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正中之人,便是名震天下的洪承畴了。
洪承畴站了起来,朝左右两人道:“马将军,这位是新任宁远总兵吴三桂吴将军和山海关总兵马科马将军,尤其是马将军,以后你们可要好好配合。”马宝朝中年将军抱手道:“标下马宝,希望吴将军和马将军多多提携。”马科和吴三桂双双站起抱拳。
洪承畴看看马宝后面的董养性和冒襄,道:“这两位是”马宝道:“这两位一位是江北才子董养性董先生,另一位据说是江南才子冒襄。”说到董养性时,马宝言语中满是崇敬之情,而说到冒襄时,却一脸的不屑。洪承畴一听,忽地站起,惊喜道:“哎呀,想不到,真想不到啊,大江南北两位才子居然同时出现在眼前,董先生,冒公子,洪某这厢有礼了,快快请坐。”董、冒两人忙抱手还礼。
董、冒二人在右边的椅子上坐下。马宝走到洪承畴身边,俯耳说了几句。洪承畴先是皱眉,后来沉吟了一下,双目忽然一张,哈哈大笑道:“不会的,决对不会,冒公子,洪某相信你是无辜的,那吴拜定是奉了多尔衮之令,要笼络人才,马将军,你误会冒公子了,还不向人家赔礼。”马宝刚要抱手,吴三桂忽地站起,道:“洪督师,这二人标下早已识得,他们”董养性截口道:“吴将军,看来你是想把陈姑娘的事都说出来了?”吴三桂一呆,想想,是啊,虽然圆圆自愿嫁给自己为妾,但是,她毕竟和姓冒的有一段说不清的故事,传嚷出去,不知道的人还道自己抢了人家的小妾。洪承畴问道:“原来吴将军认识他们,那太好了,吴将军对冒公子了解几何?”吴三桂吞吐道:“标下标下总之,冒冒公子决不是叛徒。”洪承畴哈哈大笑,道:“就是嘛,如果人人都如孔有德之流,那岂非是我大明之悲,冒公子,董先生,两位都是天下才子,不如就留在军中,做洪某的幕僚如何?”冒襄瞥一眼吴三桂,摇头道:“多谢洪督师好意,冒某还要回去勤读诗书,考取功名,就不打扰了。”说着,他看了董养性一眼,道:“董兄,大恩不言谢,告辞了。”洪承畴见冒襄似乎对吴三桂颇有成见,微一沉吟,道:“也罢,冒公子回家读书,也是头等大事,就恕洪某不远送了。”
等冒襄走后,董养性抱手道:“洪督师,董某也要告辞了。”洪承畴一愕,道:“难道董先生也不想为朝廷出力吗?”董养性摇头道:“非也,董某恨不能和各位将军一样,披甲上阵痛杀满贼,只是,董某向来懒散,怕是不习惯呆在军营。”洪承畴笑道:“董先生多虑了,洪某并非严厉之人,也知道你们这些才子清高孤傲,不喜与我等粗俗之人无伍,这样吧,你可以不受大明军纪约束,算是我洪承畴请来的客座幕僚,怎么样?”董养性抱手道:“承蒙洪督师抬爱,董某从命就是。”
董养性转头看到营帐左边挂着一幅军纪表,上写“十斩纪”,分别是:一不可私通敌人、二不可违抗军令、三不可自相残杀、四不可贪污军饷、五不可私卖军粮、六不可虐待士兵、七不可临阵脱逃、八不可吹捧奴兵、九不可动摇士气,十不可侵犯百姓。以上十条,如有违反,一律杀无赦。董养性心道,看来洪督师对自己是相当客气了。
这天,董养性刚刚醒来,突听一阵吆喝声传来。董养性出门一看,只见两军兵士推搡着周白哥走出大帐,想是执行军法。董养性忙走过去问:“两位军爷,周将军犯了什么法?”周白哥抬头看看董养性,惭愧道:“董将军有所不知,前日标下奉命去松山西南的垒台驻守,与杨文显将军一起护卫松山,昨日满洲人石廷柱、马光远等以炮火强攻垒台,我军遭受满洲人的炮火,全军溃败,杨文显将军被俘,手下兵士死得死,降得降,只有本将逃回关内,唉。”董养性道:“周将军不要绝望,待董某前去央求洪督师,看能否从轻发落。”说着,董养性来到里面,见洪承畴正闷头苦思,忙抱手道:“洪督师。”洪承畴抬头看他一眼,道:“是董先生啊,有什么事吗?”董养性道:“洪督师,董某想为周将军求个情。”洪承畴沉声道:“董先生,周将军驻守不利,致使松山城暴露在满洲人的直接打击下,你是个书生,不懂得战略位置的重要性,西南垒台一丢,松山城便成了一座孤城,松山一破,则锦州危矣,锦州如果落入满洲人手里,则满洲人会大举入侵,到时,宁远便会受到严重威胁,如锦州不失,则可与宁远遥为呼应,相成两个拳头,有利地打击敌人,唉,周白哥失去的不仅是一座垒台,还有明清对阵的全局啊。”
董养性道:“董某虽然不懂军事,却也知道清人炮火的厉害,火炮非人力所及,松山城南垒台,并无坚固的工事,怎么挡得住满贼的炮火?即使换了其它将军,在满洲人的攻势下,也难坚守,以董某看,周将军已经尽力了,在此关头,不应斩杀大将,以免泄了士气。”洪承畴道:“但不杀周白哥,怕将士们不肯誓死驻守疆土。”董养性道:“满贼所依仗的,无非是从我大明得去的红衣大炮,董某来了数日,未立一功,想请一道命令,潜入满营,毁了满贼的大炮。”洪承畴大喜,道:“若真能毁掉满洲人的大炮,我锦州平安矣,只是,董先生乃一介文士,又如何能毁掉满洲人大炮?”董养性笑道:“董某听说多尔衮爱才,董某便假装投靠满贼,只是”说到这,董养性左右看看,低声道:“只是,此事只有将军与董某知道,以免走露风声。”洪承畴想了想道:“此计甚好,好吧,洪某答应你,这就释放周将军。”
“慢。”董养性朝外看一眼,走到洪承畴耳边,低语几句。洪承畴微微一笑,道:“计策不错,只是我大明官兵内有奸细卧底,如果不揪出此贼来,先生的计划怕是难以奏效”董养性目光一闪,突然伸手圈住洪承畴的脖子,喝道:“洪督师,对不住了。”洪承畴怒喝道:“你要干什么?”董养性拔出洪承畴腰间的长剑,搁在他的脖子上。这时,外面亲兵听到动静,纷纷涌了进来,有人喝道:“不好了,洪督师被劫持了。”声音落下,吴三桂、马宝奔了进来。马宝怒道:“姓董的,洪督师对你不薄,你这是干什么?”董养性道:“董某并不想伤害洪督师的性命,只要你们放过周将军。”吴三桂冷笑道:“吴某早就看出你不是个好东西,姓董的,你为了姓周的,居然敢冒这么大的凶险,你想过没有,即使我们放了姓周的,你就能活命吗?”董养性淡然一笑:“吴将军,废话少说,快去准备两匹快马。”洪承畴喝道:“各位,董、周二人熟悉我方军事部署,洪某个人安危事小,决不能放走他们。”马宝急道:“洪督师,您是我军主帅啊。”洪承畴喝道:“吴将军,马将军,你们各有职责,为何还不赴任?”两人对视一眼,道:“洪督师,我等这就动身,只是决不能让姓董的伤了你。”马宝转身对亲兵道:“还不去准备马匹。”亲兵匆匆去了。
董养性挟持着洪承畴,出了营帐。周白哥抬头一看,微微一愣。董养性对亲兵道:“快给周将军松绑。”有人看看洪承畴,又看看吴三桂和马宝。吴三桂道:“放开周白哥。”亲兵上前,给周白哥松了绑。”稍时,有亲兵牵了两匹快马过来,董养性给周白哥施了个眼色,周白哥犹豫了一下,翻身上马。董养性将洪承畴向外一送,飞身跳到马上,喝了声“走”,与周白哥打马便奔。众亲兵刚要去追,洪承畴摆手道:“算了,等你们上了马匹,他们二人已经逃出关去了。”吴三桂怒道:“好个董养性,下次让吴某遇到,定然砍下你的头来。”洪承畴没有说话,返身回了大帐。
再说董、周二人,眨眼间出了关,一路奔到松山城外。
此时,清兵在多铎的率领下,正在攻城,看到远处奔来两匹战马,而且马上人均是汉人服饰,呼啦一下,几十名清兵拦在路边,有人喝道:“什么人,再往前走便放箭了。”董养性看看周白哥,勒住马的缰绳,周白哥也拉住战马。两人翻身下马,董养性抱手道:“各位军爷,我们是从明军中逃出来的,要见你们主帅。”
众清兵一听,将他们押到多铎面前。多铎虽然比多尔衮小两岁,却也是久经疆场,颇具大将风度,他往营帐中间一坐,指着董、周二人道:“你们果然想投我大清?”董养性道:“区区董养性,本想投奔洪承畴帐下,做他的幕僚,洪承畴为人刚愎自用,擅杀大将,董某看不惯他的行径,决定弃暗从明。”
“什么弃暗从明,是弃明从清。”
“是,弃明从清。”
多铎看看周白哥,道:“你叫什么名字?在明军中什么职务?”
“我周白哥,是山海关守军副将。”
多铎道:“很好,既然你们愿意为大清效力,本王欢迎,那就编在本王帐下吧。”
董养性抱手称谢,转头看看周白哥,见他似在犹豫,忙道:“周将军,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不要犹豫了。”多铎笑道:“不错,识时务者乃俊杰,只要两位肯为大清效力,本王愿意保举你们,职务决不低于以前。”周白哥怒道:“我周白哥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休要多言。”董养性一愣,心道:没想到,周白哥倒是一条汉子,看来,自己要找机会向他说明一切。想到这,董养性道:“周将军,你何苦如此愚忠。”周白哥呸了一声,扭头不再多言。多铎冷笑道:“既然周将军执迷不悟,那本王只好成全你对朱由检的忠心,来人,推出去砍了。”有两名兵士过来,正要向外推搡周白哥,这时,外面有人道:“睿亲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