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蒋家文慢慢的在本子上面写着字，纵然生活仍要继续，她也渐渐走出了痛苦，然而只要一想到他，内心就会忍不住的抽动起来，高朗锋昨天过来了，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就那样坐着，翻动着本子。
“文儿，你这是做什么？好歹吃些东西。”
“我吃不下！”蒋家文扬手打翻了碗，嘴角却扬起一抹笑容。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你要结婚了你知道么，你想让我们沈家难堪？还是想让高家下不来台？我还不是为了你着想么，这么乱你总得有个依靠，高家是最好的选择了，你也知道……”
“最好的选择？”蒋家文抬起头，苍白的脸上一抹忧伤和嘲讽。“我倒是不知道，这天下之大竟然只有一个高家能嫁，而且还是做小？你可还把我当沈家的人吗？你不过就是想着你的军火生意，你怕你离了高家就没了靠山！我只不过是你的牺牲品！你这和卖了我有什么区别？！”
“你懂什么！没有我的军火生意，你以为你的吃穿用度的钱是哪里来的？没有我的军火生意你就真以为这乱世里面你能活的如此安稳？满脑子里除了爱情什么都没有了？你以为生活只有爱情么？我告诉你，没有安定的生活，爱情，什么也不是！我今天就把话挑明了，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了！你给我清醒起来！”蒋弘文哼了一声转身向楼下走去，迎面碰上了若然，她也在担心自己的女儿。
“老爷，怎么样了？文儿还是不肯吃饭么？”
“哼，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啊，我看这几年的书她是白读了，什么都不能让她现实起来。”若然沉默了一会儿道“别对她太苛刻了，她还是个孩子……”
“孩子？她今年都十七了，你还把她当孩子么？”远去的背影让若然叹了口气，沈轩的死让整个生活全乱了。
“文儿……”
“你也是来劝我嫁给高朗锋的么？”冷漠而又疏离的口气让若然有些心寒。
“不……我只是想让你吃些东西，至于婚事……没什么好商量的，你爹只是来通知你而已，两家都已经订好了，高家老爷子据说不是太喜欢温雅，所以，他提出让高朗锋找个理由休了她，把你扶正。”蒋家文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他和你爹商量了一下，你爹他坚决不同意，说这样就和温家结了仇，不好，高老爷子说让你做小太委屈了你了，也可以寻个其他的好人家，不管是不是一家，高蒋两家永远都是互帮互助的。”
“爹没同意是么？”麻木而又凄凉的声音，若然觉得自己的女儿很陌生。
“对，他说高朗锋从小见你长大，两个人玩的又好，这种感情不是一般人家可比的，而且他也相信，虽是做小，不过在高家，你是不会吃亏的，三少爷定会宠着你……”
“所以，事情就这么定了？没有问过我的一件就把我卖了是么？”若然没有说话，蒋家文也没再说什么，瞬间屋子里静的吓人。
突然蒋家文端起了新拿上来的粥说“我知道了，我嫁就是了……”
高朗锋兴奋的几乎一夜未睡，温雅也没有睡，对于这门婚事，她早就有所耳闻，或者从她知道沈轩死的一刹那就看到未来，她不在乎是否会再多一个人来，因为温家的教育让她明白，在高家这种大户人家，有几房姨太也是正常的事情，只要把握了权，无所谓什么，她知道，蒋家文和自己认识那些女子不同，她受了新的思想和教育，却很单纯，不过是空有一腔热血和冲动，就像一个固执的被宠坏的孩子。
与温雅的老式婚礼不同，高朗锋和蒋家文的婚礼是新式的，蒋家文穿了白色的婚纱，却让本无血色的脸更没了什么颜色，若然不许她擦粉，因为淑女是不擦粉的，只有妓女。但是那略显苍白的脸颊却并未让她的美丽褪色，反而让她多了几分谪仙的气息，纯洁的像个天使，又像一根抓不住的洁白的羽毛。高朗锋着了军装，他不太喜欢洋人的西装，况且，那些勋章也只有和这身军装才配。
婚礼办得不大，人也请的及其有限，这也就意味着到场之人都是名流，蒋家文挽着高朗锋的手臂，面无表情，她像一个干净的瓷娃娃，漂亮，精致，只是没了灵魂。没有红色，一切便不再显得刺目，温雅努力的克制自己胸中翻涌的情绪对蒋家文露出了微笑。
一枚戒指，套在纤细的指上，她没有抬头，蒋家文努力的在心里将高朗锋想成沈轩，这样……也许就不会失控了吧。他用手抬起她低垂的头，在高朗锋的眼中，她是一朵待开未开的百合，虽是低垂着头的，却早已散发出不可抵挡的幽香。他轻吻她的唇，像吮吸着花瓣，小心而又充满柔情。蒋家文闭起眼睛，和沈轩的吻不一样，高朗锋的吻成熟而又充满了安全感，而沈轩的吻，青涩的就像他许下的诺言。
黑夜于某些人是漫长的，于某些人不是。温雅斜倚在床上，把玩着玉饰，这是前几年高朗锋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可是现在……这些无意义的物质又算什么？最主要的，是抓住人心。她轻叹了口气，总有一天，蒋家文的冷淡会让他记起自己的好，依蒋家文的性儿，她不可能和自己一样乖巧讨好，想必在老太太那里也不会怎么讨喜。高朗锋也迟早会成熟起来，过了喜欢蒋家文的年纪，而那时，蒋家文于自己还有什么威胁呢？不过就是一个花瓶，落了灰，裂了口，迟早要被丢出去的。
蒋家文坐在床上，灯光有些暗淡，高朗锋轻抚她的发丝，一缕幽香传来，几乎让人迷醉。“你今天……很美。”蒋家文没有说话，只是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该来的，总是要来吧。蒋家文叹了口气，躺了下去，泪水突然止不住的流下来。高朗锋轻吻她的脸颊，用唇擦干她的泪水，蒋家文闭上眼睛可是气息只是在脸上流连。她有些好奇的睁开了眼睛，就听见高朗锋低沉的笑声“我是不会勉强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的，不论此时的我有多么的想得到你，所以，晚安。”
暖暖的被子，被放下的纱帐，高朗锋吹了蜡烛，蒋家文有些茫然，她看见今晚的月光很亮很亮，她看见他李大的影子，在凳子那里停住，没多久，就传来细微而又均匀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