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曰,人材有能大而不能小,犹函牛之鼎不可以烹鸡。愚以为此非名也。夫能之为言,已定之称。岂有能大而不能小乎。
凡所谓能大而不能小,其语出於性有宽急。性有宽急,故宜有大小。宽弘之人,宜为郡国,使下得施其功,而总成其事。急小之人,宜理百里,使事办於己。然则郡之与县,异体之大小者也。以实理宽论辨之,则当言大小异宜,不当言能大不能小也。若夫鸡之与牛,亦异体之小大也。故鼎亦宜有大小。若以烹犊,则岂不能烹鸡乎。故能治大郡,则亦能治小郡矣。推此论之,人材各有所宜,非犹大小之谓也。夫人材不同,能各有异。有自任之能,有立法使人从之之能,有消息辨护之能,有德教师人之能,有行事使人谴让之能,有司察纠摘之能,有权奇之能,有威猛之能。
夫能出於材。材不同量。材能既殊,任政亦异。是故自任之能,清节之材也。故在朝也,则冢宰之任,为国则矫直之政。立法之能,治家之材也。故在朝也,则司寇之任,为国则公正之政。计策之能,术家之材也。故在朝也,则三孤之任,为国则变化之政。人事之能,智意之材也。故在朝也,则冢宰之佐,为国则谐合之政。行事之能,谴让之材也。故在朝也,则司寇之任,为国则督责之政。权奇之能,伎俩之材也,故在朝也,则司空之任,为国则艺事之政。司察之能,臧否之材也。故在朝也,则师氏之佐,为国则刻削之政。威猛之能,豪杰之材也。故在朝也,则将帅之任,为国则严厉之政。
凡偏材之人,皆一味之美。故长於办一官,而短於为一国。何者?夫一官之任,以一味协五味。一国之政,以无味和五味。又国有俗化,民有剧易,而人材不同,故政有得失。是以王化之政宜於统大,以之治小,则迁。辩护之政宜於治烦,以之治,则无。策术之政宜於治难,以之治平,则无奇。矫抗之政宜於治侈,以之治弊,则残。谐和之政宜於治新,以之治旧,则虚。公刻之政宜於纠奸,以之治边,则失众。威猛之政宜於讨,以之治善,则暴。伎俩之政宜於治富,以之治贫,则劳而下困。故量能授官,不可不审也。凡此之能,皆偏材之人也。故或言而不能行,或能而不能言。至於国体之人,能言能行,故为众材之隽也。
人君之能,异於此。故臣以自任为能,君以用人为能,臣以能言为能,君以能听为能,臣以能行为能,君以能赏罚为能。所能不同,故能君众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