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
家明端起杯子慢慢地搅拌着,细心地将爱尔兰威士忌和丝滑的咖啡溶合为一体。他看了看自己的成果,满意的笑了。
子徐看到家明根本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在搅拌咖啡。
他很生气,也顾不得什么礼貌,直接用手拍着桌子问家明:“你别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你快回答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咖啡受到桌子的震动,洒了一些出来。家明叹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看子徐。
他示意子徐坐下,子徐心里有气,便保持气鼓鼓的样子站着,就是不坐。
这个举动倒把家明逗笑了。他笑眯眯地看着子徐说:“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把你气成这个样子,还大老远地跑来找我兴师问罪?”
子徐转头盯着他,“你别告诉我,现在庄园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说什么蓝心和塔罗是情人这些,不是你安排散出去的风言风语?”
家明不说话,斜着眼看了子徐一眼,然后点点头。“不错,这件事情是我安排的。流言也是我找人放出风去的。”
子徐又急又气,他坐到家明的旁边,急冲冲地说:“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合我们几人之力,把庄园帮你夺回来。我们有的是方法,干嘛要用这种下三滥而且容易暴露目标的手段?”
“下三滥?”家明冷笑了一声。
他抬起杯子喝了一口,站起来走到露台边,俯瞰着庄园内所有的一切。
子徐看他站在露台上很久,也不进来也不说话,心里有点后悔了。
他们是多年的朋友兼同学,他深知家明不是一个凭感觉做事的人,这次这个举动一定有他的用意在。
虽然他没有告诉自己,可是刚刚自己未免太心急了一些,话说重了。
家明是那么一个心气高的人,自己刚刚说他的手段下三滥,是不是真的伤到他了?
子徐见家明还是在露台吹风,就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站着。
家明只是俯瞰着庄园,也不说话。
子徐陪着吹了一阵冷风,见家明还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就说:“我刚刚说话太急了,不好意思啊。有什么话我们进屋里说吧,站在露台上吹风怪冷的。”
家明像是没听见子徐的话,依旧站着俯瞰庄园。
子徐刚要转身进屋,家明叫住了他。“子徐,你从这个角度看庄园,有什么感觉?”
子徐不明白家明这话什么意思,于是随口回答道:“很好啊,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庄园很美很壮观。”
“还有呢?”家明追问。
“还有?”子徐被家明的问题搞的有点莫名其妙,他看着家明,不知道怎么回答。
家明看到子徐的反应,轻轻地笑了一下。
他用手指着露台下的整个庄园,说:“我只会有一个感觉。”
子徐走过来,“是什么?”
“拥有它,永远的拥有它。”家明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变得无比的凶狠,像一只待机而噬的狼。
子徐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战,家明张开双手,似乎要将整个庄园揽入怀中。
他高声说:“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了吧?不论任何手段,不论任何方法,只要能得到这里,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即使那代价有多么黑暗,我也在所不惜。”
子徐站在家明的身后,他看到庄园的上空布满了乌云。
天要变阴了。
蓝心已经猜到了散布谣言者的意图。但是,这个事件针对的不仅是她,还有塔罗先生。
虽然现在和塔罗先生会面可能会招致蜚短流长。
但如何处理这件事,最好还是先和塔罗先生沟通一下,也不会让对手有机可趁。
说做就做是蓝心的处事风格,她立即去找塔罗先生。
蓝心在画室找到了塔罗先生,他正在聚精会神地对牢一只景泰蓝花瓶做静物写生,蓝心不愿打扰他的雅兴,就耐着性子在旁边静静地等着。
没想到,塔罗先是描边后来上色,忙的不亦乐乎,根本没发现她的存在。
蓝心等了一会实在没有了耐性,于是轻轻地说:“塔罗先生,打扰您一下。”
塔罗对此置若罔闻,他的眼里只有那只景泰蓝花瓶。
蓝心见塔罗毫无反应,于是又大声重复了一次。
塔罗漫不经心地回应了一声,问:“什么事?”
蓝心简略地将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猜想说了,但是塔罗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连一个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塔罗的这种表现让蓝心觉得很沮丧,好像刚才自己的叙述完全是无理取闹。
她默声站着,如同花瓶中静默的花。
塔罗察觉到她的默然,本来不想回答,但是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他不知为什么就是无法置之不理。
塔罗把手上的速写本和笔都放下,一脸平静地说:“你的意思,是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蓝心被他晾了半天,心里不痛快,就赌气说:“最好就是把那个造谣的人揪出来!让那些说人是非的人看看!”
塔罗一听不禁失笑。他说:“这样倒是挺痛快。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本来就是捕风捉影没谱儿的事儿。你要是置之不理,这件事过了也就过了。你要是一门心思地一定要把这件事追究到底,反而落人以口实。到时候,没有的事情也说成有了。这是你想要的效果吗?”
蓝心听着这话有道理,但是心里那个疙瘩不吐不快,于是她又欲开口。
塔罗看透了她的心思,不等她开口,又说:“我知道你顾虑的是什么,你放心,我选你作为我庄园的管家,就是对你工作能力的肯定。别人说什么无聊的废话,我不会神经紧张的拿来作为评定你这个人的标准。经营管理的事情我虽然不是太懂,识人之明我认为还是有的。”
你倒是完全放心了,你怎么不想想我怎么面对其他人的目光和议论。蓝心在心里嘀咕着。
塔罗看蓝心还站着不动。画室内有其他人在,他无法工作。他很无奈地摊手问:“还有什么问题吗?或者说,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蓝心咬了一下嘴唇,心想再多说也是无益,于是微微一躬离开了。
塔罗看着蓝心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
继续对牢那只华丽的景泰蓝花瓶进行创作。
他画着画着,突然想起,那天在凉亭的时候,她的脖子上好像就有这么一道伤疤。
是谁给她了这样一道伤疤?是她自己?还是有其他人?
蓝心从画室出来以后,心里还是闷闷地不舒服。
她向来是一个当日事当日毕,有什么说什么的人。这一连几天工作上都吃瘪,负面情绪堆积在心里堆得她都要生病了。
不行,一定要找这个幕后黑手当面说清楚。
当家明在露台上远远看到蓝心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的身影时,他笑得很满足。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蓝心一进家明的房间,就看到了子徐。
她既惊讶又愤怒,惊讶的是他们的联系已经到了不需要避忌的地步,愤怒的是自己的猜测居然成为了现实,子徐居然是这样的人!
子徐看到蓝心进来,他并不像家明那样沉得住气。面对蓝心咄咄逼人的眼神,他还是有些尴尬。
正在双方都不知道怎样开口的时候,家明走回了房间内。
他完全跟没事人儿一样,一如往常微笑着招呼蓝心,“哎呀,是什么风把蓝心小姐这个大忙人吹到我这里来了?来来来,快来坐。我这里有挺不错的爱尔兰咖啡,来尝尝。”他一边说着,一边给蓝心认认真真地调起咖啡来。
蓝心本来是想骂他一顿,出了这口气就走。没想到家明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还有闲情逸致叫她喝咖啡!
众所周知,蓝心的脾气可是非常倔的。本来如果她风风火火地来发一通脾气就走还好,如今看到家明是这个样子,她反而要看看这个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蓝心看也不看子徐,大喇喇地坐到沙发上,等着家明亲自把咖啡给她端过来。
现在房间内最尴尬的人反而是子徐。他坐下吧,会被蓝心的眼神刺得坐立不安;不坐吧,傻站着反而显得自己做贼心虚。
幸好家明救了他。家明正好调好了三杯咖啡,让子徐帮着一起给端到桌子上去。
三个人对着三杯咖啡,却没有品评的兴致,反而是各怀心事。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蓝心最先打破寂静。
两个男人都抬起头来看着她。
“我知道谣言是你叫人在庄园里放的风,我也知道子徐有问题的账目是你叫他做的,连那天晚上闯入我房间威胁我的人也是你安排的。家明,你直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蓝心竹筒倒豆子,一口气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家明摆在了台面上。
家明只是小口小口嘬着他的咖啡,彷佛蓝心说的这些事,跟他毫无关系。
又一个死不开口!蓝心的怒火马上就要烧到头上了。她瞪了家明好几眼,那边没反应。她又回过头狠狠滴剐了子徐一眼,人家低下头看咖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