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还是白花花的一片。她伸手揉揉眼睛,想看清楚一些,可是手上的触感告诉她有些不一样了。她摊开手在眼前晃了晃,确定眼前的是她的爪子没有错。嗯,的确是爪子。是她变成人形以前,作为狐狸的爪子。至于眼前白茫茫的那一片,阿狸伸手摸了摸,发现质感有些像衣服的布料。这个时候,背后突然有了光亮,阿狸抬头,看到了洛君墨的脸,才知道原来它被洛君墨包裹在怀里。
洛君墨看着阿狸圆溜溜的大眼睛像水灵灵的葡萄一样,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原来你的真身是这个样子的。”
阿狸立刻滚出了洛君墨的怀抱。阿狸浑身雪白,圆滚滚的像一个雪球,不过她只是醒来,伤势未曾好转,所以稍微动一下就全身剧痛,没滚几步就眼冒金星地趴在了地上。洛君墨过去抱起她,说道:“你现在伤的很重,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救你。师父不知何时回来,不如我们转道去合黎山,请其他人救你。”
阿狸浑身剧痛,自然不敢乱动,连忙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随后,他们带了一些干粮就上路了。不过洛君墨也担心骑马会颠着阿狸,所以就雇了一辆马车,一路上阿狸说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
现在阿狸是狐狸的样子,洛君墨将她抱在怀里,没有丝毫不妥的感觉。阿狸瞧他那个样子,还有他现在时不时要摸摸她脑袋的习惯,不由再一次唉声叹气起来。所幸,狐狸叹气,人类是听不懂的。阿狸哀叹的是,洛君墨会不会就真的把她当成了宠物,而不是人了呢?那她可该怎么办?
没有多久,洛君墨和阿狸到达合黎山附近的城镇便辞了马车。阿狸问洛君墨:“南边有一座烟雾缭绕的大山,你可瞧得见?”
“这么大的一座山,怎么会瞧不见?”
“凡人瞧不见,因为那是合黎山,是仙山。”
洛君墨愣了一下,虽然面色没有波动,但是阿狸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激动。到底还是凡人啊,怎么会将他和洛城上神联系在一起呢?
阿狸摇着她的狐狸脑袋,指挥着洛君墨上山。
再次到了合黎山的山门,雪鹰出来拦人。不过因为眼前的是一个凡人,所以他还是很客气的。阿狸抬了抬眼皮,说道:“把葫芦给他看。”
洛君墨随即拿出了葫芦,雪鹰就领他们进去了,与上次阿狸上山相比,已经顺利很多了。上山的路上,雪鹰不知道看了阿狸几次,阿狸瞟了他一眼,说道:“别看了,我是阿狸。”
“你真是阿狸!”雪鹰立刻就兴奋了起来,伸手扯扯阿狸头上的买,再摸了摸阿狸毛茸茸的爪子,说道,“你这个样子可比变成人的时候顺眼多了。”
洛君墨不动声色地把阿狸包进了衣服里,只留下了眼珠子和鼻子露在外头。“这位仙人,阿狸她受伤了,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
阿狸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与雪鹰这般相熟了。不过这也可以看出雪鹰这个人白就是白,黑就是黑,为人耿直也太不记仇了一些。
雪鹰领着他们继续往前走,没一会儿就看见灵鹿走了出来。雪鹰向灵鹿介绍:“他就是上仙在凡间收的弟子。你再瞧瞧这一个是谁。”
雪鹰就想瞧灵鹿的反应,所以连给灵鹿和洛君墨打招呼的时间也不给。阿狸翻了一个白眼,想着:你当人人都和你一样肆意妄为。
灵鹿先是和洛君墨互相见礼了之后,他才把目光落在阿狸的脸上。
“好可爱的小狐狸。”
阿狸睨了灵鹿一眼,回嘴道:“好诡异的小鹿。”
灵鹿愣了一下,说道:“阿狸姑娘?”
雪鹰看着灵鹿惊呆的傻子样儿,很是兴奋,拍着他的肩膀肆意大笑。“哈哈哈,我可是一眼儿就瞧出来了。这回你铁定比不上我!”
阿狸又瞟了雪鹰一眼,脸上写满了“幼稚”两个字。
灵鹿可没有雪鹰那么没心没肺,他见阿狸变回了原形,就知道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连忙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幺妹为了救我,被魔界世子的雷给劈到了。”
雪鹰也是一惊,收起嬉皮笑脸,一行三人赶紧送阿狸进了房间。随后,灵鹿请洛君墨在外间等候,他和雪鹰一起为阿狸疗伤。阿狸已经疼了多日,有些麻木了,此时也不着急,只是问:“那个奼嫣公主可还在合黎山上?”
雪鹰道:“她听说上仙去了天界,就立刻赶过去了。”
阿狸点点头,想着这个难缠的公主不在也好,这样自己就不必疲于应付她了。之后,灵鹿和雪鹰在房间里为阿狸疗伤了几个时辰,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满是星辰了。洛君墨期间也吃了饭,不过一直担心他们,所以也没有吃多少,都在外面替他们护法。
雪鹰率先走了出来,洛君墨立刻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了?”
雪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这个丫头又变成以前那个令人讨厌的样子了,我真是太伤心了。”
洛君墨心中大喜,立刻朝雪鹰行了一个大礼。“多谢仙人。”
没一会儿,灵鹿就出来了。洛君墨也朝他行了一个大礼,灵鹿伸手扶了一下,说道:“她现在身体虚弱,还需要休息。我看你也很累,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阿狸是真的虚弱,雪鹰和灵鹿为了给阿狸治伤,消耗了很多法力,洛君墨一个修练了不到十年的凡人,还有合黎山其他的一些散仙……现在,是合黎山的防守最薄弱的时候。
众人休息了不过几个时辰,正是半夜三更的时候,突然天边传来了喊杀声。
阿狸从睡梦中惊醒,从床上起来,披了一件外套就往外冲。一道闪电劈了下来,闪着耀眼的光芒,把阿狸的脸色映照着明明灭灭。她清楚地看到脚下的一片土地上是大片大片的血迹。什么是血流成河,阿狸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在告诉阿狸,当时江都毁灭的时候她所错过的那一些画面。
“阿狸!跟我走!”突然,胡萧然的声音传来,他抓住了阿狸的手,把她往外面带。阿狸浑浑噩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在这个时候,洛君墨手持夕沉剑,阻拦了他们的去路。
阿狸这个时候才从那血流成河的打击之中惊醒。她立刻甩掉了胡萧然的手,再看向洛君墨,感觉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洛君墨……”
阿狸刚一出声,洛君墨的夕沉剑就指了过来。“只有你知道合黎山的所在,而他……”洛君墨说着,夕沉剑的剑尖又指向了胡萧然,“而他,是你的哥哥。”
阿狸一颤。“你不相信我?”
“那么刚好,两位仙人为了救你消耗了太多的法力,我一个凡人能有什么用。那么巧,难道不是你和泠崖还有他们设计的吗?”
“我为了救你被打成原形,你居然不相信我!”
洛君墨脸色木然:“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被打成了原形。”
阿狸的身子一颤,情不自禁地往后面退了一步。她的心似乎被人剜了一个大口子,脸上失去了血色,连指尖都没有力气了。这样的感觉,比当时比雷劈到更接近死亡。
“你的意思是……我是装的?”
“我不知道。”
阿狸紧摇着下唇,浑身颤抖。
“阿狸,这样不识好歹的人,你别理他!”胡萧然说完,把阿狸带到了一边,挥手之间,这边就涌过来一大批妖兵。夕沉剑飞舞,鲜血流了一地,甚至还有温热的血溅到了阿狸的脸颊,让她游离在外的神思稍微飘回来了一些。
胡萧然紧紧攥着阿狸的手,说道:“这样的人不值。阿狸,一会儿跟我回去,我们就可以光复妖界了。”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是泠崖通知我的。他说在你是体内中了蛊虫,寻着它找来的。”胡萧然说着,阿狸的手臂上突然一阵灼热,烫的阿狸差点伸手把胡萧然给打飞出去。没有一会儿,一只金色的蛊虫就从阿狸的手臂上钻了出来,那股灼热也渐渐消失了。
胡萧然当着阿狸的面,把那个蛊虫给捏死了。阿狸出手晚了一步。她还想用这个来向洛君墨证明来着。
喊杀声突然盛了起来。阿狸往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妖兵越来越多,夕沉剑的红光越来越弱。突然,夕沉剑掉落在地,洛君墨也半跪在了地上。
“洛君墨!”阿狸惊吓,立刻推开了胡萧然,往妖兵那儿冲去。她是想救洛君墨的。一道白光飞了过去,击倒了一片妖兵。可是,于此同时,阿狸感觉到心口一阵剧痛。待妖兵全被白光击灭,四周只剩下阿狸和洛君墨的时候,洛君墨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捡回了夕沉剑,而那把夕沉剑现在已然刺穿了阿狸的心脏。
“你……为什么……”
洛君墨看着四周的妖兵尸横遍野,颤抖着松开了手,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步:“我……我以为……我以为”
“你以为……我要杀你?”阿狸反问,洛君墨无言以对。
阿狸突然就笑了,然后,向后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