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普通的酒,菜是普通的菜,但李准却喝得无比痛快。
转眼之间,十几碗酒下肚子,李准已是大醉。
马五一见,忙道:“李将军,小的送你回去吧,彩云姑娘,你别再劝李将军喝了。”彩云道:“李将军已喝成这样,难道还能出去吗?如果让将士们看到怎么办?彩云还是把他搀下去,待酒醒了再回去吧。”马五道:“姑娘言之有理,那好,如果金将军问起来,小的就说李将军身体不适。”
马五走后,彩云将烂醉如泥的李准搀到自己的房间里,然后朝老芋头施了个颜色。老芋头会意,转身出去了。
天色渐亮。李准迷迷糊糊地睡着,隐约感到有一个软软的身子钻进了自己怀里。他心中灵光一闪,酒醒了大半,睁眼一看,只见自己竟睡在陌生的房间,绣榻锦被,而且屋子里散发着一股幽香,似乎是女子卧房。李准吓坏了,猛地一起,却觉得身子被人环抱着,低头一看,这才发觉彩云正衣衫不整地依偎在自己怀里。
李准一阵心慌,正要开口,突然门被人一脚踢开,只见金国凤带着何杰及几名亲兵闯了进来。李准慌忙跳下床去,跪倒磕头,却发觉自己赤身裸体,寸缕未着。
“金将军,小将小将”
彩云伸手拉住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委屈地呜呜直哭:“将军,你可要给小女子做主啊。”李准一呆,忙道:“金将军,不是这样的小将”彩云哭得如梨花带雨,秀肩耸动,似乎伤心至极。这时,老芋头冲了进来,他呆呆地看了一眼现场,一掌打在李准的脸上,扑通给金国凤跪下,叫道:“将军,我女儿的清白就这样被姓李的糟蹋了?你可要给我们个说法啊。”李准拍了拍脑袋,到底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金国凤冷笑道:“李将军,事情都到了这般田地,你还想说什么?来人,给他穿上衣服,押回去。”
众亲兵一涌而上,给李准裹住身子,五花大绑地押回营帐。吴三桂迎了出来,见亲兵将李准绑在帐外的柱子上,一愣,道:“李将军怎么了?”金国凤道:“他醉酒生事,奸污民女,罪不可赦。”吴三桂哦了一声,指着李准道:“李将军,你为了松山城出生入死,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来呢?”李准叫道:“金将军,吴将军,小将冤枉啊。”金国凤冷笑道:“你被亲兵从彩云姑娘的卧房里押回来,至今酒气未散,难道金某还委屈了你不成?”吴三桂忙道:“金将军,李将军是立了大功的,而且勇猛过人,咱们总不能自折大将吧?”何杰也道:“是啊,金将军,满贼虎视眈眈,说不定哪天又开始攻城,让李将军戴罪立功吧。“金国凤摇头道:“金某刚颁布了‘三不准’,李准身为副将,带头违法,罪不可赦,如果不惩罚他,以后还怎么号令全军?斩!”
亲兵慢慢地举起了刀,却都不忍下手。
这时,马五噔噔噔地奔了过来,跪倒在李准面前,叫道:“李将军,是小的害了你,小的如果全力阻止你,你也不会喝酒。”李准暗道:自己饮酒一事除了马五,外面就没人知道了,怎么会传到金国凤的耳朵里,看来,一定是这小子告的秘。想到这,李准一脚将马五踢翻,冷笑道:“忘恩负义的东西,滚。”
马五是个流浪儿,三年前在塔山一带被野狼包围,正巧李准路过,救了他,从此收留在身边。
马五见李准误会自己,跪爬几步,抱住李准的腿道:“将军,马五这条命是您捡回来的,只要你发句话,马五愿为你去死,可是,请将军别误会马五,这件事肯定另有原委。”李准冷笑道:“你肯为本将去死,那好,你现在就死吧,让本将看看你的忠心。”马五看看李准,咚咚咚朝他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一咬牙,飞身朝对面的柱子撞去。眼见马五的脑袋离柱子还有三尺距离,吴三桂闪身将他拦下,道:“马五兄弟,你这是何苦。”
马五普通跪在金国凤面前,哭道:“金将军,就让马五代李将军去死吧,求你了。”金国凤淡淡道:“马五,是李将军违反了军纪,不是你。”马五哭道:“松山城可以没有马五,但不能没有李将军啊。”金国凤心中一叹,道:“其实,金某与李将军情同手足,但法不徇私,李将军犯了军纪,作为副将,一定要严惩,何况,金某也得给酒馆的老芋头父女一个说法。”
这时,马五突然将身子趴在地上,耳朵紧贴着地面听了听,惊道:“金将军,地下传来异声,小的猜想,可能是满洲人在挖地道。”金国凤一愕,道:“果有此事?”马五道:“小的流浪多年,担心被野狗野狼吃了,练就了这种本事,每天睡觉时耳朵贴着地面,方圆几里内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出来。”吴三桂道:“看来满贼想从地下打一条通道,潜入城内,若非马五兄弟,我松山城说不定哪天夜里就被满洲人端了。”金国凤道:“这件事非常重要,如果属实,金某定然重重有赏。”马五忙道:“金将军,小的什么赏赐也不要,只求饶过李将军的性命。”金国凤沉吟道:“来人,先把李将军押下去,等候发落。”
亲兵大喜,忙把李准带了下去。金国凤对马五道:“马五兄弟,你继续探听满贼挖掘的方向和目前所到的位置。”
“是。”马五趴在地上听了听,起身朝西北方向走去。他走了几十步,又伏身听了听,接着往前走。金国凤、吴三桂、何杰与几名亲兵跟随在后。
离城楼快三十步时,马五停了下来,他趴在地上,仔细地听了听,道:“各位将军,满洲人已挖到此处,听工具挖掘的方向,似乎不再往前进行,而是开始向上挖。”金国凤趴在地上,仔细地听了听,隐隐听到一阵挖掘的声音,他起身对何杰道:“马兄弟说的不错,满洲人果然在挖地道,何将军,你速去组织一支百人队伍,在此处周围安下几十口锅灶,把水烧得热热的,再组织一支百人的运输队伍,哼,如果满贼果真从此处上来,定然将他们变成死猪。”
吴三桂呵呵大笑,道:“金将军此计太妙,不过也太狠了。”金国凤叹道:“如果我等不狠下心肠,松山不保,锦州安存,到时我大明子民还不知有多少遭受杀戮凌辱。”何杰领令去了。金国凤拍拍马五的肩膀,笑道:“兄弟,多谢了,你下去休息吧。”马五点点头,回到了李准的营帐。
李准手下有几十名亲兵,见马五回来,一个个怒目而视,其中一个亲兵叫吕保,和马五一样,也是孤儿出身,十岁时便被满洲人掳去做了奴隶,受尽了虐待。这次满洲人大举进犯松山,吕保逃了出来,混进了郎绍贞回京押送炮火的队伍。吕保一心想回到大明,因此在前几日的混战中,他随着满洲人登上了城池,当时正遇到李准在守城。李准见一少年穿着满洲人服饰,手中虽然拿着刀,却并不向自己出手,而且目光中有一种亲切之感。当时,李准正在奋力阻挡进城之敌,被十几个满洲人团团围住。突然那少年反手两刀,将身边的同伙砍翻,又一刀将扑向李准的一名满洲大将砍倒。李准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只听那少年道:“小的吕保,也是汉人。”李准顿时热血上涌,叫道:“好,你快过来,与本将并肩作战。”吕保正要奔过去,身后清兵见他反水,纷纷向他出手。有一刀眼看扎在他的身上,李准大喝一声,跳到吕保身后,大刀一抡,将十几柄兵器全部架住。从那一刻起,吕保就发誓这辈子跟定了李准。
刚才,吕保听说李准被抓去了大帐,悄然前往,正看到亲兵将李准押了下去。吕保松了口气,知道李准暂时还死不了。,他回到大帐不久,马五便出现了。
吕保便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冷笑道:“姓马的,今天吕某即使违抗军纪,也要杀了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马五淡然道:“兄弟,你杀吧,李将军落到这等地步,马某本不想活,只是,请兄弟勿对外张扬,就说马某是自杀的。”吕保冷笑道:“你道吕某是怕死之徒不成?”马五摇摇头,道:“马某不是这个意思,今日马某探到满洲人挖掘地道的消息,立了大功,等退了满贼,金将军或许会法外开恩,放过李将军,马某只求吕兄弟能够照顾李将军。”吕保淡然道:“吕某自会照顾好李将军,若非你,李将军怎会落到这等地步。”马五叹道:“是啊,马某也觉后悔,若昨晚能力劝将军戒酒,就不会有今日之祸了。”吕保怒道:“你还在假惺惺?若非你去金将军处告密,李将军也不会被抓。”马五忙道:“不,决不是我告的秘。”吕保咬牙道:“不是你?那还有谁?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李将军睡在酒馆里?”马五心中一动,暗道:是啊,夜深人静,将士们受军纪约束,都离酒馆远远的,不敢犯戒,自己和李将军在酒馆里饮酒,外人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告的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