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高朗锋不太情愿地付过帐后,他们俩步出咖啡店,再度在日本街头乱晃。
天有不测风云这句话从没说错──才刚离开咖啡店不过三分钟、骤然下起滂沱大雨。
家文瞧瞧那张几近可说成期盼与兴奋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他这人大概天生有自虐的倾向,连在淋雨的时刻也可以在笑?该死的是在下雨的环境、配上他那率真笑容……哪有男人又可爱又无聊成这样子啊?
还有,他喜欢自己淋雨害自己是他的事,也无谓要身旁无辜的小姐太太们受罪了吧?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多有异性缘,眨眨眼都会有一大票女生扑进身边看他有甚么需要。他淋雨嘛?众女士当然借的租的买的也要给他一堆雨伞免得帅脸受损。而他现在,显然再度忽略了自己的惊人号召力。
家文努努唇,就是不爽那群女人干嘛都要把他当成奇珍异兽看。要看也只有她可以看就是了。
这幅画面让她莫名的怒火中烧,她一把拉起高朗锋的手、企图往最近的室内商场进去避一下雨。
高朗锋也没有呆着,难得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亦反射性地握紧她的手,握了、就松不开的啦。
虽说二人瞬间已奔至室内商场,事实上他们都已经浑身湿透。家文忙着拨走身上水滴,高朗锋也没空顾自己,看见湿透的她就是难掩忧心。”你这样会不会冷病?不如先盖上我这件外套?“
身为行动派的他当然亦边说边脱下一直穿着的外套。
家文疑惑的瞄着他,还以为他在逗自己笑。但他的表情──极为认真。”你是在害我对不对?盖上你那件外套大概我想不冷病也不行。“
究竟这男人用哪根筋思考的啊?还是、还是……他根本想害死她?
高朗锋顿一顿,才惊觉自己的话未免也太不加思考了些,但随即、他可想到个更好的办法。”呃,那么就先回去,换套衣服再出来好不好?“
很温柔的语调。家文稍一失神,原来他的声线也是很动听很迷人没错。”呐,你这人到底懂不懂礼貌耶?怎么我每次对你说话你都总爱做梦?“
再度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的心思刚才又不知飘到哪里去。真的糗死了。这男人果然是危险生物,总会令自己不断出糗。”我礼貌好不好不用你来评价。“
高朗锋笑着点头、但不语。他这未婚妻的确极爱面子。
不知怎的,就算他依旧在微笑──不语的他反倒令家文不安。
她轻吁了一口气,让自己缓和一下情绪。”不用回去了,我想多逛一会。“
离开了商场不久,眼前出现了十字路口、有三条路可走。
高朗锋抚抚后脑勺,挂上一抹苦笑。”又是这里啊……“
家文亦不以为然的看着他。”你来过这里好几遍?“”呃,现在站在这个位置嘛,都起码踏足过三次了吧。“他轻笑。
他半无奈半苦笑的表情实在太有趣,同时也挑起家文的好奇心。”好不喜欢这里吗?怎么你的表情这么怪。“”呐,也许这样说吧。每次到这里嘛,后果都是苦不堪言。呃、这两条街间间都是名店……
高朗锋体贴地指着前方跟右面两条可走的路,他当然知道家文没到过。
“第一次来好像是小学时候吧,只我跟妈。她一来到这里就扑进那些名店、又不让我走。每次我在那些名店都要待足一整天……又要看着妈不停试衣服嘛,你也猜到对我这种过度活泼的小孩是种多大的折磨吧。第二次,好像就只是三、四年前的事。那次跟妈和慧婷。她们又是疯狂地在里面试衣服,害我要自己在这里逛喔……
这次他指着左面的那条路,里面的店铺当然都不是名店了。
他的每一句话,家文都一字不漏的专心在听。莫说他的语调令她离不开他,就连他脸上的温柔表情都叫人舍不得离开。”第三次嘛,跟朋友来。才走进这条街,不到天黑她都不舍得走……差不多把店里面的服饰都试遍了才肯走……那次还害我大出血啊。所以说……我在这里有太多惨痛的回忆。实在不太愿意再回想起嘛。“
言语间他没透露任何一字,但家文竟留意到他的笑容已不是苦笑,那是……幸福的笑容。
那位”朋友“──是女朋友吧?”……你怎么没反应了?“高朗锋担忧地看着失神的家文,眉头也忽地蹙起。”没……没事。“她回过神来,脑海里出现的,却是高朗锋跟某位不知名女生同游的画面。”那你现在想到哪里去?“又回复至雀跃表情,当然他本人只是想去左手面那条街吧,内里有数十间售玩具的店铺,每件玩具他都爱不释手。但若然家文想到另外两条街去逛的话,他亦必然不会反对。陪着她……他都会感到幸福。”嗯,这里吧。“家文爽快地挑了左面那条街道。
──因为她不想、她不想让高朗锋再有想起”她“的机会……
高朗锋没有留意到家文的心不在焉,兴高采烈地跟她离开十字路口。
但再笨也好,当他逛到第三间玩具店之后亦终于察觉到家文的异样。”甚么事了?你不舒服吗?“
这几分钟之内他不停地跟家文说话、却得不到回应。”不……没有。“然后她再次走离高朗锋的范围,走去研究那些她根本没兴趣的玩具。
高朗锋乍看之下彷佛有着失落,
──原来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还未得以提升。
这晚,回邮轮以后家文连晚餐都没有吃,好快就爬上床去睡。
至于高朗锋,他再次扬起一个连自己也分不清是苦笑还是傻笑的笑容,然后又走回属于他的另一边床去睡了。
翌日,中午十二时多。
落地玻璃窗外的刺眼光线跟室内金碧辉煌的装饰相映成趣。总统套房内像是”日不落“的永远耀眼。
高朗锋闲坐在大厅中私人书台的一角,呷着咖啡又悠闲地看着电脑资料。拓着腮的他专注的表情原来更引人入胜。
九时,从早上九时至今他就驻守于这里,本来他只是想在这里一人找娱乐吧,既然家文仍未起床就继续让她嗜睡一下……但这个嘛,都十二时多,按道理平日的家文倒不会这么晚起的。
他再次以其典雅的步伐走进睡房,却发现家文依旧在背着他的方向一动也不动地睡着。
嗯……他开始怀疑这家文到底是不是被掉了包?眼前这个是个假人吗?噢,他带着半怀疑半惊恐的心情走到家文的正面位置。
呼……他深呼了一口气──眼前睡着的人儿的确是她呢。
呃,原谅他的”天真无邪“吧。
但──家文的脸色却是极不妥当,起码在他看来的确如是。”家文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家文没回应。她感觉到自己现在全身发热,并决定今天要在这张软绵绵的床褥赖死不走。不过也不能说她是故意不回应高朗锋的话,只是实际情况她根本就听不到高朗锋在说话……她只不过是隐约察觉到他走得渐近的气息。一种令她安心的气息。
待高朗锋在家文毫无血色的脸上呆住半分钟后,他终于醒觉、立即走出房找来自己的家庭医生。呃,他基本上都忘记了这世上有”手提电话“这回事。”醒了吗?“下午三时多,看见家文双眼再次睁开、他又回复了那常现的稚气笑容。”呃,没醒。“纵然她的确在生病中,她也真的被高朗锋这些根本答不了的问题弄得啼笑皆非。”你真是的……总爱玩我。“他扁扁嘴,那无辜却稚气的表情看得家文差点中毒。”你倒也不经常性地问我这么难度高的问题,是你在玩我才对。“”好了啦……你现在好了点没?你沉睡了好久呢,多怕我要像吻睡公主一样对你你才懂得醒来。“容许她心里喊天。现在的高朗锋表情却显然变得奸狡了。
他会这样的吗?他是这样的吗?明明自己认识的高朗锋都不是这样的……噢,认识?她不又只是认识了他两三天,实际上关于他的好多事她都不懂得……家文开始有点担心刚才自己昏睡中时他到底有否干过甚么。”你敢胡来?“可是,她仍能装作镇定。”就是不敢。纵然我仍然相信我绝对会是你的灵丹妙药……“他继续轻佻,家文已经受不了。”够了,高朗锋。“
说实话平日的家文对高朗锋倒也很有压迫性,所以当然地他从不敢”胡来“。”嘻,你叫我的名字叫得好动听。“”你胆敢再多说一句。“”不敢。呃,快服药吧,我叫了我的家庭医生看过你,准时服药很快会康复。“从奸狡的表情至现在的关怀,叫人怎能不爱上。
家文虚弱的点点头,却蓦地想起──”明天你还会陪我去迪士尼对不对?“她想起好像前天……前天他说过要带自己去迪士尼乐园,虽然口说是随便没所谓,心底里的那句就是她也很想到迪士尼一趟就是了。”当然要等你病好才说。“高朗锋似是命令的道,面上随即出现他难得有的威严。”病好啦,现在就吃药……“家文却像只小白兔,她竟然为了迪士尼乐园而变得乖巧……世界末日了。
高朗锋扬起眩目笑容,对这刻的她一脸没辙。
没办法,肯听话的蒋家文太吸引,他根本不能去反驳。又或是,他根本就懒得去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