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火
蓝心有些恼火地抬起头直视着子徐。“你干什么?”
子徐抓住蓝心想要推开他的小手,佯作暧昧。“应该是我问你想做什么才是,蓝心小姐。”
他把脸又靠近蓝心一点,两人几乎就是面贴面。
子徐把热气呼到蓝心的脸上,极其温柔地说:“你三番两次地和我这样拉近距离,莫非,莫非你爱上了我?”
蓝心本来被子徐弄得不知道如何脱身,现在听到他这句话,气得头发都要直立起来。她用力从子徐手里抽出自己的手,然后一用力,一把将子徐推开。
“我爱上你个鬼!”蓝心双目圆睁,双手叉腰,狠狠盯着子徐甩出这一句。
蓝心突然的发力让子徐有点没意料到。他被这股突然的大力推攘给推着,一直撞到墙壁上。
看着蓝心双手叉腰,像个泼妇似对他嚷嚷,他觉得超搞笑。可是他却笑不出来,反而有几丝伤感涌上心头。
蓝心骂完那一句还觉得力道不够,于是又对着子徐吼。
“你说我三番两次对你行为不轨,那你上次还抱着我静儿静儿地喊呢!你才是,你才是…”
才是后面的那句话,蓝心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色狼!她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蓝心气呼呼地在肚子里骂子徐,她不知道,她这句话让子徐好不容易努力掩藏的悲伤,又再次抑制不住袭上脑海。
子徐本来是整个背靠在墙壁上,直到听到蓝心说出静儿这个名字。
他慢慢地顺着墙壁缩下来,最后蹲在墙角锁成一团。
心,仿佛被一寸寸的钢针挑开,那潺潺流出的鲜血,是痛苦,也是悔恨,却无法愈合。
静儿,子徐默念着这个名字。
他知道为什么刚才蓝心叉着腰骂他的时候他笑不出来了。因为静儿也曾这样,叉着腰嗔怪过他。很久很久以前,那样美好,却再也不能重现。
蓝心自己还是气得不行,她没想到自己骂了子徐,子徐反而还没什么反应。
这人脸皮还真够厚的!蓝心又在肚子里腹诽了一下。
她正准备再狠狠地讽刺子徐两句,抬起头却找不到人了。
人呢?蓝心上下左右扫了一圈才看到,子徐靠着墙角锁成一团的模样。
不好!刚刚那一推我不会太用力了吧?他撞伤了?
没办法,自己闯下的祸还得自己扛。
蓝心怕子徐撞到了脊椎,所以现在缩成一团不能站起来。
她走过去蹲在子徐的旁边,小心翼翼地问:“子徐,你怎么了?没事儿吧?是不是那里痛站不起来?”
哪里痛?子徐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只有心,是最痛。其他的痛苦,算得了什么。
他抬起头,看到蓝心担心又害怕的眼神。他的心,又被刺了一下。
这两个女孩的眼神和动作,为什么要这么相似?
子徐忍不住抬起手臂,想要轻抚蓝心的脸庞。
手举到一半,他还是放弃。
她不是她,不是。即使眼神和动作再像,她不是他的静儿。
蓝心看子徐抬起头看自己的眼神,充满渴望和悲伤。
这让她无所适从,怎么这么奇怪啊,这个人?到底要干嘛啊?
她又担心子徐是真的摔倒不能动,所以只能当作没看到那种奇怪的眼神,乖乖地蹲着。
“子徐,你没事吧?你说句话啊,刚才是我不好,太用力了。我先给你道歉了,你到底摔到那里了?我叫庄园的值班医生帮你看看吧?”
蓝心低声下气地继续问子徐,生怕他是真的情况不好。
子徐只是默默地看着蓝心,许久,才说:“我没事,不用叫医生。”
子徐从墙角边站起来,蓝心也连忙随着他站起来,还忙不迭地给他拍拍尘土。
子徐制止了她,淡淡地说:“有什么想问的你就快问吧,我还有事要做。”
蓝心看了看子徐的神色,感觉他并无敌意。
于是她吞吞吐吐地说:“就是那个,那个,家明到底想干吗?”
子徐弹了弹袖子上的灰,“家明?家明没想干嘛。”
又开始装傻充愣了!蓝心忍不住又想发火,但是她抑制住自己。
她看着子徐,一字一句地说:“明人不做暗事!之前我们见面的时候,家明实际上都已经默认了,他想要得到塔罗庄园!账目是他让你做的手脚,文件泄漏也是他和你策划的事件。你们还想让我和你们一起同流合污,可是我没答应。你们又两次派人潜入我的房间,想要把账本控制在你们手中!”
蓝心顿了顿,继续说:“现在,你们却突然没有任何的动作。这两个月的账本我都看过了,已经全部清帐,账目已经没有错误和漏洞。这怎么可能呢?!按照家明的做事方式,他是不达目的绝对不放手的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对付我,对付塔罗先生?!”
子徐转回头看着这个情绪激动却太年轻的女孩。
他微笑着说:“你不明白吗?如果到手的庄园是个空壳子,那得到又有什么意思?塔罗庄园的账目你也看过,这两年虽然表面上很风光,业务量很多。”
“但实际上,塔罗先生的支出开销已经让庄园入不敷出。他开画展,开沙龙,资助艺术家,举办艺术节,这那一样不需要花钱?枉费我和家明费时费力为了庄园付出那么多,到处拓展业务,开发渠道。最后呢,最后得到的还是一个已经濒临破产的庄园!家明是想得到庄园,我是想对塔罗报复,可是庄园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动不动手又有什么区别?家明说了,不如就让这个庄园继续这样衰败下去,这已经是对塔罗最好的惩罚。现在,你明白了吗?蓝心小姐。”
子徐的话让蓝心再一次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庄园的账目她是亲自看过的,确实如子徐所说。就算没有家明和子徐动的手脚,庄园也是入不敷出,亏损很大。
即使算上庄园的固定资产和红酒业务代理商,想要挽回颓败之势,确实很难。
这确实不失为家明放弃争夺庄园的理由。
但蓝心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盯着子徐的眼睛,不确信地问:“家明真的肯放手?你们真的不再对庄园动手?”
子徐冷笑一声,“我骗你,有什么好处?你现在唯一要担心的是,怎么把庄园的开支能够保持平衡。听说我们的大少爷,下个星期又想举办艺术沙龙。这可又是一笔不小的花销,你看看要怎么处理吧。”
子徐见蓝心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于是又说:“你如果不信,可以自己观察着。如果在今后的日子里,还是有之前的现象出现,你可以直接来找我,或者找家明。”
蓝心看他如此诚恳,断没有再怀疑的理由,就点了点头。
子徐见蓝心已经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他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就打算离开。
“那个,子徐,你真的没事吧?”蓝心见子徐就要离开,她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这个傻女人!子徐在心里感叹着。
他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以示无碍。
只有到走出办公室之后,他才长吐了一口气。
不管如何,这个傻女人总算是相信了自己的话。看来,家明的计划可以按部就班地慢慢实行了。
子徐想起了那天家明跟自己说这个计划时的自信神情。
家明的计划只有八个字: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当家明慢慢说出这八个字的时候,他身上的那种黑暗的气息,子徐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自己是越来越不懂家明了,唉。反正人都不懂自己,不是吗?
子徐苦笑了一下。幸好那个傻女人被自己忽悠进局,要不然哦…
子徐不禁又想起蓝心那担心又害怕的眼神。
她是真的担心我。这个念头在子徐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唉,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这个女人只不是计划中的一枚棋子,虽然她和静儿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我怎么可以轻易就心软?
子徐用力地摇摇头,似乎想要把一切非计划内的念头都摇出脑袋。
如果一切烦恼都能这样甩掉,反而简单。事实是,不可能。
蓝心再次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这次和子徐的谈话让他们之间的僵局有了一个突破口。
但是,家明如此突然的改变立场,即使子徐言之凿凿,蓝心心里仍然还是半信半疑。不过,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只是势单力孤的一个人,在家明没有改变立场前就已经应付得很吃力了。如今家明改变立场不管是真是假,总算是可以轻松一点。
管他的!不想了!想想都脑瓜疼。还是认真想想,怎么跟塔罗先生讲讲不要办艺术沙龙的问题吧。
蓝心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走回卧室,跳到床上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不管如何,今晚,总算可以睡一个安心觉了。
不是吗?
夏天的光线真是格外的好。塔罗在户外的画室内,对着宙斯的雕塑进行素描。他对今天的练习显然十分满意。在他身边的架子上,已经放满了大大小小的速写稿和油画底稿。
不过,当他正在对着宙斯的袍子底部进行最后修改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的思路打断了。
塔罗皱了皱眉,他显然不想开门欢迎这位不速之客。
在塔罗的观念里,凡是打扰他作画的人,轻则藐视,严重点的简直是该死。
所以他根本没有理会那急促的敲门声,而是继续对准宙斯的袍子进行勾勒。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