,想了想说,“大哥,你是说我表哥”
“他占过你的便宜没有?”
艳红的指头在诸葛布的头上杵了一下,假装生气地说:“你你咋说出这样的话?”
诸葛布以为艳红真的生气了,笑着说:“我是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你把我看成啥人了?我又不是妓女,随便哪个男人都可以接受。何况他是我的表哥跟你说实话,要不是我表哥说你是个好人,说啥我也不会答应你。”
“何邦明在你面前说了我些啥?”
“说你心肠好,对人好,特别是对他。”艳红编起了假话,说,“还说你是他的恩人,要不是你收留他,他早就回家挖泥巴了。所以他要一辈子为你做事,报答你一辈子。”
“他还说了些啥?”
“叫我好好侍候你,他说遇到一个好男人不容易,千万千万要珍惜。”
“你的男人呢?”
“他”艳红欲言又止,很快眼圈就红了,说,“不提他我心里倒没啥,提到他我心里就难受。”
“他咋了?”
“死了。”
“咋死的?”
“叫人打死的。”
“为啥?”
“他去帮别人种烟,回家时遇到了截路的”
“哦,是这么回事。”诸葛布说,“那你咋不改嫁呢?”
“我爸妈。”艳红继续编假话,说,“给我找了个人家,我看不上,后来又给我找了一家,我还是看不上,所以”
“他们穷?”
艳红摇摇头,说:“不是。”
“那是为啥?”
“人不好。”
“长得难看?”
“也不是。”
诸葛布不解了,眼睛望着艳红。
“第一个是个贼娃子,光偷别人的东西,找不到婆娘。第二个是二流子,有老婆还到处嫖婆娘,老婆一气之下跟他离了。”
“这样的人,是不能嫁给他。”
“所以,我表哥跟我父母一说当然,他没说你有老婆,而且净说你的好话我父母信了,说这是个好男人,只是远了些。我表哥说要说也不算远,有的女人还嫁到外省了呢。嫁那么远图啥,图的是人。人好比啥都重要。没想到我表哥骗了我”
“他骗你啥?”
“你有老婆。”
“他一直没跟你说?”
“说了。”
“啥时说的?”
“快到家时。”
“他咋说?”
“他说对不起,表妹,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我问他啥事,他说我给你说的那个男人有老婆我一听,一下子就气昏了,差一点跌倒,眼泪止不住往外流。他见我哭了,就哄我,说别哭了,你去之后他就和他老婆离婚,等于是他没有老婆。我说不,我不去,我要回去。他说这么远,你回得去吗?别的不说,就是大山里的老虎豹子你都躲不过。我一听,害怕了,没开腔。他接着说,路上还有土匪,要是你叫他们抓住你要知道他们都没有老婆他这话把我彻底吓住了,我只好跟着他来了。跟你在一起了几天,我就看出来了,我表哥没说假话,你是个好男人。”
诸葛布抱住了艳红,说:“你不恨我?”
艳红摇摇头,说:“你对我这么好,我一辈子都不会恨你的。我也要像我表哥一样,一辈子侍候你。只是大姐我怕她”
“怕她什么?”
“恨我。”
“恨,她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大哥,说实话,你打没打算跟她离婚?”
诸葛布没有立即回答,想了想,说:“你想不想叫我跟她离婚?”
“随在大哥。”艳红说,“我不在乎,只要你过得快乐就行。”
“你不怕她影响我俩?”
“影响啥?你天天和我在一起,腻了,还可以去找她,换换口味。”
“有你在,我才不会去找她呢!她那张黄脸,我一见就恶心,哪还有那种兴趣?”
“大哥,不是我说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艳红说,“人都有老的时候,不管再老,她都是你的老婆,何况她还给你生了两个娃?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娃儿的份上,你还是应该好好对待她。”
艳红的话使诸葛布感动,他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样善解人意的女人。她认定艳红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性,他一定要善待她,让她幸福。
“二丫,你的心真好!”诸葛布把她抱得更紧了。
“大哥,其实大姐的心也蛮好的。”艳红说,“你昏迷不醒的那几天,把大姐都快急死了,又是请医生,又是找巫婆,天天流泪,茶饭不思。你是没看到她那样子,看到了你也会心痛的。”
“我何尝不知?”诸葛布说,“可是为了能跟你在一起,我不得不那样。其实我比她还难受,肚子饿成一搭皮了,还得咬紧牙关,强忍着,不敢吭一声。药那么苦,她硬往我嘴里灌,那滋味,现在我想起来还想发呕”
“可是大姐是为你好。”
“这我知道。”
“那你就应该对她好。”
“我还咋对她好?”
“跟她睡。”
诸葛布摇摇头,说:“不跟她睡,跟你睡。”
诸葛布又要来,艳红轻轻地推开了他。
“大哥,注意身体。”艳红说,“你这么大的家业,把你累坏了谁去管?所以,你千万不能累着。”
“没事。”诸葛布说,“我已经想好了,叫你表哥给我当帮手,有些事我就用不管那么细,操那么多心了。”
艳红心里笑了,说:“那倒是,有个帮手,你就轻松多了。”
艳红拉了一下诸葛布,诸葛布又开始工作了。
“大哥。”诸葛布正在兴头上,艳红说,“家里每年收那么多大烟,可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存放,找个可靠的人保管。”
“存放的地方保险得很,外面的人一个也不知道。”
“在哪?”
“在这屋里。”
“大哥就会逗人,这屋里啥也没有,只有你和我,我俩又不是大烟。”
“没逗你。”诸葛布说,“有个地窖,洞口在床下。”
3
“到时看我的眼色行事。就这样。走!”何邦明说。
十个壮小伙子,有的带短枪,有的拿匕首,全都别在腰里。背上背着大背包,披着落日的余辉,跟着何邦明大摇大摆地向诸葛布家里走去。
那时正是收烟季节,收烟的事由何邦明具体负责。由于忙,诸葛布把看家护院的人也派到地里当监工去了他怕那些花儿匠偷烟—家里只留了四个人为他守门,另外还有两个,一个是管家,一个是厨娘。央佶回娘家去了,去照顾躺在病床上的老娘。那双充满怨愤的眼睛不在了,诸葛布浑身都是自在的。他彻底放开了,一点顾忌也没有,白天黑夜都与艳红在一起。
“二丫,把灯给我点着。”诸葛布想吸大烟。
艳红把放在床头的烟灯点燃,把烟枪递到诸葛布的手上。诸葛布接过烟枪,一口一口地品味着
“何大哥”守门甲(护院的小头目)见何邦明带了八九个人来,而且都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以为他们是送烟回来的,所以笑着与何邦明打招呼。
“大哥在家没有?”何邦明说。
“在,在屋里。”守门甲说。
何邦明进去了,另外九个人也跟着走进了院里,他们把背包放下,抱着膀子站在那里,但他们的眼睛都没闲着,有的目光追随着何邦明,有的望着护院的。
“你俩跟我去拜见诸葛大哥,邦清,你们就在这里。”何邦明用眼睛下达了动手的命令。
两个壮汉跟着何邦明往屋里走,刚进中堂门,管家迎了上来,他不愿意让何邦明看见自己的老婆与诸葛布在一起,所以想把何邦明留在客厅里。
“何老弟,你们稍等,我”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一把锋利的匕首插进了他的胸膛。
何邦明一挥手,两个壮汉与他一起窜进了诸葛布的卧室,三把手枪同时抵在诸葛布的头上。此时,诸葛布的烟枪还含在嘴里。
艳红吓得脸色卡白,差点惊叫起来,眼睛望着别处,不敢看三个持枪的壮汉。
“大哥,对不起!”
艳红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把视线转了过来,当她确定说话者是何邦明时,那颗挂在喉咙上打秋千的心才慢慢地落了下去。
诸葛布放下烟枪,强装镇静,说:“老弟,你这是干啥?有事好商量。”
“我要大烟。”何邦明声音低沉,“烟和命,由你定。”
诸葛布以为何邦明害怕,所以才把声音压得那么低,说:“何老弟,要烟好说,叫管家来,带你们去取。管家!”
何邦明明白诸葛布的用意,他想把他遇到危险的信息传递出去,叫管家和护院的来救他。
何邦明冷笑一声,说:“诸葛布,你的管家和你的狗腿子们早已见阎王去了。你想活命,就把烟交出来。不然”何邦明的枪口在诸葛布的头上点了两下。
诸葛布毕竟是见过大阵仗的人,而且也有胆,他想只要他不交出大烟,何邦明就不会伤害他的性命,如果他交出了大烟,他的命也就像大烟一样同时被何邦明取走。不!他决不交大烟,他要拖延时间,等人来救。
“何邦明,要烟没有,要命你拿去就是了。”
“好!有种!”
何邦明话音刚落,几个人跑了进来。
“邦明哥,那几个狗日的都被我们放倒了,只是没搜着大烟。”
“把他捆起来!”何邦明说,“再搜!要快!”
两个壮汉在捆诸葛布,其余人等,忽啦散去了。
诸葛布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了一块擦脚布。
“弄出去!”何邦明吩咐道,并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屋里只剩下了何邦明和艳红。
“邦明哥,烟在这里。”艳红指着床下说,“下面有个地窖。”
“兄弟们,快来!”
大门口留了两个望风的,其余的人都进来了。
“快!挪床!”
床被挪开了,现出了一堆乱草,乱草之下是一块大石板。石板被移开后,一个黑洞出现在大家眼前
地窖里的烟全搬出来了,他们迅速取出了背包里的树叶和杂草,把烟装了进去。
“把他们全塞进地窖里!”何邦明说,“再搜一下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一伙人又忙开了。
“邦明哥,还有一个活的。”一个小伙子拉着一个浑身瘫软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小伙子刚一松手,中年妇女就瘫倒在地上。
“在哪里找到的?”何邦明说。
“厨房的柴草堆里。”小伙子说。
“你是这家的啥人?”何邦明问女人。
“做、做饭的。”女人颤声道。
“做了。”何邦明说。
女人没听懂何邦明的话,她以为何邦明叫她做饭,正要问,一把锋利的尖刀已从背后穿入她的心脏。
所有的死者,都成了诸葛布的陪葬者,全被塞进了地窖里。
“走!”何邦明拉了一下早已被吓呆的艳红,说,“回家。”
走出门,艳红又回头看了一眼她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
4
暗淡的月光下,一行人匆匆地走着,他们像一群被猎人追逐着的野兽,拼命地向前奔跑。
艳红几乎没走过夜路,而且还是山路,所以她跟不上逃命似的队伍。为了不使她掉队,何邦明一直拉着她前行。
“邦明哥,我实在走不动了艳红有气无力地说。”
“来,我背你!”何邦明说。
“不。你走吧,不要管我。”
“那咋行?你不是要和我私奔吗?”
艳红想起了她在妓院时与何邦明说的话,一下子来了精神,可是她的两条腿老是不听话,软绵绵的不来气。
“是想和你私奔,可是我这两条腿”
“它们不听话,你得听话。”何邦明硬把艳红背在了身上。
何邦明背着艳红,他走路的速度明显地放慢了,他被大家拉下了。
“邦明哥,放下我。”艳红说,“我自己走。”
何邦明还未把艳红放下,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了,何邦明正待问,何邦清走了过来。
“哥,走了大半夜,兄弟们累了,坐下来歇歇。”何邦清说。
“那就歇歇吧!”何邦明正好想歇口气。
“哥,等一会儿,我来背嫂子。”何邦清开始给艳红叫嫂子了,不过他打心眼里不赞成哥哥娶艳红,他觉得哥哥娶一个妓女,名声上不好听。尽管艳红帮了哥哥的大忙抢诸葛布的大烟,没有艳红作内线,说啥他们也整不成可是,一个女人,今天跟这个男人那个,明天跟那个男人那个,要是他,打死也不要。
“谢谢你,邦清。”何邦明还未说话,艳红就谢绝了,他不愿意叫别的男人挨她,从现在起,她属于何邦明一个人的,再不挨别的男人了,那怕是手。“我自己走。”
“嫂子,别客气,我可是说的心里话。”何邦清说,“这山路不好走。”
“邦清说得对,等一会儿我们大家轮换着背你,赶路要紧,你不要不好意思。”何邦明说。
“我不是不好意思,是怕把你们累着。”艳红说。
“嫂子,我们都是大老爷们,没有哪个的脚不比你的脚大,所以你别担心把我们累着。”
十个人都围在艳红身边,除了何邦清,他们都不知道艳红不是何邦明的老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艳红,艳红没再拒绝了。艳红有人背,一行人走得也就快些了,天亮时他们已到了耳岩寨。
“哥,咱绕道吧。”何邦清有些担心,他怕遇到贾海军,更怕遇到甲戈丘让。
何邦明点点头,其实他心里比何邦清还害怕。
一行人斜着往山上走,山上基本上没有路,他们寻着猎人的足迹,踩着采药人的脚印,一步一步艰难前行。走了大半天,也不知走了好远,肚子饿了,也只能采些野果子充饥。男人们无论咋着都行,除了咬不动的石头,啥也敢吃。可艳红是个女人,她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咬着苦涩的野果,难以下咽。何邦明看在眼里,心生不忍,可这山里连一家人也寻不着,他有啥法?
“艳红,再难吃你也要吃点,路还远着呢。”何邦明说,“不然你会饿坏的。”
“我在吃。”艳红说着啃了一口青柿子,说,“这柿子不难吃。”
大家正在充饥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一伙人,把他们团团围住了。
“醒事的,把东西放下!”一个脸上蒙着黑布的家伙气势凶凶地说,“我们是截路的!”
何邦明瞟了一眼,二十多个人,一个个五大三粗,脸上抹了锅烟煤,长枪短枪全部对着他们。何邦明并不害怕,因为他身上有护身符。
“兄弟”何邦明想站起来。
“蹲下!”一个人厉声喝道,“谁要敢站起来,我就一枪崩了他!”
何邦明没敢再动,其他人也都老老实实地坐着。
“有啥快说!”刚才吼何邦明的那个人说。
“兄弟,我这里有何大爷的信。”何邦明说着去口袋里掏。
“不准动!”那人怕何邦明掏枪。“哪个何大爷?”
“何乐安。”
“认不到!”
“两河的。”
“三河的也认不到。”那人说,“别耍花招,放下东西,走人!”
何邦明哪里舍得?这几千两大烟是他费尽心机,掂着脑袋,杀了那么多人才抢来的,现在叫他交出去,说啥他也不干。何邦明决定再试试第二张牌。
“兄弟,何大爷你不认识,那甲戈丘让头人呢?”何邦明说,“他是我的大哥。”
“你说的是耳岩寨的那个头人?”
“是。”
“我告诉你,十天前我还抢了他、他的手下。”
第二张牌也不灵,何邦明拿出了第三张牌。
“兄弟,诸葛布是我的大哥”
“你说的是自称诸葛亮后代的那个人?”
“是。”
“他是我们计划中的下一个目标。”
何邦明见这人的口气如此之大,不知他是何方神圣,于是抬出了代修长。
“兄弟,你可认识代修长?”
“他是干什么的?”
“和你们一样。”
说话的人愣了一下,说:“你认识他?”
“不光认识,我俩还拜了把子的。”
那人又愣了一下,但马上严肃起来,他怕何邦明打冒诈。
“我带你去见我家大哥,敢去吗?”
“咋不敢?”
“那好!”那人怕何邦明耍手段,说,“叫你的兄弟把身上的家伙全交出来。”
何邦明的兄弟们交出家伙后,那人说:“叫他们头里走,你跟着我。”
于是那人叫一个兄弟在前面带路,其余人员监视何邦明的兄弟们。艳红经过刚才的惊吓,精神比先前好了些,身上再没有累的感觉了,她一步不拉地跟着队伍,当然,何邦明偶尔还是要扶她一下。每当何邦明扶她时,她都向何邦明投以询问的目光,何邦明以坚定的目光予以回答。走了大半天,一座更大的山挡住了他们的视线。那座山不但比他们脚下的山高出许多,而且比他们脚下的山壮观。山尖似一头卧牛,牛头向东,嘴张着,像在呼喊沉睡的太阳。何邦明有些兴奋,他就要见到他的拜把子兄弟代修长了。大约又走了半个多时辰,他们登上了牛头山。
一帮人迎了上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要不是有一个眼窝凹得太深,还真的找不出他身上有什么缺陷。
“兄弟们辛苦了!”大汉笑着说。
他出来迎接下山归来的兄弟,从来没走这么远过,今天之所以走到半山腰,是因为他的兄弟们获得了大丰收不但掠到了财物,而且连人也掠上了山。
“大哥辛苦!”他的兄弟们同时回应。
“大哥,那个人认识你。”带队的头目指着不远处的何邦明说。
“啊?认识我?”代修长一眼望去,见手上绑着绳子的何邦明,大步走了过去,连绳子都没来得及解,就把何邦明紧紧地抱住了。
“兄弟,可把我想死了!”代修长说。
“我也想念哥哥。”何邦明说。
“快!把兄弟们手上的绳子都解开!”代修长命令道,并亲自把何邦明手上的绳子解开了。
“这位是”代修长望着如被烈日曝晒之后的花朵似的艳红说。
“你弟媳。”何邦明说,“艳红,这位是咱大哥。”
“大哥。”艳红喊了一声,“邦明在我面前常说起你。”
“走,快上山!”代修长说。
众人向山上拥去。
当晚,代修长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欢迎他的兄弟何邦明的到来。席间,何邦清看到了那次抢劫他们背架子的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