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大多数时候,楚痕界的理性都是极其强大的。
但不包括这种时候。
比起一般人,他的内心深处彷彿有种无上骄傲,不容一丁点儿尘埃褻瀆。
事实上,隐忍,对他而言更多是一种后天学习后的技术,而非他的本性。
国小时候,附近的不良少年甚至给还了十分瘦小的他一个绰号:火猴子——所有人都知道火猴子不能惹,否则爆怒之下的他什么狠招都敢出,怎么拼命怎么打——彷彿野火一般烧尽一切,哪怕烧完的时候,自己也不复存在。
而被他的正义感光辉笼罩到的孩子、同学们知道之后,则是帮他改了个十分生猛的名字:
美猴王——孙悟空。
楚痕界哭笑不得,强烈抗议要改名叫智勇双全小超人……结果却瞬间被眾人推翻……
总之,快意恩仇的国小生活,为他带来过很多有趣、美好甚至动人的故事。
就算是在人生中最成功的时候,他都未曾停止怀念。
延续着早上读小学的情绪,楚痕界不觉间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古怪、隐约而又真实……
回到战场上。
比武和打架最大的不同,前者是先把别人打倒者胜,后者是撑到最后仍不倒者胜。
所以楚痕界并不在乎这一脚,他的脚尖轻轻向后一点,反而让自己的身体更往那阴狠的一脚迎去。
太极拳精义之迎头——
若是在对方力量完整发出之前,将其打点截住,那么,对方的力量就会立即大幅跌降!
砰。
被一脚踢倒在地的楚痕界,因着迎头的关系,并没有大碍。
楚痕界生受这一脚,并不是为了要示弱,而是最后一丝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先出手。
然后,接下来的一切就是自卫伤人了!
一打六,看上去是绝对的劣势,但楚痕界的经验告诉他,多打一这种活儿,是需要演练的。谁站什么位、分配什么工作,那是要设定一套标準作业流程的,自古以来的练兵、武术界所称的阵术,都是蕴含着这一层次的训练原理。
因此,见到四个雪蚕衣紈袴中学生们呼喝着妈的,你死定了!然后毫无章法的一拥而上,他心中便微微一宽,但锐利如鹰的眼神却丝毫没有半点放鬆,很快地从他们的缝隙中拟定了战术。
只见他双腕一撑,身体离地三分,左脚踩稳,右脚尖倏地如利箭般从四人裡站位最中央的那人脛骨疾射而去。
四人原本等待着楚痕界像平日比武的对手一样挣扎起身、再被己方围殴,却是完全没料到还有这样卧地反扑的招式,重心没有到位,而活动空间被两侧挤压殆尽的中间那人,也因而毫无闪避的空间,脛骨被狠狠踢中,刨髓般的剧痛疾涌入心,唉啊——地一声惨哼划破校园的寧静。
两旁三人见同伴被击中,又急又惊又怒,大叫:该死的东西,滑得很嘛!看招!重心再移,二度朝着楚痕界方向而去。
这次学乖了,直接就是三道横劈腿,刷刷刷三束风声登时划破寧静的校园,封住了楚痕界所有的移动方向。
避无可避、仍趴在地上的楚痕界却是看也不看三人的变招,不慌不忙,伶俐一个翻身向上,两只刚腕再度后撑,沉喝一声,整个人双脚一直,再度往那脛骨受创家伙的下盘猛捅而去!
倒楣蛋脛骨大痛,正是作势欲伏,重心前倾,哪知楚痕界在三人包围下还能用这样诡异的脚法出招,便在一声宣告中招的痛嚎下,完全失去重心正面倒向地上的楚痕界去。
砰砰砰!三人三脚此时却正是力量到位,重鎚一般的三击,竟不约而同狠狠地砸在那突然取代了楚痕界位置的倒楣蛋的颈侧、腰侧、右肩——
特别是颈侧一脚委实太过凶悍,又是击在要害,那倒楣蛋连惨哼一声都没有,当场便是晕了过去。
啊!怎么会这样?完了完了……三个紈袴打别人是愉快,但却是头一遭打自己人,,还打得这么惨——不禁想到这家伙的父亲在政府中的位置,更是一阵心寒,但眼下要救却也不知如何救起,当场呆立原地不知所错。
楚痕界哪会给他们醒悟的机会?喝!地大吼一声,毫无怜惜地把那倒楣蛋用力推起,腾空飞向三人中方才踢中这个倒楣蛋颈侧的家伙。
这家伙刚才踢得位置最关键,正在严重担心后果当中,那令他恍神的原因飞了过来,更是不敢不接,但那飞来位置正在腰际,最是难使力,随着啊——你!地一声痛叫响起,便也被重量拖倒在地。
楚痕界正需如此,一个空翻就从恍神男的背上掠过,彻底从被包围的劣势圈中脱离,脱离的那一刻,右脚再趁势补上一记猛踹,砰!地击中了那名恍神男的腰心。
恍神男一声痛哼,终于彻底丧失爬起来的能力,楚痕界则是漂亮地借这一踹之力,再更加远离包围中心四、五公尺。
废物!我们上!卫无缺与另一龟毛衣男身份功力较高,原本自恃身份不愿下场,但一看局势竟是在不到五秒之中,己方四人一昏一倒两不知所措,自是知道遇到了硬点子,脸色铁青着一踱足踝,急速飘移着向楚痕界而去。
光看这足踝一踱的力量竟能让一个身体已将长成的男孩飘移数公尺,楚痕界就知道这两人必定比那四人强上许多……甚至可能不输给他们在衣服价值上的差距。
那四人虽然打架经验不足,但一对一和楚痕界比武,谁胜谁负却是难说,至少,楚痕界发现,那看似随意而踢晕倒楣蛋的颈侧一脚,威力竟似不在自己全力一踢之下。
所以,面对更加强势地快速贴近自己的卫无缺二人,楚痕界心下暗叹,这番再想要全身而退业已不可能了。
只见他完全无视那不知名的龟毛衣男右手隐隐欲抓的威势,神光迸射的双眼毫无保留地盯着卫无缺,心道:就是你了……!然后,随着一声怒喝:你他妈的玩完了!他的手动了——
——其实,在前天楚痕界在刚拿到他的讯机的时候,浮现在心中的第一个感觉是:这重量和我的VICTORINOX瑞士刀几乎一样啊!
所以现在——
小楚飞机的方角毫不留情地狠狠砸在了卫无缺的咽喉凹陷处。
世界上并没有真正刀枪不入的功夫,因为肉体就是肉体,不能练的地方就是不能练,否则必然会残害生理机能,导致急速的衰老或死亡。
接触的面积极小,球场上却是大大的啪一声传出,可见这一掷的威力有多么惊人。
图晶材质的讯机当然比VICTORINOX瑞士刀硬不少,而卫无缺的喉咙,更是毫无疑问地要比铁齿蓝绿虫王的牙齿要柔嫩无数倍——
于是……
唉啊……呜——卫无缺立刻是抱住了喉咙在地上痛苦万分地打着滚,发出猛烈地要哀嚎却又发不出声的惨嘶,脸色迅速地胀红着,原本白可鑑人的额头上现在却是佈满了蜘蛛网般的青筋……
谁能想到有人会练怎么用讯机砸人呢?
然而也在此时,另一个龟毛衣男的穿心一爪已是临身,楚痕界这次却是再也躲不及,背心终是硬生生地被一股重逾千斤威猛无儔的力道霸道地贯穿,啊——地一声惨嘶,然后一口鲜血爆射而出,身体直飞三公尺,砰地摔在了地上,跌在了自己的讯机旁边。
重伤!
这是楚痕界有生以来受过最重的伤,也因此他很快地发现,他对于自己在受伤时的战斗力严重过度的高估。
他勉强一个打挺站了起来,再次牵动肌肉伤处,两条手臂感受到的不是痛,而是痛到失去了感觉。
他甚至感到双眼开始发涨,视力竟然也受到了些许影响——高手过招之际,此点足以致命。
而现在他要面对的是,论武力有两个至少不在他之下,有一个必定在他之上的敌人。
情势……异常恶劣。
在正常的情形下,一千个人遇到这样情况,有九百九十九个人会选择放弃此战,剩下一个会选择拼命。
但这并不符合楚痕界的打架哲学。
他认为,如果必败的战斗还要拼命,那不叫拼命,叫送死。
况且他刚才选择地位看起来最高的卫无缺出手,本就还有一个巧妙的用意……
于是在其他三人悲愤地要一拥而上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道:如果你们不想害卫无缺死在这裡,就儘管上,再拖个三十秒,这世上除了我爸爸就没人治得好他……或者你认为把我打残了,我爸爸还会救他的话。
三个人登时僵住了。
不等三人反应,随即略带紧迫地再道:快看他的喉咙!若是伤口附近泛着青色暗痕,便是毒性正在腐蚀,若是腐蚀到大动脉,毒血流入大脑,神仙也救不活他的一条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