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元十三年,东阳国战功最显赫的大将军司马流唐,却在某一个寒冷的清晨接到一纸密令。
“右丞罗安南?”看着最后一丝火苗卷着灰烬消失,只留下淡烟,司马流唐疑惑。
罗安南素来行事低调,虽居高位却也从未听说过他有过欺压百姓或者结党营私的流言,皇上为何在这个时候秘密遣自己前去他老家调查他?果然是圣意难测!
但司马流唐明白这个疑惑压在心底就好,自己要做的只是去执行命令。
拜恩接旨,却突然被人拉住,司马流唐回头看了看,是皇上跟前伺候的谢公公。谢公公把他拉倒一旁,小声说:“皇上对这件事很焦虑,咱家是看着皇上为此事日夜难眠,我这做奴才的心里也是日日夜夜为皇上担心,还希望大将军您能尽快启程,早些调查明白也能早些了了皇上的心病吧!”
司马流唐一向看不惯皇宫里的太监,觉得他们都只是一群仗势欺人的奴才而已。但谢公公是从小陪着皇上一起长大的,对皇上也确实是出自真心实意的关心,所以司马流唐对谢公公的态度还是稍有谦逊。
“好的,谢公公。你回去禀告皇上,我将立马启程,早日为皇上排去忧患,请替我向皇上问好请安。”
“多谢大将军理解,皇上必定会为你感到欣慰。我现在就回去向皇上禀报,祝大将军您一路顺风!”
谢公公说罢,便带着满意的笑容领着几个太监和侍卫向门外走去。
司马流唐看着这一群人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想来答应扶摇明天去松树林打猎的承诺是实现不了了,自己终日忙于公务总是没能有时间陪伴妻儿。这样想来,司马流唐不禁回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扶摇,却不料扶摇正和猫儿玩的开心,似乎已经习惯了父亲频繁外出办公的事实。
“扶摇,爹爹待会便要走了,不和爹爹说些什么么?”司马流唐摸着女儿的小脑袋,爱怜地看着这个玩得正开心的小姑娘。
“爹爹一路平安,扶摇会在家里好好听娘的话的,等爹爹回来再带扶摇去松树林打猎吧!”
扶摇稚嫩的童音让司马流唐有些许愧疚,他既感激妻子燕蓉把扶摇教的这么好又埋怨自己总是忙于公务无暇顾及家人。
“老爷,我已经把您要带的衣物都打点好了。我昨天做了一些你最爱吃的桂花糕也给您装了一些,您在路上饿了便吃些。”
“嗯,好的,你在家里多陪陪扶摇,等我回来给你们带礼物。”
司马流唐每次回家都会给母女带各种奇特的小礼物,然后看着母女俩新奇开心的笑脸便会觉得满足。虽然司马流唐与妻子只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而促成的婚姻,但俩人始终相敬如宾,到也平平淡淡,其乐融融。
“老爷您路上多加小心,这是我早些时候在女娲庙里求得的同心结,一直未能给您。这次希望您带在身上,护您安好。”
司马流唐接过同心结,看了眼低着头面色微红的妻子笑了笑。
“好的,那我走了,你照顾好扶摇。”
“嗯,家里你无须担心,我都会照顾好的。”
司马流唐欣慰地笑了笑,便背着行囊离开了家门。
一路颠簸终究是来到了这个传说中满地温柔的江南小城。
连日来的风餐露宿并未让司马流唐觉得有任何的不适,毕竟相对于战场而言,这实在只是小事而已。
可是客来客栈里的店小二可不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当他看到胡子邋遢,衣衫和鞋子已经被泥水和风尘沾染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司马流唐时,十分果断地那着扫把把即将进门的司马流唐赶出了门。并再三警告:“如若再来,必定棍棒伺候!”
司马流唐撇撇眼,却有不好发作。想他司马流唐也是东阳国的堂堂大将军,若不是微服私访出来,又怎会轮到这样一个区区店小二来教训他?
司马流唐终究还是悻悻地退了门外,想着大不了再找下一家客栈算了。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却刚好看见前边一大群人喊着:“花魁来啦!花魁来啦!”喊了一阵子之后便看见一辆精致的蓝紫色轿子被八个大汉抬着,后边跟着一群丫头向着司马流唐的方向而来。
司马流唐有些发愣,想着自己现在客栈也不让进了,到不如在这里看看这个所谓的花魁,凑个热闹。
轿子在司马流唐所在的客来客栈门口停了下来。一个身穿嫩绿色的丫头上前来帮花魁拉开了蓝紫色的纱布,花魁弯身下了轿子。
司马流唐仔细地观察着花魁。淡紫色的纱裙衬得身材窈窕纤瘦:;发髻高高挽起,发髻上装饰不多,只有一支做工精细的银钗;素净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脂粉,面容清丽并不像司马流唐往日所见的那些青楼女子妖艳。司马流唐心里微微一动,如此一个气质脱俗的女子怎会甘心在纸醉金迷的青楼里做花魁呢?
许是司马流唐盯得太紧的缘故吧!花魁竟也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司马流唐有些尴尬,但幸好,花魁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向着把司马流唐赶出来的客来客栈走了进去。
司马流唐突然想起自己的住处还未落实,还是只好无奈地拖着已经被泥水打湿被砂砾磨破的布鞋去寻找下一家客栈。
“嘿,听说今天是罗丞相邀得花魁呢!”
“是吗?怪不得从不出门的花魁今天也出门了呢!谁敢得罪这罗丞相啊!”
路边一胖一瘦的两位大汉的对话终于迫使司马流唐停下了脚步,毕竟他司马大将军来这里就是为了调查罗丞相的,如今有关罗丞相的消息又怎能错过呢?
于是司马流唐堆着满脸的谄笑,问着对话的这两位哥好。
“两位大哥,今儿这花魁当真实来见罗丞相的么?”
“那当然的,我的消息何时有错过?更何况那菱儿是从来不出花容楼的,要不是那罗丞相,谁还有这样大的本事?”稍壮的那位汉子颇为自信的说着,但一看到司马流唐这种邋遢劲儿,一种嫌弃的意味便毫无保留地在他的脸上展示了出来。
“我大哥说的准没错儿,这儿也只有罗丞相才能请得动菱儿。”稍瘦的那位汉子也连声附和。
司马流唐想了会,既然罗丞相在这个客栈里,那他司马流唐也得住在这间客栈里了。
这么想着,于是他便转过头又朝着客来客栈的方向过去了。
只是奇怪,那个再三警告他不许进门的小二看他进来却并未加以阻止。只是撇了他一眼,但还是仍然在尽职尽责地做着他的本职工作。
司马流唐径直朝着掌柜的走了去,只是掌柜的也似乎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只是冷清清的说了一句:“菱儿小姐知道你会再回来,她已经帮你付了双倍的房钱。”
司马流唐抬头朝着二楼看过去,恰好看见刚才那个清丽女子正和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在一桌饮酒。只是女子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和无奈。
司马流唐忽然笑了笑,转头对掌柜的说了声谢谢便向着二楼走去。
他虽然不知菱儿为何会断言他会再次回到这间客栈,但他仍然佩服这位陌生女子的胆量和大气。
掌柜的给他的是一间天字号的房间,设施完善。司马流唐很满意这间房子,翻开行囊准备好好的梳洗一番。其实多日来的不能梳洗的无奈早已让他都嫌弃了自己。
当司马流唐一身干净利落的梳洗完好后,二楼大厅里却已经不见菱儿姑娘的身影了。司马流唐有些许失望,但想想兴许她在花荣楼呢!于是便有兴致高浓地一路问去了花荣楼。
其实司马流唐自己也是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想见这个仅是一面之缘的陌生姑娘,但是菱儿那双似乎永远没有聚焦的眼睛,清丽的气质却也是实实在在地印烙在了他的心上,这样一个姑娘,他对她充满了好奇而不断的想与之靠近。
当司马流唐终于找到花容楼的时候,却被老鸨告知菱儿是不会轻易见客的,如果没有足够的银两的话。司马流唐有些恼,到底是个青楼女子,见人终究还是看着银两的薄面。但他还是愣生生地掏出了足量的银锭子,他想见她,只是想靠近她,了解她。
当菱儿见到一身干净清爽的司马流唐时并未表现的过多的惊讶,似乎这一切都只不过按照她的想象和计划来安稳进行的。这个女子的沉着冷静也确实让司马流唐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惊。
“公子今日前来,可是有何贵干?”
两人静默许久,终是菱儿打破了平静。
“来青楼之人,无非是寻花问柳,菱儿姑娘这样问岂不是明知故问么?”大概还是有些恼的,所以一开口便也急呛了些。
“怕是公子不是为此而来吧?公子,咱们昨日在客来客栈也算是见过的,你若有话可直说,你若无话便请回罢。”菱儿始终保持静默温和的姿态,不恼不怒。
“我今日来寻姑娘,一则确实是为了想见见你,二则是想还你昨日帮我垫付的那笔房费。只是未曾想,见你一面便花去了我本欲还你的房费。还请姑娘见谅。”司马流唐为自己的急呛和冒失感到些许抱歉。
“不必了,昨日为公子垫付那笔房费时便是不曾想过要你还于我的。公子不必将此事太过于放在心上了。”
菱儿拿起桌上水蓝色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了司马流唐一杯,自己也拿了一杯缓缓喝下。
“昨日看公子第一眼,便知道公子定然不是如外表看上去那样邋遢至极的流浪者。如今看公子清爽利落,我到也真是没有看错呢!”菱儿轻笑,但眼睛只是盯着手中的茶水并未看着司马流唐。
“我今日来也是要谢谢姑娘了,若非姑娘好意,想必我今日还是如同昨日那般邋遢的模样在街上四处寻求住宿的潦倒模样吧!”
说完,二人便相视一笑,两人心迹表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