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叔叔呢?叔叔经常来看你吗?”我又一次旁敲侧击。
“那个陌生的叔叔是今天才带云曦出去玩的,之前都是一群哥哥,不过每陪我玩的都不是一个人。”
本来这已经是与我无关的事情了,但很明显着事情并不是他们两人所说的那么简单。
胡董事明显是被人推出来当替死鬼的,那么他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呢?即便在胡董事发现自己被人设计利用之后也不愿说出来。
林辰风那边的事情也是有疑惑的,他既然早就得到了我的录音,知道了我们见面的地点,又知道钥匙已经被我偷走,为何不先将钥匙抢回之后再去报警呢?以他的能力绝对能够做到的。
一个又一个问题让我思绪乱窜,想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却是一次次撞壁,没有一点头绪。
“超麟!”
宁佳的呼唤再一次将我拉回了现实的世界中。
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感触到黏黏的液体。
宁佳受伤了,而我却还在这里想着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真是该死!
“宁佳,来,起来,我带你去医院治疗。”现在,外面的人早已经离开,我可以安心地带着云曦、宁佳出去了。
“不……不……没用了……”断断续续虚弱的声音从宁佳嘴中发出,我几乎是对着口型听出她在说些什么的。
我低头看去,她腹部中枪出还在不断地往外冒着汩汩鲜血,染红了大半件衬衫。
“宁佳,不要再说了,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我想要起来,却是被宁佳拉住了,她十分焦急,好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超麟……有些话我现在一定要和你说……”
“好好,你先说,说完我们再走。”我重新将宁佳放下,等待着她的下文。
宁佳现在的身体真的是很虚弱,我放她下来之后,她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呼吸十分紊乱。这样休息了好久之后,她才又慢慢说:“因为贾亮的事情,我这么多年一直都活在愧疚你,觉得我不配做你的朋友,也一直对你有保留,害怕你又抢走了贾亮,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就没有一天好过的……咳咳……”
许是用尽了气力说了这么一句话,说到最后竟是咳了一大口血。
“宁佳,你不要说了,这些我都明白的,我心里都清楚的。”不想看见她这样,我心痛极了。
真的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好像交代后事一样,我不想要!
“不!你不明白,你听我说完!”不知道宁佳是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对着我一声大吼,我立刻被吓得止住了嘴。
“超麟,你知道吗?我倒今天才明白,其实贾亮他喜欢的从来都不是我,从来都不是我,我这些年都白活了,白辛苦了,那些愧疚那些辛酸全都是白费……”说到这里,宁佳好像有些神志不清了,开始一个人絮絮叨叨。
“宁佳,你说什么胡话呢,贾亮他是爱你的,一直都是爱你的!”我尽力劝说着她,却发现怎么说都是一桩桩伤心事。
“不,你不明白的,不明白的,其实,……”说到这里,宁佳又停住了,本来是激动地想要对我说着什么的,却是突然转变了主意。
“云曦,宁佳阿姨就要走了,来,过来让阿姨抱抱。”
云曦乖乖地走到宁佳怀中,紧紧抱住她,我看见她那瘦小的身子在忍不住颤抖。
面对此情此景,我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听着宁佳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任冰凉的泪珠一颗又一颗顺着脸颊滑落。
“云曦这孩子我自打第一眼看见就很喜欢的,那是真的很羡慕你,羡慕你有这么一个可人的孩子……”
“时间过得真快呀,一晃云曦都长这么大了,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个和超麟一样迷死人的美人儿……”
“如果云曦是个男孩该有多好呀,这样我就知道张云是什么样了,不是吗?”
“超麟呀,这些年我一直觉得亏欠了你的,现在,我终于还给你了,呵呵!”
“超麟,你说我要是也有个孩子之后,现在会是什么样呢?……孩子呀,我和贾亮的孩子……”
“我想还是不要了吧,因为他不爱我呀……从来就没有过……”
……
到了最后,宁佳就一直不停地唠叨着这一句,感情平平和和,整个人也是安详极了,直到最后缓缓阖上双眸,安息在我和云曦的怀抱中!
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在饱受世间折磨之后,渐渐离去,远离纷争!
看着宁佳离开时安详的样子,真的很羡慕这样一种解脱的方式。然而,我的人生里却是连这个选择都没有。
宁佳离开了,带着难以释怀的不甘与不解,远离了这个喧嚣的世界。
待到我带着宁佳来到医院的时候,宁佳早已经停止了呼吸,而我也是在这时才知道,她不仅腹部中枪,背后也是被好几发子弹击中,失血过多过快,这也正是她离开得这么快的原因。
宁佳出事之后,我给乌巫打过电话,可是电话拨过去之后他们正忙着,话没说到两句就匆匆挂断了电话,我也不想再去打扰他们,便决定一个人去把宁佳的后事给办了。本打算是将贾亮和宁佳葬在一起的,但想到宁佳死时那一遍又一遍的唠叨,觉得她应该是不愿意的,又加上贾亮出事之后,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他的遗体,这个想法也便作罢了。
最后,我带着宁佳的骨灰回到了她的家乡,那个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也不知道她的父母在哪里,便在离那个咖啡馆不远的墓地里为她安了家。都说叶落归根,或许这是对宁佳最好的选择吧。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宁佳的离开,我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崩溃到一蹶不振,悲伤心痛固然是有的,但生活还是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在外人眼里,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知道是因为我真的变成了一个心狠的女人,还是说在这样一波又一波的磨难历练之后,我已产生了免疫力,不再如之前脆弱不堪一击了呢。
生活,总是要继续的,而且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我们还有能力承受的时候,就勇敢地面对一切吧。毕竟,云曦还需要我,不是吗?在没有把她抚养长大之前,我有什么资格放弃生活。
本来是打算在这里陪宁佳一段时间之后就带着云曦回到青城去的,却是没有料到在这个时候接到了公司的电话。说是关于我抄袭代笔的事情已经完全澄清了,让我现在立刻会公司上班。我尝试着提起离开的事情,他们却是仅仅用“签约”二字就将我的嘴堵住了。
是呀,合约还没有结束,我又怎么能够这般轻易地离开呢?之前出现了那样的事情,他们都不允许我离开,更别提现在一切都澄清了。现在才发现,那一份合同就仿佛是我跟魔鬼签订的契约,一旦定下,就难再有离开的日子。
无奈,我只得又带着云曦前往上海。回到上海的第一天,云曦就要求去学校,拗不过她,我便先送她去了学校才到公司。自从听了那日云曦说的话之后,我就对这个小小的生命更加怜惜了。她是我和张云的结晶,不管遇到怎样的困难,我都要好好将她抚养长大,这样才能对得起张云,不是吗?
刚回到公司,便听到了很多关于公司这几天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辰风和胡董事双双被警察局带走之后,警察局很快就对公司做了大型的检查,最终的结果和胡董事说的一样,林辰风大量挪用公款,抛售股票,而且还从事着走私的行当,诸多不法的行为都找到了确凿的证据,下半辈子注定是要在监狱中度过了。
公司里,持股份额最大的就是林辰风和胡董事,现在两人双双落马之后,无疑是另外一场腥风血雨的商战,然而这结果却是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
股东大会上,半路上杀出一个程咬金,林亦风拿着林辰风和贾亮的股份出场,毫无悬念成为了公司新一任的老板。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贾亮,林辰风,甚至包括胡董事,应该都是在林亦风的设计下出事的,他看着他们几个一轮轮争斗,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林亦风,真的没有想到,事情走到最后竟然会牵连到他身上。一直以为,他和林辰风是不一样的人,即便那是他们父母留下来的产业,但是他不是一向都不打它的主意的吗?按照他自己的话,他不屑于去经营别人留下来的剩菜残羹,他只喜欢那些流动着自己血液的产业。
那些话依然存在着脑海中,从没想过一回头竟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我直接去了林亦风的办公室,他也正在那里等着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坐在林辰风原来的位子上低头专心地看着手里的文件,还有模有样的戴着一副眼镜,真像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
“超麟,你来了。”听见开门的声响,林亦风抬起头来,乍一看我真的以为还是原来的林辰风呢?
“林总?”话说出口,我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超麟,怎么这么快就改口了呀,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套的。”我明显见到了林亦风脸上的惊讶,他却还是十分镇静地应付下来了。
我没有给他任何好的脸色看,木讷地站在门口问:“贾亮的事情,是你做的,对吧?”
真的不敢相信,林亦风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人,明里装好人帮着贾亮,背地里却算计着我们这一群孤苦的人,他这样真的还不如林辰风那般直接地来呢。
林亦风没有回答,十分淡然的看着我,我从他的表情中已经知道了我想要的答案。
“怎么?你敢做不敢承认吗?”我怒颜质问着他,真想就这样冲过去揍他一顿,为贾亮和宁佳报仇。
“超麟,我承认那是我做的,但是你听我解释行吗?”林亦风站起来向我这边走来,想要说些什么,我却是连连后退,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恶魔一样。
现在想想,我真的是瞎了眼了,当初怎么会觉得他像张云呢?他这样一副可耻的嘴脸,怎么能够和我的张云相比?
“没什么好解释的,解释再多也掩盖不了你害死贾亮的事实。林亦风,贾亮他究竟是哪里惹着你了,你竟然要这样陷害他,非要将他逼死你才放心!”
“贾亮没死!”
短促而有力的四个字说完,我整个人都愣在了这里。
贾亮没死?!
可是宁佳已经死了呀,就算他还活着却不能见天日,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我安静了下来,林亦风向我这边走来,轻声说着:“超麟,你要相信我,我做这一切都是有苦衷的,你原谅我好吗?贾亮没死,辰风也不会出事的,以后我们和云曦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可以吗?”
他就站在我身后,轻柔的声音如羽毛抚摸着我噪乱不停的心扉,他的身上一直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闻着很是舒爽,仿佛也具有镇静人的功效。
他在说什么,我们和云曦一起生活?
如今这般情况下,这奢侈的愿望还可能实现吗?
不!不可能了!眼前这个人竟然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惜绑架云曦利用我,这样一个人,我又怎么敢放心地将自己和云曦交给他呢?
“林总,不,不,不好了,林辰风被人救走了!”
不知道是谁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打破了我们两人间的僵局。
“究竟发生,什么事,说具体的!”林亦风显然也没有料到这样一件事情。
“刚刚得到消息,林辰风在押送上法院的路上被人救走了!”
林亦风仓惶地跟着那人出去,临走时给我留下一句话:“超麟,我先出去一会儿,我刚才说的话,你好好考虑吧,我明天等你的回复。”
还需要考虑吗?我想不需要了。明天,我就决定收拾好行囊回青城去了,即便面临着违约的风险,我也要将云曦带离这个危险的地方,永远都不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