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第二天就要渡长江,赶回邢台。众人歇息了小个半钟头,就回营地了。
天还没亮,车队就起程了。
几里地的路程,片刻就到了,当这滚滚水浪声在耳旁响起时,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字排排开,停在河岸的帆船。
那些船儿或大或小,或新或旧。看着那些船,这些士族少年不禁大声埋怨出来。少年抱怨的东西,无非就怎么这样多的小船破船啊,怎么这船这么简陋肮脏的,不符合他们的地位什么的。
一位名士高声讲道:“唯有这种船了,在咱后头的人若想过河,还得临时建船才可以。”
另一位青年也高声讲道:“无需再讲了,还好我们出发得早,晚了,这样的船也没有了。”
俩个喝声一落,埋怨声便逐渐平息了。
此时,车队中的守卫开始划分队伍,安排大家上船。这些马车都要赶进大船上的,搭小船的,则是那些护卫与下人。
但是,大船的确很少,弄到最后,也还是有许多士族少年坐上那小船。
桐氏家族由于只有桐芯一个主人,一路上,她又建功很大,就随着桐家的车队一起搭大船。
吵嚷了大半日,眼见都到午时了,全部船才终于出发了。
伴着乘风而去的海浪声传过,桐芯可以见到,这些小船中的人,全在祈祷着平安无事。
大家这运气都很好,的确平安无事。也对,这段时间整个地区,都处在半干旱里,要不是这样,在此长江里遇到这大风雨,可就真危险了。
船儿排成长队,壮观的驶往河对岸。
好像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似的,也好像只是一会,呆在马车内的桐芯,听见外面传过一阵喊叫声,“看见岸边了!咱们看见岸边了!”喊叫声惊天震地,从远处一直传到这。
过去了三刻钟,忽然,有个人首先发出惊叫声,“咦,对面那些黑影是啥子?乃人吗?难道,家族叫人在这等候咱们?”
此话一讲,众人全部抬头看去,在四周而起的讨论声里,高兴声中,桐芯一脸淡漠。
逐渐的,这种欢呼声愈来愈小,愈来愈小。
都不知过去多久,杨五郎着急的话音从车子外传过,“桐氏桐芯,桐氏桐芯,你快去看下,外面那些,难道真是胡夷士卒?”
此声音内,已掺着惊慌。
桐芯掀起了帘子。
她才一露脸,大船内的全部人,都扭头向她望来。那些目光内,有着期待,惊诧,惶恐。望着那些人眼里的期待,桐芯苦笑开来,思道:难道,你们认为我这个女人可以想到自救的办法?
杨五郎上去一步,急急地盯着桐芯,又讲道:“桐芯,你瞧?”
桐芯点了下头,她小声讲道:“那些,乃士兵。”她却没说胡夷两字。
此话一出,杨五郎忽然地向后趔翘了几下,险些一屁股摔倒于地。
他这算不错的,四周的众人们,都已恐慌得颤栗起来。
突然哭声在船上响起,一位瘦弱的子弟嚎哭道:“怎么有士兵?怎么办,怎么办?”
这少年哭喊声,引发了蝴蝶效应,一时哭泣声,尖叫音自四面传出。
恐慌是能够传播的,一瞬间,哭喊声,嘶叫声,倒地磕头声,喊叫声,更有疯狂的跳入江水里的响声,各种声音接踵而至。
惊恐中,船儿只能失控。
但在此时,杨弘声音十足的怒喝声传过,“不得慌张!船夫看好舵!”
这厉喝声非常响亮,在此种六神没主的时刻,此话音一落,大家就如寻到了主干骨似的,慢慢平静下来。
但随即,有个声音大喊道:“折回去,咱们折回去!”
这喝声才刚叫道,杨弘就厉声喊住,“千万不能折回去!千万不能折回去!”
许多人惊诧地朝他望去。但桐芯等人居然转头望向后面——来的时侯,大家只求行快一点,行进之时没有一点章则。这个时刻,船全都挤在一起,别讲是返回,便是看舵的船夫有一点分神,那些船就会撞到一块去。
要晓得,此些贵族常年居住在西方,看见这河水就害怕,几乎就没有人懂水性的!返回讲起来容易,可若有个操作闪失,只怕全部的船就会撞成一团,到时就是人仰船翻。
就在大家频频回头望去,想着如何折返掉头时,忽然,对面江上游,涌出了许多大船。这些大船明显经受了改良,行驶时非常迅速。眨眼间,大船便冲向了众船的后面。
当众人又慌又乱之时,这些船儿一字列开,拥着众船朝岸边行去!
他等是在逼迫我们上岸呀!
众人清楚过来,全都面白似纸。慌张中,杨弘嘶声叫道:“各位稍安别躁,如果不是胡夷,就不用担心了!”
此话一讲,众人最终明白过来,对啊,后面的大船与前方那岸边立着的,全是汉族民。如果是汉族民,就算这树立的旗帜显示,他等不是晋王室中人,想想也不会将事情干绝的。
大家的心里稍定。且这时刻,船用极快的速度往河岸驶去。
在桐芯的身旁,几位少年恐慌得抖在了一起,那牙齿打颤的响声,不断响起。
船停了。
船才上岸,像杨弘这样的士人,便挺起了腰板,风度翩翩地向岸上走去。
因为他们领头,众位也没有犹豫,片刻,连人与马车,全部来到了河岸上。
十几位名士命令众人将车子一字列开。接着,杨弘行在前头,他向着那些纹丝不动,面无神情的士兵们两手一拱,大声喊着:“琅琊杨七,带领古城诸氏过来拜见。”
他话音清晰地说到此处,右手向后一指,指着那马车,高声叫着:“身后钱财,随君挑选,我们只求诸位放我等一程,让我们众人回归邢台!”
话音雄厚,直插云霄!
都不知过去多长时间,一个笑声传进。
这笑声里,一串马蹄音“嘚嘚嘚”地向众位直奔过去。就在此时,毫无表情的士兵们行动起,他们整齐地退到两旁,清出了一个道路。
在道路的尽头,一位紫衣少年策马飞奔而来。掺杂在他那笑声里的,是这被风弄得呼呼作响的深紫色衣袍。
这位青年一到场,大家便是倒抽冷气。
此个时期,士族群喜欢的乃是中性和柔弱之美。但眼前这位青年,即使有着叫人喜爱的干净,但是五官面庞分明,双眼邃黑,鼻梁高挺。
就这五官来说,此张脸没有暇疵,仿佛苍天刻意削制做成。且重点的是,这呼呼作响的深色紫衣袍,这强大的气场,又透着一种和文彬士人不同的帅美!这种很是豪放,很是不驯,但又非常灼眼的帅美!
这马冲进士卒队伍里时,男子翻身落马,大步地走过来。
他如此一落马,大家才察觉,这个男子腿很长,长得很高,肩长腰细,且还没有走到众人面前,那气场便冲已使众人感到压迫感。
他快步走到杨弘等人眼前。
青年扭过头,往众人看来。他那双眼很是深邃,好像有火焰在里面流动,又仿佛蕴含着无穷的黑暗。视线所扫到的地方,各氏族众人早已屏住了呼吸,往后趔翘!
青年视线转向杨弘,显出明晃晃的白齿微笑。他两手一作揖,向众人高声讲道:“听说诸位自远方到来,张生很是开心,特让儿郎等在此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