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五乔装进城，却没想到，还是有人认出了他来。而且，认出他来的人正是吴拜。
吴拜冷笑道：“马五，还认识你家将军吗？”马五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原来是吴拜将军？”
“马五兄弟，你来大凌河城干什么？”
“我我是来采购点东西的。”
“不会吧，我大军已撤离松山防线，大凌河内有的松山城会没有？”
“大凌河不是新鲜嘛，我想来逛逛，马上就走。”
说着，马五转身就想甩脱吴拜。吴拜手上一紧，冷笑道：“想走，没那么容易，走，跟我去见十四爷。”
马五挣扎了几下，感觉吴拜的手就像铁箍一样，牢牢地握住了自己，任他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无法脱出手来。马五暗叹一声，没想到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打听到，便落到了多尔衮的手里。
稍时，吴拜将马五带到多尔衮的大帐。马五看到，大帐里除了多尔衮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汉人，男的二十四五岁，手中摇着一把骨扇，头顶微秃，身材消瘦，女的十五六岁，长得小巧玲珑，极其水灵。这一男一女，男的便是董养性，女的是跟随多尔衮而来的原德王府丫鬟桃儿。
桃儿自北上后，便留在了多尔衮身边。
吴拜走到多尔衮身边，低声道：“十四爷，这小子叫马五，是李准的亲兵，有些计谋，而且，据吴拜了解，咱们的地道战术就是他破解的。”
“哦。”多尔衮眉头一扬，上上下下看了马五一眼，道：“你叫马五？”
“是。”
“本王和金将军有约定在先，你不在你的松山城内，到我们大凌河城来干什么？”
“什么你的我的，松山城是我们的，大凌河城也是我们的。”
“哦，好大的口气，马五兄弟，你现在看看，本王坐在哪里？是不是大凌河城内？”
“这算什么，你们以野蛮之师占领了我军的城池。”
“我大清将士乃王者之师，仁义之师，什么时候成了野蛮之师？”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也称得上是仁义之师？”
“如果你们不反抗，我们又怎么会进行杀戮？再说，两军作战，流血是难免的，我不杀你，你就会杀我，强者为王，这是战争的法则。”
“可是，那些无辜的百姓呢？你们烧他们房屋，抢他们粮食，淫他们妻女，这种畜生的行为天人共愤。”
多尔衮脸色一变。
吴拜一握腰间短刀，喝道：“小子，你找死。”马五冷笑道：“吴拜，我马五最后悔的是，当初没有亲手杀死你。”
多尔衮摆摆手，轻声道：“马五兄弟，你不能把明国百姓的死全算在大清将士身上，若非他们站在明军一边，公然抵抗我军，我军也不会以残忍的方式对付他们，再说，我军驰骋千里，往来征战，也是为了你们百姓好，明国连年遭受天灾，民不聊生，我们是来拯救你们的。”
“哈哈，真好笑，多尔衮，你到底是来拯救我们，还是杀戮我们的，你心里清楚。”
吴拜喝道：“放肆。”多尔衮道：“吴将军，让他说。”
董养性走上几步，骨扇一摇，轻声道：“马五兄弟，你到底想说什么？”马五呸了一声，骂道：“无耻的叛徒。”董养性并不动怒，笑道：“董某只是走上了一条有前途的道路，难道错了吗？”马五冷笑道：“难道你不知道忠臣不侍二主的古话？”董养性摇摇头，道：“董某更知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的意思。”马五怒道：“卖主求荣，难道你连祖宗也不认了吗？”董养性脸色一变，忍不住朝桃儿望了一眼。桃儿哼了一声，转身下去了。
董养性赶紧跟了出来，道：“桃儿姑娘，你别听马五胡说。”桃儿站在台阶上，淡淡地道：“桃儿觉得马五大哥的话很有道理，董先生，如果你还有良知，就该趁早回头。”
“回头？回什么头？”
“回大明去。”
“这怎么行，十四爷爷对咱们不薄啊。”
“桃儿知道，桃儿乃一弱女子，没有什么大的理想抱负，可是董先生乃七尺男儿，你也是名闻江北的大才子，怎么能不明事理呢？”
近几日，董养性与桃儿常常在一起谈书论画，都是情愫渐生。桃儿虽出身丫鬟，但也知书达理，能书善画，所以相坐之时，总觉得比别人要亲近许多。董养性张了张嘴，本想将自己潜伏在多尔衮身边的事说出来，又一想，不想，洪督师曾经说过，一个好的眼线，必须割断中间一切联系，枝蔓越多，暴露的机会就越大。为了大明事业，自己只能忍住一切怨言指责。想到这，董养性暗叹一声，站了起来，朝大帐走去。
董养性刚走进去，正看到吴拜拔出刀来，欲朝马五砍去。董养性忙道：“慢着，十四爷，马五不能杀。”
多尔衮哦了一声，道：“董先生，说说你的理由。”
“当日金将军大义释放了吴将军，虽然其间是有条件的，但董某想，十四爷的威名远胜于金国凤，他能做到的您为什么做不到，今日马五落在咱们手中，他虽然只是一个副将的亲兵，但是，如果杀了他，必定有人说十四爷的肚量不如金国凤。”
多尔衮微一沉吟，道：“董先生说的不错，来人，把马五押下去。”亲兵过来，将马五押了下去。吴拜道：“十四爷，夜长梦多，以吴拜看，还是杀了的好。”多尔衮摇头道：“董先生说的对，难道我多尔衮还不如金国凤？”董养性道：“十四爷，您准备怎么处置马五？”多尔衮想想道：“董先生的意思呢？”董养性道：“不如学一下金国凤。”
“你让本王放了他？”
“怎么？难道十四爷有什么顾虑吗？咱们可以向金国凤谈条件，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我的意思是，留为己用。”
吴拜一听忙道：“十四爷，这恐怕不行，吴拜看得出，马五这小子对明国忠心耿耿，他是不可能投靠咱们的，就像吴拜对您十四爷忠心耿耿一样，吴拜也决不会背叛大清。”
多尔衮想了想，转头去看董养性，道：“董先生，你觉得呢？”董养性道：“十四爷仁义心怀，董某觉得可以试一试。”多尔衮道：“那就请董先生担当说客吧，你们都是汉人，交流起来应该方便些。”
“喳。”
董养性走后，吴拜低声道：“十四爷，吴拜怎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什么感觉？”
“董先生好象对十四爷不是真心的，他处处为马五开脱，难道他”多尔衮摇摇头，道：“吴将军不用多疑，先前我也怀疑过他，但自从那日你我从松山城逃回来，便放弃了这个念头，那日你我被吴三桂阻拦，若非董先生把十二哥请来，说不定你我都落在吴三桂的手中。”
“十四爷说的是。”
“好了，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吴拜走后，多尔衮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默默地望着。短刀的刃上浮现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
那女子就是庄妃。
多尔衮仿佛听到耳边有人道：“多尔衮，这把短刀给你，记住，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卫士，你要保护我”
脚步声响起，桃儿匆匆地奔进来，跪到多尔衮面前，道：“十四爷，奴婢求你一件事。”多尔衮收回思绪，一抬手，道：“桃儿，起来说话。”桃儿道：“十四爷不答应，桃儿便不起来。”多尔衮笑道：“桃儿，这段日子以来，你每日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我感恩不尽，说吧，你有什么事？”
“请十四爷放了马五。”
“哦，你为什么替他求情？难道你和他是旧识？”
“不，奴婢并不认识他，只是只是觉得他是条汉子，不想他死在这里。”
“哦。”多尔衮看看桃儿，半晌没有说话。
“十四爷，桃儿求你了，只要你答应，桃儿这辈子愿为您做牛做马。”
“这样吧，桃儿，本王并不想杀他，但是，前提是他愿意为本王效力，你能不能去劝劝他。”
“这个十四爷，马大哥是英雄豪杰，他肯定不会答应的，刚才桃儿去过囚室，董先生费尽了口舌，马大哥也没有答应。”
这时，董养性走了进来，抱手道：“十四爷，桃儿说的是，董某觉得，这条路怕是行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