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住得挺好吗。”
“那是以前,可现在,桃儿夹在你和董先生中间,好生难受。”
“原来是这样,桃儿,那你跟我说实话,你喜不喜欢董先生?”
“原本,桃儿是有些喜欢的,可自从见了马大哥后,桃儿才知道,自己真心喜欢的是你。”
“那不就得了,你去和董先生说,告诉他你爱的是我,让他对你死了这份心。”
“可是不知为什么,桃儿有些害怕,那天和董先生说起你来时,他突然脸色变得恐怖吓人。”
“他这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没想到内心这么肮脏。”
“马大哥,桃儿有种预感,你们你们天天相处,早晚会成为敌人的。”
“怎么会呢?我们都在为十四爷做事。”
“可这是桃儿的预感啊,刚才桃儿在房间里休息,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们都是满脸鲜血,跑到我面前,问我到底喜欢谁。”
“会有这样的梦?”
“嗯,所以我才害怕,万一哪天你们真的火并起来,马大哥,你带我走吧。”
“可是,除了十四爷身边,你我哪还有去处啊。”
“咱们回松山城好不好?”
说着,桃儿目不转睛地望着马五,那双眼睛比星星还亮,似乎要洞彻马五的肺腑。马五一激动,就想将自己的任务说出来,让她不要着急,等任务完成,马上带着她离开大凌河城。但是,他刚一张嘴,看到了桃儿那雪亮的眼睛,心中猛地一凛,暗道:桃儿的目光好深邃,她的心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不,这件事决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即使桃儿成为自己的夫人。想到这,马五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
“桃儿,你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马五能不笑吗?我投奔十四爷的消息已经传开,恐怕松山城内的将士早已知晓,他们还能容咱们进城?现在,马五已成为明国的叛徒,是决计无法回去了。”
桃儿扑哧一笑,道:“桃儿把这事忘了。”说着,桃儿起身道:“马大哥,你休息吧,桃儿不打搅你了。”马五突然抓住桃儿的手。桃儿面红耳赤,声如蚊蝇也似地道:“马大哥,来日方长,你别急,桃儿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马五一把拥住桃儿,轻声道:“桃儿,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的,我也是,你放心,今生今世,除了桃儿,马五决计再不爱另外的女人。”桃儿将头埋在马五的怀里,低声道:“马大哥,谢谢你,桃儿觉得自己现在好幸福,心里好甜蜜。”说着,桃儿闭着眼睛,撅起了樱桃小嘴。马五心神一荡,忍不住俯首在她红润的唇上吻了一下。桃儿娇嗯一声,双手圈住了马五的脖子。马五热血沸腾,猛地抄起桃儿朝内室走去。桃儿突然咬了他的耳朵一下,道:“马大哥,外面有人。”马五顿时浑身一凉,他放下桃儿,出来一看,只见十几步外,董养性正负手望着天空。
马五冷笑道:“董先生,你好雅兴啊。”董养性回过头来,瞥了桃儿一眼,微微一笑,道:“马兄弟雅兴更高。”桃儿脸色一红,低下头,匆匆去了。马五愤然走进帐内。董养性用手捶打着胸口,一阵叹息。
这日,多尔衮刚刚起床,吴拜来报:“十四爷,宁远来情报了。”多尔衮忙道:“快拿过来。”亲兵将情报递上。董养性和马五站在多尔衮左右,都看得仔细,只见纸条上写道:金国凤被朱由检升为都督佥事、宁远团练总兵官,已离开松山,可侍机攻城。董养性和马五都是一惊。
吴拜道:“十四爷,宁远方向传来消息,咱们要不要告诉十二爷他们?”多尔衮道:“本王与金将军约定之事尚才几日,若现在便大兵入侵,于我多尔衮的名声不利,何况,松山之战,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战事又起,则锦州、宁远战线都会连成一片,而我军刚刚休整,留守兵力不足以挑起更大的战事,待本王回京后奏明皇上再说吧。”
崇德四年(1939年)三月乙酉,多尔衮带着吴拜、董养性、马五、桃儿回到了盛京。
夏四月己亥,杜度的人马浩浩荡荡,回到盛京。皇太极率领文武大臣,亲扶岳讬的灵柩,迎进盛京,并辍朝三日。不几日,追封多罗贝勒岳讬为多罗克勤郡王。
这一日,多尔衮忙完事务,朝永福宫走来。
庄妃的侍女苏茉尔刚好出门,正巧看到多尔衮,忙返身跑进宫内,叫道:“主子,十四爷来了。”庄妃慵懒地坐在锦塌之上,神色间似笼罩着丝丝哀怨。听到苏茉尔的话后,庄妃神色似乎一喜,接着,又无限哀怨地道:“他来做什么?苏茉尔,让他回吧。”苏茉尔道:“主子,十四爷想是有什么话要对您说,您不听听?”庄妃道:“罢了,他来还不是向我说那些英雄事迹,听都听腻了。”苏茉尔微一犹豫,正要出去,多尔衮已经来到了宫门口。多尔衮双足一顿,道:“西侧福晋,是不是不欢迎多尔衮啊。”
西侧福晋便是庄妃。
崇德元年,皇太极在盛京称帝时,册封了五宫后妃,也称五大福晋。第一位是中宫皇后哲哲,住在清宁宫。第二位是东宫宸妃、东大福晋海兰珠,住在关雎宫。第三位是西宫贵妃、西大福晋娜木钟,住在麟趾宫。第四位是次东宫淑妃、东侧福晋巴特玛,住在衍庆宫。最后一位便是次西宫庄妃、西侧福晋庄妃,即庄妃,住在永福宫。从排名看,庄妃是五宫最末。五宫中,海兰珠是第一美人,貌似月宫嫦娥,人间仙子,因此,颇受皇太极的宠幸,相反,庄妃等人便失意了许多。不过,自崇德三年正月末,庄妃为皇太极生下儿子福临后,这一现象略微改观。虽然如此,庄妃还是倍感深宫冷落。深夜寂寞时,难免眼前会浮现多尔衮的影子。
她知道,多尔衮心中一直有自己的影子。
庄妃幽怨地看了多尔衮一眼,道:“既然来了,人家还能赶你走吗?进来吧。”多尔衮微微一笑,走进宫中,在椅子上坐了。苏茉尔端上水果来,道:“十四爷,又来给主子说战场上的事吗?”多尔衮笑道:“苏茉尔,你想不想听?”苏茉尔看看庄妃,庄妃假装未见。苏茉尔笑道:“我们主子喜欢,苏茉尔可不喜欢,你们聊吧。”苏茉尔是个灵秀的女孩子,她比庄妃小上三岁,不但人聪明伶俐,双手也是乖巧,擅长做女红针织的活儿。
庄妃见苏茉尔出去后,道:“十四爷,你不会真的要给我讲战事的吧?”多尔衮哈哈一笑,道:“西侧福晋,难道不讲战事,多尔衮就不能来看看你吗?”庄妃听出了多尔衮话中的余音,轻声道:“十四爷,如果没什么事,你还是回去吧,你这样常来并不好。”多尔衮道:“有什么不好,你我本是旧识,多尔衮来找老朋友谈谈心不成吗?西侧福晋,多尔衮知道,你在永福宫中并不幸福,是不是?”庄妃叹道:“十四爷,你去吧,我的事不用你管。”多尔衮大声道:“庄妃,难道你忘了咱们在草原上说的话吗?”庄妃神色一呆,徐徐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还说它干什么。”
“你认为过去了,可多尔衮一直把它装在心里,而且,你瞧瞧,这是什么?”
说着,多尔衮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
庄妃仔细地看了一眼,眉头一挑,道:“这是当年我送给你的短刀?”多尔衮点点头,道:“是的,记得你当年说,要我像草原雄鹰一样,永远做你的卫士,保护你,不让你受欺负,多尔衮永远记住了你这句话,而且不止一次对自己说,无论到什么时候,多尔衮都不会辜负你,不会忘了这句话,这把刀始终贴在我的胸口,你摸一摸,它还温着呢。”庄妃眼前一片迷雾,轻声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多尔衮苦笑道:“记忆就像刀刻一般深,怎么能说忘就忘呢。”庄妃摆摆手,道:“十四爷,我累了,你回去吧。”多尔衮叹息一声,只好返身退回。
回到睿亲王府,吴拜迎了出来,道:“十四爷,你回来了。”多尔衮道:“吴将军,府上没什么事吧?”吴拜道:“没什么大事,就是”
“就是什么?”
“吴拜觉得大福晋好像心情不好。”
“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多尔衮快步来到大福晋的房间。
多尔衮的大福晋是科尔沁博尔济庄妃,蒙古族,哲哲的从侄女,庄妃的从姐,十五岁时嫁给多尔衮,比多尔衮大两岁。
此时,大福晋果然神色黯淡,眉心紧锁,似乎有着深深的心事。多尔衮疼爱地道:“大福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大福晋瞥了多尔衮一眼,幽怨地道:“王爷,你又去永福宫了吧?”多尔衮一呆,吞吐道:“没没有,怎么会呢。”
“唉,其实你何必隐瞒,从你回京,你的心就没有放在府上,而是飞到了永福宫里,你你这是何苦?”
“大福晋,我我知道关心你们不够,可是,多尔衮也不像你所说的那样,我去永福宫不假,也只是看看老朋友,聊些旧事。”
“是啊,若非这些旧事,哪能使你魂不守舍。”
多尔衮苦笑道:“大福晋,你别满嘴的不如意好不好?我说过,只是去聊天,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皇上正值英年,你也不会做出什么造次的事来,只是,你却会胡思乱想。”
“我”
多尔衮不能不承认,他对庄妃是有些胡思乱想,甚至做梦时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
大福晋道:“王爷,你这样做岂不害了自己?你得不到庄妃,每天又胡思乱想,早晚会弄出病来,你告诉我,还头疼吗?”说着,大福晋伸手摸摸多尔衮的头,神色间满是关切之情。多尔衮心中一热,暗道:自己想着庄妃,庄妃何时想过自己,倒是大福晋,一心挂念着自己的病情。多尔衮握住大福晋的手,道:“好多了,松锦战事虽然吃紧,总比征蒙古、朝鲜好得多。”大福晋将身子依偎在多尔衮的胸前,轻声道:“那就好,你在外征战,总是让人挂心,我经常寻思你这头疼的根源,是不是休息不好所至?以后你歇息下来,就好好放松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到头来害了自己。”多尔衮叹道:“大福晋,难得你这番苦心,本王一定记住你的话。”
说着,多尔衮俯首在大福晋额前轻轻一吻。大福晋轻声道:“王爷,你躺下来歇一会儿吧。”多尔衮顺从地躺在床上,耳边只听大福晋轻声道:“王爷,你放松自己,全身放松,什么也别想,现在,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人,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没有庄妃,没有大福晋”
渐渐地,多尔衮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