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茵一边打哈欠,一边挥手和她父亲口中的那些狐群狗党们说再见。
她将独自一人上船,展开为期十天的豪华游轮之旅,如果幸连的话,她希望在船上能发生些有趣的事,因为她对自己才满廿二岁的生活,已经感到十分厌烦了。
她在出发前一个星期,和她父亲的对话如下: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一个父亲能做,我都已经做了,你还是不断在惹事,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一次比一次离谱,这次甚至还闹到了警察局,我们家的脸都被你一个人丢光了……”
“我什么都没做,又有什么好丢脸的?”沈乔茵反驳。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收敛一点?我甚至不知道你还吸毒?”沈乔茵的父亲坐在豪华气派的办公桌后,皱着眉一脸厌烦地说。
他的表情在沈乔茵看来,只是十足的不耐烦,并不是真的替她痛心或担忧,父亲并不是真的在乎她,他只觉得她是一个麻烦,如此而已,而这也是让沈乔茵最感到气愤的一点。
“我已经说了好几次了……我没有吸毒,那是我朋友的朋友……”她也变得不耐烦了起来。
其实任何一个真正了解沈乔茵的人,就会知道她的确不可能碰毒品,表面上她看起来虽然有些懒洋洋的,凡事不在乎,实际上却自我意识极强,她喜欢能掌握一切,才不肯让毒品控制她!
“反正是你那群猪朋狗友……”他父亲对她的那群朋友,向来没什么好感。
“我太无聊了,也许你可以另外找点事给我做,我可以来公司上班……”
她父亲的神色立刻转为严谨,他沈吟了一下。“……公司的事,你目前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是那个女人叫你不要让我进公司的?”沈乔茵毫不客气的,立刻发出了质问。
“那个女人是你的后母,你就不能稍微对她有点礼貌吗?”
“后母?对一个只大我十五岁的女人,我实在叫不出口……”她不屑的说。“是她叫你不要让我进公司的?”
“是我们商量后的结果,你这几年的表现实在是太糟了,我不放心把公司的事交给你,况且……”他规避的说。
“如果当年你没有坚持跟妈离婚,去娶那个风骚女秘书,妈也不会不到一年就抑郁而终,我也不会……”
“你搞清楚,你妈是因病去世的,不是什么抑郁而终,你要我说几次才会明白……”他气急败坏的说。“够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用再说了。”
她父亲对于这个已经既成事实的话题,根本不想再谈,于是他立刻打断了她。“我看你先出去玩一趟好了,你出去好好想清楚,也许等你回来以后,我会找点事情给你做……”
沈乔茵一脸不感兴趣的说。“这次又要让我去哪里可以眼不见为净,北极还是南极?还是都不够远,外层空间也许好一点,反正我已经烦透了搭飞机……”
她父亲丝毫不理会她的讽刺。
“不想搭飞机也行,那你就去坐船!”
于是沈乔茵就在这种半强迫的情况下,坐上了这艘标榜世纪超级豪华游轮,开始另一趟她根本不感兴趣的旅行。
上船不到一天,沈乔茵就开始感到气闷,她花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把整个游轮走遍了,什么娱乐室,健身中心,剧院她都去过,玩过了,吃过晚餐后,她又不想留在酒吧里,和那些在她看来又丑,又无趣的无聊男子们聊天,于是她独自一人走上了甲板,看着满天的繁星,想着自己也许就要孤独一辈子了。
她父亲丢下她母亲再婚,使她对婚姻,爱情失去了信心,而她用放浪的生活,企图来吸引她父亲的注意,可惜却不成功,她用金钱和时间,换到一批一块吃喝玩乐的酒肉朋友,可是谁对谁都没有半点真心,她对此心知肚明,却无力也不想改变。
现在她独自一人,倚着甲板上的栏杆,想到自己的处境,不禁流下了无奈的泪水,一夜无眠。
第二天吃早餐,沈乔茵和一个穿金戴银略微发福的中年太太,以及一个用发油把头发全抓竖起,耳朵上戴着耳环,身上还有着贝蒂布刺青的高大年青人同一桌吃饭,她直觉以为他们是母子。
结果年青人自称叶锦行,大学刚毕业,他戏称这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毕业旅行。
“啊,我本来还以为你们是母子呢!”
中年太太笑道。“我没那么好福气,我只有一个女儿,现在还在念书,我也是忙里偷闲,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玩的。”
原来这一桌子都是些陌生人,沈乔茵心想。
叶锦行在言语间充分表示了对沈乔茵有好感,她一向很知道自己的漂亮外表和打扮,对异性来说是很魅力的,但现在她没有兴趣跟他周旋,于是便十分冷淡,反而尽量和那个中年太太攀谈,中年太太姓庄,外表虽然有些暴发户的庸俗,但说话坦率又直爽,倒是不教人讨厌。
叶锦行大约也查觉到沈乔茵的态度,但碍于庄太太在一旁,便快速吃完了早餐,先行告退。
叶锦行一走,庄太太世故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笑嘻嘻地对沈乔茵说。“我要不是个女人,又这么老了,他大概会吃我的醋,以为我在跟他抢你……”
“你在开玩笑?”沈乔茵疑惑的说。
“我是说真的,你没注意到他看你的眼神……”
“没注意……”她现在对什么事都觉得索然无味,当然不会去注意到一个陌生男人的眼神。
“他对你可是很有意思呢!”
“是吗?”沈乔茵恍若未觉。
沈乔茵回舱房换好泳装,毫不犹豫地就跳进船上的游泳池里,她的泳装虽然是一件式的,不过款式可是一点也不保守,露背,开高叉,她露出一双修长,无瑕的腿,她对自己的身材十分有信心,如果不是她老爸太有钱,让她不必去抛头露面的工作,凭她的身材是大可去当模特儿的。
沈乔茵从小就是个游泳健将,在水里来回不间断地游了十几趟,简直像条美人鱼,看得岸上的人欣羡不已,过了三,四十分钟之后,她才回到躺椅上看她的杂志。
叶锦行在甲板上看了她老半天,等她上岸,他立刻上前搭讪。
沈乔茵对他实在是不感兴趣,这种人见多了,她的狐群狗党中,随便抓几个来的身家,外表都比他炫得多,因此她只是随便敷衍了他几句,就想打发他走。
谁知道那家伙不知道是真不懂她的意思,还是装傻,反正眼见四周无人打扰,便硬是赖在她身边不停地闲扯,死也不走,沈乔苗早已经不耐烦了起来,她扳着脸一下站起来,随手把浴袍罩在身上,转身就要回舱房,没想到那家伙仍然死皮赖脸地跟着。
沈乔茵气极了,她想不到这个家伙有这么无赖,一看准她孤身一人,便死缠烂打的想占便宜,她心里越气,脚上也就越走越快,沈乔茵转过一个拐角,这里已经快接近她住的头等舱,于是她便跑了起来,埋着头才跑几步,忽然一头撞进一个平坦,结实的胸膛。
她一抬头,忽然看见一张清朗而轮廓分明的年轻脸孔,他的神色虽然闪着迷惑苦恼,但仍不失英挺,这个人的年纪不会比她大多少,她想不到这艘船上还有这么个英俊小生,一下呆住了好几秒。
谁知那个青年也是十分惊讶地瞪着她全身上下,尤其是微开的领口和那双光滑,修长的腿。
“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啊!”她注意到了他看她的眼光,心想这家伙也是个登徒子,便用手拢了拢太开的领口,没好气的说。
她一下撇开他想拔腿就跑,她才不想让那个无赖叶锦行跟上,知道她住在哪一个房间。
那青年定了定神后问:“小姐,暂请留步……”
沈乔茵听到这么奇怪的措词,忽然觉得不太对劲,于是便停了下来,转过头,仔细地看着他。
他穿着一套又新,又旧的夏日西装,这话听起来很矛盾,可是却是不争的事实,他身上的米白色西装,看来几乎是全新的,但款式却是十分老旧,简直就像三,四十年代电视剧的人在穿的。
“你在拍电影吗?”这是沈乔茵的第一个想法。
“拍电影?”那个男子一脸困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否则你干嘛穿成这样?”
“这是我的衣服,我上船的时候就穿这套衣服了。”
“哦……”沈乔茵不吭气,心想这家伙人长得虽帅,品味却很有问题。
“不知小姐您贵姓?”
“我姓沈。”沈乔茵皱着眉回答,这家伙既不是在拍片,说话何必这么文诌诌的,装模做样的叫人讨厌。
“沈小姐,请问我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刚离开台湾,现在正在海上……”
“台湾?还在海上?怎么这么久?”那人又是一脸的困惑,迷茫。
沈乔茵不懂他什么意思,出海一天多算是很久吗?她答不出话来,因此只是不很端庄地用脚持续地点着地板。
“您知道还有多久才会到美国吗?”那人又问。
“美国?”现在轮到沈乔茵露出了一脸困惑。
“是的……”
“如果你坐这艘船的话,一辈子也到不了……”沈乔茵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