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人大喝一声,只见一匹战马从营帐内蹿了出来,马上人黑衣蒙面,手中持着一柄钢刀。就在两名兵士一愣神之际,马上人腾空而起,飞扑而下,一脚踹倒一个,然后借着身子下落之势,将刀往周白哥身上一搭,喝道:“起。”
只见周白哥身子一轻,飞落到马鞍上,身上的绑绳也已被刀削断。黑衣人一掌拍在马屁股上,战马吃疼,四蹄张开,飞奔而去。董养性身子刚要动,那人忽地将刀搁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别动。”董养性顺目望去,看到他的手背上有一块豆粒大小的黑痣,暗道:此人是谁?为何要救周白哥?不管怎样,周白哥总算没有死在满贼的刀下。董养性松了口气,扭头看去,只见战马已经消失在视线内。黑衣人往远处瞥了一眼,抽回刀,向后跳了几跳,闪没在营帐内。董养性摸摸自己的脖子,扶起那两名兵士,道:“两位爷,咱们没有完成任务,该怎么向王爷交代呢?”两兵士都是浑身发抖,道:“小人一死事小,只是连累了董先生。”董养性微微一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如实说便是了。”
董养性三人回到营帐,还没等他们说话,多铎摆手道:“董先生下去休息吧,外面发生的事本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怪你们,区区一个周白哥,谅他跑回去也成不了气候,只是没想到本王的营帐内还有明朝奸细,待本王抓到他,定斩不饶。”董养性赶紧抱手道:“多谢王爷,王爷,这件事董某没有完成,希望王爷再委派重任。”多铎道:“本王暂时还没想到有什么事可以劳驾先生的,先生先下去休息吧。”董养性道:“听说王爷正在围攻松山,不知是否顺利?”
“唉,松山城工事坚固,本王已派人攻打了三天,还没有拿下。”
“咱们不是有红衣大炮吗?为何不用?”
“本王早将红衣大炮调了上去,只是,那负责大炮的马光远和部下季世昌办事不利,制造的炮子要么射程不足,要么爆炸力不够,对松山城形成不了威胁。”
“原来如此,王爷,董某愿到马、季两位将军身边,与他们共同协力,发挥我大清炮火的最大威力。”
“哦,好啊,董先生,难得你积极为我大清效力,好,本王这就派人带你去。”
“喳。”
在多铎亲兵的带领下,董养性来到马光远的营帐。马光远抱手道:“原来是董博士,马某这厢有礼了。”董养性道:“董某奉王爷之命,前来协助将军。”马光远忙将董养性请到上首坐下,道:“马某能得到先生的协助,宽慰许多,来人啊,去喊季将军和郎将军。”
马光远称呼郎绍贞为“郎将军”,其实,郎绍贞只是个名字,并非姓氏。满洲人姓氏复杂,为了称呼简洁,套用汉人习惯,只取名字中的第一个字。比如我们都知道的和绅。大家都习惯称呼和绅为“和大人”、“和中堂”,其实和绅并不姓和,而姓钮祜禄氏。
兵士刚要出去,只听外面有人道:“不用了。”话音一落,季世昌和郎绍贞并肩走了进来。马光远忙为双方介绍,道:“这位便是号称江北第一才子的董养性董先生,是奉了王爷之命,帮助咱们用炮火攻城的。”双方见礼完毕。郎绍贞道:“我炮营状况复杂,但愿先生能带来起色。”董养性抱手道:“愿与各位将军共同为大清事业鞠躬尽瘁。”郎绍贞瞥了马、季二人一眼,道:“本将担心有人心怀异心。”董养性心中一凛,还以为郎绍贞在说他呢,再见马光远脸色微微一变,季世昌怒道:“郎将军,你三番五次怀疑我们,到底安着什么心?”郎绍贞冷笑道:“如果两位对大清忠心耿耿,估计现在的松山城早就成了一片废墟。”董养性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出,三将不和。季世昌啪地一拍桌子,道:“是炮子质量不好,能怪我们吗?”郎绍贞道:“你二人都是大炮专家,制作的炮子射程怎会这么短?是不是有意为之?”季世昌喝道:“将军此话何意?”郎绍贞冷笑道:“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董养性忙摆手道:“现在正是攻城关键时期,各位切勿伤了和气。”马光远也道:“是啊,董先生前来督军,我等还是听听他的意见吧。”董养性忙道:“董某是来辅佐几位将军的,可不是什么督军啊,不过,董某倒有一计,可以破城。”郎绍贞道:“先生快请直言。”董养性道:“明军死守,松山城数日不破,几位王爷都已经着急,既然炮子射程不足,我们能不能将大炮再向前推进?”马光远忙道:“这样似乎不妥,我方大炮隐藏在掩体之后,如果再向前推进,怕是失去后方保护屏障。”董养性道:“董某刚才听说,我方炮火不利的原因是炮子射程较短,如果大炮向前推进了再射,是不是可以弥补这一缺憾呢?至于安全问题,可以再想其它方法嘛。”郎绍贞道:“好,此计甚好,常规情况下,大炮的射程在三千米开外,但是,因为炮子缘故,咱们的大炮射程尚不足两千米,远不能对松山城构成威胁,如果向前推进了再射,绝对可以命中。”董养性笑道:“那就依此计如何?”郎绍贞扫一眼马光远和季世昌。马、季二人点头。
接下来,四人展开地图,寻找大炮的隐秘点,最后选择松山城西北角的垒台后为大炮隐藏点。计划拟定后,四人一起去见多铎。多铎看了计划后大喜,道:“董先生,怪不得十四哥重用你,好,此计甚好,今夜子时,尔等可派人带上十门大炮埋伏在发射点,卯时开炮,炮声一响,我大军即刻攻城。”
从多铎的营帐回来,董养性跟随马光远等,将十门大炮隐藏在松山城西北不足二里处的垒台后。董养性假装探视军情,一个人来到城下,向后看看无人注意,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嗖地一声,甩到城上。
城上守军正呼呼地睡着,突然“啪”地一声,旗杆上多了一把匕首,而匕首后拴着一张纸条。兵士朝下看看,忙将纸条呈递给在巡城的副将何杰。何杰不敢大意,赶紧去见锦州副总兵、松山城守将金国凤。金国凤展开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城西北垒台后藏有满贼十门大炮,欲在明日卯时助满贼攻城,请毁之。下面画了一把扇子。何杰道:“金将军,你觉得这张纸条上的内容可信吗?会不会是满贼的计策?”金国凤道:“满贼围城三日,炮火之威尚未发挥,极有可能向前推进,前几日周白哥将军几乎被满贼砍头,据说后来被一蒙面黑衣人搭救,或许这示警之人就是那蒙面之人。”
“将军是说,蒙面之人乃我大明的将士?”
“极有可能,何将军,无论如何,此险值得一冒,这样吧,你迅速挑选三百名士兵,带上工具,轻装而出,如果不能将大炮拉回来,就把它们毁掉,本将严守城门,以防满贼调虎离山。”
“是。”
何杰走后,金国凤登上城墙,密切观察城外的动静。再说何杰,带着三百名士兵,悄无声息地来到西北角的垒台处。此时,马光远等人已经回营,只留下三十名炮手驻留。董养性临归之前,悄悄地从车上取下一坛酒,放在大炮边。那三十名炮手满嘴的牢骚。有人道:“明日卯时攻城,却让我们半夜出来,这不是折磨人嘛。”有人道:“这次咱们的大炮向前推进了不少,也只有半夜行动了,等到卯时,怕是被守城明军发觉。”有人道:“大家保持肃静吧,这里离城墙并不远,万一被明军听到,咱们的小命可要玩完。”突然,有人道:“酒,居然有酒。”兵士们一听有酒,都来了兴致,不一会儿,都喝得东摇西歪,打起了呼噜。远处,黑影闪动,一排队伍靠了过来。为首的人将手一挥,刀光一现,那三十名炮手在睡梦中被抹了脖子。接着,为首的人又一挥手,众人分成十批,推着十门大炮朝松山城走去。
翌日卯时,多尔衮刚刚起床,突然吴拜急匆匆进帐报告:“十四爷,大事不好了。”多尔衮淡淡地道:“吴拜,本王不是说过多次了嘛,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沉着冷静,说吧,出了什么事?”吴拜抱手道:“马光远半夜埋伏在松山城外的大炮全被明军推走了。”
“什么?”多尔衮忽地站起,两道剑眉不停地抖动着,神色接连数变。
“十四爷,十二爷请你去大帐议事。”
多尔衮呼了一口气,朝外走来。
等多尔衮来到阿济格的帅帐,多铎及其它主要将领都来到了。阿济格摆摆手,示意多尔衮在自己身边坐下,道:“十四弟,昨夜马光远的十门大炮被明军弄去,你看,咱们今天的总攻还要不要?”多尔衮沉吟一声,转头问多铎:“十五弟是怎么想的?”多铎道:“以我看,总攻不该推迟。”多尔衮摇头道:“我军擅长的是野战,而非攻城,再说松山城坚固如铁,如果没有红衣大炮打开一个缺口,即使大军攻下城池,也会伤亡惨重,以我看,还是暂缓攻城为好。”多铎道:“十四哥,松山城数日不下,皇上非常着急,如果再推迟下去,我军补给也将跟不上,士气必定低落。”多尔衮道:“那就再推迟一日吧。”说着,多尔衮望向马光远,道:“马将军,你营中不是还有十门大炮吗?”马光远起身抱手,道:“回王爷,还有十门。”多尔衮道:“好,你回去后检查一下大炮,以备今夜偷袭松山。”
“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