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一路腾云驾雾,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江都。那里已经不见了断壁残垣,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要不是各家各户都挂着白幡,点着白灯笼,在办丧事,阿狸几乎要以为先前的人间地狱不过是她做想一个噩梦罢了。
仙人到底是仙人。
阿狸这样想着,立刻回洛宅找洛君墨。果然,洛宅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不过因为离开了太多的人,原来热闹的宅子现如今显得特别的空旷和寂寥。
“洛君墨!洛君墨!”
阿狸一路叫嚷着往洛君墨的房间里头走。没一会儿,洛君墨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眼神里有些许的惊喜,可是问出的话却变了味儿。“师父说你留在合黎山了,你怎么出来的?”
“不想留,就出来了呗。鸢儿在吗?”
“她私下凡间,已经回天庭领罚去了。”说话间,白眉仙人也出现了。
阿狸往后退了一步,做出了防御的姿态:“江都已经恢复了太平,仙人是不是也该回合黎山去了?奼嫣公主还在等着你呢!”
白眉上仙一听就明白是奼嫣将她放出来的。不过来就来了,反正他在,也没什么关系。
“江都的那些妖怪虽然已经全数驱逐,但是江都城内却依然有一股不知来历的妖气。我不放心,暂时不会离开。既然你来了,便跟着我一同修炼,回归正道才是。”
阿狸很是不屑,转眼又想起福如意,便问洛君墨:“你可找到如意了?”
洛君墨道:“那位福姑娘是妖,而且还是害人的妖,你还是莫要和她接近为好。”
洛君墨原先认为是妖都该杀。可是他遇见了阿狸。这个不同寻常的小妖身上几乎没有妖气,也没有害过一个凡人,甚至帮着他们把妖魔赶走。所以,洛君墨对妖有了不同的看法,也希望她可以跟着白眉上仙和自己,永远不要变成大多数的妖一样。
阿狸摆摆手,知道福如意肯定是没事了,便说:“我去看看胡大人。”
胡萧然和洛君墨都是她哥哥的候选人。洛君墨不是,那胡萧然兴许就是,而且他还恰巧姓“胡。”虽然这个理由牵强了一些,但是到底给了阿狸一种心理安慰。而且,白眉仙人说的妖气可能就是指狐妖皇。所以,阿狸一定要尽快把哥哥给找到。
阿狸来到衙门,那里也只剩下寥寥几个人。胡萧然一看到阿狸,连忙道谢。如果不是她及时通知了白眉仙人,怕是整个江都都要覆灭了。
阿狸摆摆手,见大家都有伤在身,就自告奋勇一个一个帮他们包扎。那些捕快和胡萧然都推托说“男女有别。”阿狸摆摆手,说:“都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人了,那么还在乎这些?有什么比健健康康地活下去更重要?”
阿狸的话说到他们的心坎儿里了。这几日,他们互相包扎伤口的确有些不大方便,包扎一个人就要好久。现在阿狸来了,倒是解开了这个麻烦。于是,阿狸就给他们一个一个的包扎伤口。
阿狸会那么热心,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她帮那些捕快包扎完之后就去帮胡萧然包扎。胡萧然说道:“没关系,我的伤在手臂,只是皮外伤罢了,就不麻烦姑娘了。”
阿狸笑了笑,说道:“无妨,手臂上的伤虽小,那也是伤不是吗?还是胡大人厌恶我,所以不愿意呢?”
胡萧然连忙摇头,说道:“自然不是。姑娘是我们的恩人,在下又怎么会厌恶姑娘呢!”
于是,阿狸就帮胡萧然包扎。虽然伤口仅在手臂,但是阿狸使了一个咒术,胡萧然便觉得自己越来越困,想强睁着眼睛也不成,最后还是撑着脑袋睡了过去。阿狸也包扎好了伤口,然后悄悄解了胡萧然的衣衫,看到了他光洁的背部。
和洛君墨的一样,背上没有火焰胎记。阿狸的心一下子就沉入了谷底。
连胡萧然都不是,那到底谁才是哥哥,还是说,哥哥已经遇害了?
阿狸扶着胡萧然躺下,迅速离开了衙门,开始挨家挨户地寻找,但是除了洛宅和衙门,没有一处地方是可以让琉璃瓶子闪光的。
怎么会这样呢?
阿狸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洛宅,没有下人给他们做饭,所以一桌子是饭菜都是洛君墨下厨做的。阿狸瞟了洛君墨一眼,怎么也不觉得洛君墨像是会做饭的,再加上阿狸心情不大好,吃饭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体,所以也就挖了几口。然后愣了一下。味道很不错啊!不过……找不到哥哥,什么山珍海味她都没有兴趣。所以,她也只是把碗里的饭吃完,然后说了一句“儿我吃好了”就准备走人。
“阿狸。”洛君墨喊住了她。
“啊?”阿狸有些恍惚,“什么事情啊?”
“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没有,饭菜很好吃,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那你为什么……”
阿狸这才察觉自己太失常了。如果洛宅里只有一个凡人洛君墨她是无所谓的,但是现在还有一个白眉上仙在。也不知道那些神仙有多少花花肠子,自己这副样子怕是会被瞧出不妥来。所以,阿狸揉了揉自己的脸,告诉自己要打起精神来,然后对洛君墨说:“你做的饭菜很好吃。只是我从合黎山赶来有些累了。你慢慢吃吧,一会儿我来收拾碗筷。”
“阿狸。”洛君墨站了起来,走到阿狸的面前,“这些话我不太会说。但是,我是真心将你当做妹妹的,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这个哥哥说……”
妹妹……哥哥……
阿狸一想起自己的亲哥哥狐妖皇可能已经在之前的混乱中被杀死,眼泪立刻就流了出来。不过,她还是不能告诉洛君墨,所以立刻擦掉了自己的眼泪,解释道:“我……我只是担心鸢儿……你吃饭吧。”
洛君墨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坐回去吃饭了。
阿狸回到房间之后,立刻设下了结界,然后第一次打开了玄光镜。镜子里映出了她狐狸洞,还有祭司婆婆的身影。
阿狸看到亲人的身影,立刻嚎啕大哭起来。大祭司婆婆看到阿狸哭得这样凄惨,一脸忧心地问:“公主,这是怎么了?你在哪里,我这就去找你!”
“婆婆……”阿狸哽咽着,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只觉得她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了,“婆婆……前些日子江都出了乱子……哥哥……哥哥兴许已经没了……”
大祭司婆婆一愣,立刻转身离开。阿狸不知道大祭司婆婆去干什么,只知道她离开了,顿时哭得愈发凄惨。所幸她有先见之明,设下了结界,不然照她这样的哭法,早就要将白眉仙人和洛君墨给引来了。
不一会儿,大祭司婆婆又拄着她的法杖来了。“公主莫要着急。我方才去看过了,妖皇定然还是在人间的。公主不要气馁,一定可以找到妖皇的。”
阿狸的哭声这才渐渐收住,但是依然哽咽,抽抽搭搭地问:“真……真的吗?”
“当然!”大祭司婆婆劝解着阿狸,“这样的事情,我又怎么会骗你呢!不过你也要小心泠崖。我觉得他突然在江都闹事很奇怪。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就是觉得不妥。你不要轻信他人了。”
“阿狸知道了。”
阿狸随即就将玄光镜关闭了。时间越长,哥哥就越容易暴露。
阿狸再离开房间回到饭厅的时候,虽然眼眶红红的,但是没有瞎的人都可以看出她心情很好。洛君墨有些不明所以,于是还是说:“我来收拾就好,你去休息吧。”
“那我们一起收拾吧。”阿狸说着就已经上手了。洛君墨便也跟着一起收拾。
阿狸收拾了一会儿,就开始和洛君墨说话。“洛君墨,你师父他其实是一个仙人,你先前知道吗?”
洛君墨手下不停,也没有想为什么阿狸会突然和他说这些,只是老实地回答:“虽然师父没有说过,但是我猜到了一些。”
“你还真是聪明啊。那你可查出那妖气的来源了吗?”
“还不曾。不过师父说那妖气就在江都。”
就在江都……阿狸有些晕了。难道那妖气不是从哥哥身上来的,而是江都还有别的妖?
阿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开始默不作声。洛君墨抬头看了阿狸一眼,突然察觉出来原来阿狸刚才是在套他的话。洛君墨此时突然觉得心情很复杂。他是想相信她的,她知道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妖,可是,为何她不愿意和那些妖划清界限呢?这样的话,不是又要和她互相猜忌了吗?
“阿狸,你是想救那只妖吗?”
阿狸猛地回神,拿着碗筷转身进了厨房,避开了洛君墨的目光。
“我只是想帮忙……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
洛君墨无言,跟着她进了厨房。之后两个人就一直沉默,各自洗刷着自己面前的碗。阿狸做贼心虚,几次想扯开话题,却发现自己和洛君墨的关系不算怎么样,即使是现在亲近了一些,也是因为阿狸帮了她,而阿狸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