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儿回头一看,是董养性。她忙站起来,道:“董先生好。”董养性轻声道:“桃儿,你怎么了?是不是马五欺负你了?”桃儿忙道:“不,不是的,是桃儿自己想起了心事。”
“马五人呢?”
“他和纳海、吴拜喝酒去了。”
“好啊,刚投奔过来,就学会拉帮结伙了。”
“不,不是的,董先生,你别怪他。”
“桃儿,你别护着他了,这小子太不道义了,十四爷将你许给他,他不但不倍加疼爱,还惹你生气,我去找他。”
董养性大步奔了出来,翻身上马,朝凌河香酒馆奔去。
凌河城不大,象样的酒馆没有几个。凌河城酒馆坐落在离城门五十步左右的街道边,交通方便,招牌显眼。此时,马五、纳海、吴拜三人已经连喝了三大碗,称兄道弟起来。三中中论年龄,吴拜最长,马五最小。按史书记载,吴拜生于1596年,比多尔衮还大上十六岁。
三人正喝得兴起,外面有人喝道:“马五,你给我滚出来。”纳海道:“这是谁啊,牛烘烘的。”吴拜道:“是啊,口气大得很,走,咱们出去看看。”
三人摇摇晃晃地来到酒馆门口,抬头一看,认识,来人便是多尔衮异常敬重的客座幕僚董养性。
马五道:“原来是董先生,你找马五有何指教啊?”董养性哼了一声,道:“马五,你说你还算男人吗?十四爷刚把桃儿许给你,你便惹她啼哭,今天董某便替桃儿教训教训你。”说着,董养性从马上飞身而起,朝马五扑来。纳海和吴拜一见,忙一左一右架住董养性,道:“董先生,这是人家小夫妻的事,你何必呢。”两人不说还罢,这一说,董养性心中更加气愤。马五也是醋意满胸,心说:桃儿啊桃儿,你我之间的事,为什么要告诉董养性?看来,你心里还是有他的。马五喝了几杯酒,火气也大了起来,他向旁边一跳,然后招手道:“姓董的,来来来,咱们手底下见真章。”董养性挣脱纳海和吴拜,几步踏到马五面前,抬手便是一拳。马五伸出左掌,向外一挡。他原以为董养性乃一文弱书生,即使会点武艺,也是皮毛,哪知道董养性武艺精通,远非一般人可比。这一掌迎出,马五只觉董养性的拳头猛地砸在自己掌心,顿时身子一震,半边身子都麻了。吴拜知道董养性武艺了得,马五哪禁得住他几拳,忙上前拦住,道:“董先生,你这就不对了,马兄弟请客,你若肯留下来,咱们在酒上见真章,你若不肯,就请自便,你要是手痒,就朝吴拜来吧。”
吴拜素有“满清勇士”之称,董养性自知略逊一筹。他看看纳海和吴拜的样子,都偏向马五,心中一叹,暗道:今日便绕了你。他想到这,抱抱手,道:“看在两位将军的面上,董某便不和他计较。”说吧,董养性翻身上马,径直去了。
酒馆前原本围了一些满清将士,见热闹看不成了,大家一哄而散。
不过,董养性到酒馆闹事的消息,多尔衮还是听说了。多尔衮觉得奇怪,董养性饱读经书,素来涵养极深的人,他怎么会挑起事端呢?后来,多尔衮一问吴拜,才知道了内情。多尔衮哈哈大笑,道:“古来才子爱佳人,看来,是本王不对了。”吴拜忙道:“十四爷,这与你何干?”多尔衮道:“马五喜欢桃儿,但你不知道,董先生也喜欢桃儿,本王将桃儿许给了马五,董先生能不憋屈吗?”吴拜明白了,呵呵一笑:“怪不得今天董先生火气这么大,原来是嫉妒啊。”
其实,董养性正如大多尔衮所说,他饱读经书,温文尔雅,决不会轻易闹事,即使桃儿许给他人,他也不至于找上情敌大打出手。董养性这样做,是想借机教训一下马五,在他认为,马五投奔多尔衮,便是大明的叛徒。若非不想暴露,董养性便会寻机杀了马五。
董养性却不知道,马五并非真心投奔多尔衮。他之所以没有趁出城时逃回松山,是因为这次潜伏的任务没有完成。到底粮草机密是谁泄露的,洪督师身边的奸细不挖出来,始终是一种危险,还有,大凌河城的布防情况,他也没有明了。他也知道,这次回来,危机重重,但为了大明事业,他将个人生死抛在了脑后。
马五想趁喝酒的时候,向纳海探问。谁知,纳海这个人有个习惯,他喝酒时决不谈军务。马五不敢强问,以免引起纳海的怀疑。
这日,马五带上一坛酒,来到了纳海的营帐。纳海一见马五,笑道:“原来是马兄弟,哪阵风把你吹来了。”马五笑道:“马五这个人最怕闷,尤其在这大凌河城,马五连个熟悉的朋友没有。”
“你不是有桃儿吗。”
“桃儿?唉,这几天,也不知道董养性那小子说了我多少坏话,桃儿对我冷冰冰的,还是纳海将军对兄弟好,瞧,我今天给你带了一坛好酒来。”
“哈哈,马五兄弟,你这意思是说,今天要我纳海做东了,走,咱们找个地方去。”
“别,还是在将军的营帐里吧,随便吃点喝点就行。”
“好,就依兄弟。”
两人在营帐内边喝边吃,三碗酒下肚,马五道:“将军,知道马五为什么愿意和你交朋友吗?”
“十四爷手下那么多能人,你怎么偏偏找上我?”
“谁叫你我有缘呢。”
“哈哈,是纳海化装车夫,把你抓回来的。”
“是啊,马五一生最佩服的就是能打败我的人,将军智勇双全,马五佩服。”
“哈哈。”纳海很得意。
马五看看他的神色,又道:“还有,将军还记得吕保吗?”纳海忙摆手道:“兄弟,喝酒时不谈军务,这是纳海的习惯。”马五笑道:“兄弟明白,咱们聊吕保不是聊军务,因为吕保已经死了,他败在了将军手下。”
“兄弟,我可提醒你,别提军务,否则,纳海这酒就不能喝了。”
“马五知道,马五因为钦佩将军,所以才说这些话,将军不知道,吕保和马五同是李准手下的亲兵,我们二人素来针锋相对,谁也不服谁,有很多次马五想给吕保点颜色看看,却没有成功,而将军略施妙计,就把吕保杀了,你说,兄弟能不佩服你吗?”
“哈哈,马五兄弟,纳海知道你在给我扣高帽子,其实,杀吕保的人虽然是我,但要不是我们的眼线,纳海既杀不了吕保,也抢不来粮食。”
“原来咱们在洪承畴身边有眼线,怪不得,怪不得。”
“当然,两军作战,情报准确是取胜的关键。”
“我军的眼线能长期潜伏在洪承畴身边,那可真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不知这位眼线是谁,有机会马五必定去拜见他。”
“虽然纳海坚持在喝酒时不谈军务,不过,这事可以告诉你。”
“真的,那人是谁?”
“那人是谁,纳海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潜伏在洪承畴身边,为我们提供情报。”
“原来纳海兄弟也不知道啊,看来,马五是无法结交这位英雄了。”
“我们这位眼线是谁,只有十四爷和吴拜知道,连十二爷都不知道。”
马五暗叹一声。
马五回到营帐时,天色已黑,里面却亮着灯。灯光下,伫立着一个美丽的人影。马五走进帐内,那人影回头头来,却是桃儿。马五抬头看去,只见桃儿两眼通红,想是刚刚哭过。
“桃儿,你这是”
“马大哥。”桃儿突然扑在马五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马五忙道:“桃儿,出了什么事吗?”桃儿道:“马大哥,桃儿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马五一听,吓得脸色大变,忙朝外面看看,见无人注意,这才低声道:“桃儿,你可吓坏我了,这种话怎能随便说。”桃儿道:“马大哥,你和桃儿说实话,其实,你并不想留在这里是吗?”马五微一沉吟,笑道:“怎么会呢,马五是真心给随十四爷的。”桃儿看看他的脸色,默默地道:“可是,桃儿却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