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他冲撞过来,同时夹带着强烈的热流,像要淹没他一样,随着这股气势,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向上飞了起来。什么时候落地的不知道,只知道四周的景色不停地翻转着,眼前一片天昏地暗,脑子暂时停止运转,当眼前那一片密密麻麻的黑逐渐退散开来时,他了解到自己趴倒在地上。
耳鸣充斥脑海,那令人头痛的嗡嗡声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止一样,但是痛的感觉让它停止了,因为感觉到全身上下强烈的疼痛,反倒让他的意识清醒过来。勉强撑起身子,翻个身,看见火,一团火在他的面前燃烧。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很痛,非常痛,他发现自己的左腿从膝盖以下一片血肉模糊。
有一只手掉在他的旁边,不知道是谁的,附在手臂上的衣物被烧得焦黑。如果他当时多迟疑一下的话,可能也会变成这个样子。他痛得再也爬不动了,趴在地上喘着气,好想就这样闭上眼睛,沈睡下去,或许就不会再痛了。
那一双脚接近他时,甚至没有感觉,他抬头,看见那个人的脸。在一刹那一间,他的心中还充满了惊喜,以为他是来帮助他的,但是在下一刻,他却察觉到了对方脸上异常的冰冷与愤怒,感觉像是被一桶冰水泼了一身一样,他茫然地看着那个人。
“你还没死?”
他明白了,这么短短的一句话,他就明白了。他太了解眼前的这个人了,总是一根肠子通到底,不会拐弯抹角,就连背叛的时候也是,他绝不会昧着良心背对着自己即将要背叛的人。
“是他要你这么做的?为什么?”用尽全身剩余的力气,他问道。
“你不知道,我恨你就像爱你一样多吗?”他冷笑:“我爱你,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唯一一个不会因为我的软弱,愚昧而看不起我的人。但是我也恨你,你总是让我觉得没有你我一定活不下去,我会有现在的地位,全部都是你赐给我的。”
他冷漠的脸忽然崩解了,破碎成一片一片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彷佛要说出刚才那一番话来,对他来说有多么不容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因为…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呀!”忍住身体各处的疼痛,呐喊出心声。
他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一手捧着腹部,一手支着额头,全身不停地颤抖着。良久,他渐渐冷静了下来,脸上破碎的表情恢复为原来的冷漠。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支离破碎的声音与他脸上的平静毫不相称:“是朋友吗?那么,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自己走下去呢?”
举起手,黑色的杀人凶器对着倒在地上,毫无反抗能力的人。
一瞬间,他看见对方的脸上同时呈现出多疑,愤恨,怜悯,悲哀,心痛的情绪。黑色的枪口冒出红色的火花,又是一阵撞击。
猛地张开眼睛,黑色的漩涡在眼前一圈又一圈地扩大,感觉到自己汗湿的脸颊与背脊,浑身战栗地躺在僵硬的地板上,地底传来阵阵寒冷,耳边是风的呼啸。
蓝杰坐起身子,以手臂擦拭脸上的汗水。又作梦了,大概是因为前天晚上酒醉时对七月和安迪吐露过去的事情的影响,让他又想起往事。原来他没有忘记,回忆一直深埋在心底,却被刻意压抑了。
坐在小小的帐棚中,沙漠的冷风从细缝中钻进来,吹干了身上的汗,却也让他冷得发抖。蓝杰变得毫无睡意,他穿上外衣,爬出帐棚。
鲁迪坐在外面,他屈着膝,双手捧着那只他冒死救下来的“鸟”。
“蓝杰先生,你怎么了?睡醒了吗?”鲁迪正想站起来,却被蓝杰一手压了回去。
“没事,我只是想出来走走。”他说着掏出烟点上,一面看着鲁迪手中的小鸟。全身布满麟甲,长相怪异的生物已经过治疗,断掉的翅膀被仔细地缠上纱布,现在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鲁迪的手掌心里,头舒服地枕着手指,看来似乎是睡着了。
“小毕已经没事了,你看。”鲁迪像是献宝一样举高双手,好让蓝杰看得清楚一点。
“小毕?”他是什么时候帮这家伙取名字的?
“对了,蓝杰先生,我刚刚听他们说,那个人已经醒了。”
“他醒了吗?”蓝杰看向左前方,沙地上矗立着小小的帐棚,里面隐隐透出灯光。“有听说他是什么人吗?”
鲁迪摇摇头:“不知道,但我想七月跟安迪正在跟他说话。”
蓝杰将丢在沙地上的烟蒂采熄,走向帐棚。他被下午时七月的一句话勾起了好奇心,他们在等的,就是这个人?但是为什么?
他走到帐棚前,听见里面传来细细的交谈声。“七月,安迪,是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我们正在等你。”传来安迪的声音。
蓝杰一边对安迪的话感到不解,一边掀开帐棚走了进去。面对着入口的帐棚深处,坐了一个男人。他盘腿坐在地上,全身用沾染了灰尘的毛毯裹了起来,男人抬头看着蓝杰,露出一个在初识者的脸上常见的腼腆的微笑。比起下午他昏倒在沙地上的样子,男人的脸色是好多了,但嘴角的笑容依旧显得疲累,灰色的眼睛也有些昏昏欲睡。而戴上细金边眼镜的他,看起来多了一副书卷气。
七月和安迪面对着男人坐着,蓝杰在安迪的旁边一坐下,安迪就开口了。“蓝杰,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戴伦维根斯坦(DaRRenWeittGenstein)。”
“维根斯坦?”蓝杰小声地覆述了一遍,好像曾经听过这个名字的感觉。
基于礼貌,蓝杰对他伸出手:“初次见面,我是蓝杰哈迪特。”
“你好。”维根斯坦微笑地与蓝杰握手。他的手很大,很有力,不过皮肤却很细致,看来不是做粗活的人。
“你们,早就认识了?”蓝杰打算单刀直入。
“可以这么说,不过,今天倒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维根斯坦语气保守地说。
“那你们到底是来这个鬼地方做什么的?这下可以告诉我了吧?”
“别激动,蓝杰。”七月微笑:“让我再一次说明戴伦的身份好了。戴伦的职业,是人工智能研发管理工程师。你大概是觉得他的姓蛮耳熟的吧!我想是因为戴伦的父亲,就是葛拉翰维根斯坦。”
“是那个葛拉翰维根斯坦(GRahamWeittGenstein)吗?”蓝杰惊讶得张大嘴巴,楞楞地看着对面脸上挂着微笑的男子。
“没错,就是那个跟父亲齐名,公认的人工智能先驱,维根斯坦博士。”安迪补充道。
“可是…可是我听说,维根斯坦博士跟泰瑞古洛夫博士因为研究理念不合,所以是老死不相往来。”因为研究的领域,观念不一样,造成这两位天才从来就没有见过面,说过话,因此总有人传说两个人之间有心结存在,不过关于这一点,双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