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仪殿外一片的宁静,我揣着心思径直的往前走,我从前一直为自己的生身父亲不认自己而难过,认为我自己是天下最可悲的人,可如今听娴贵太妃给我讲起先皇、先皇后、当今皇上、慕容烈的过往,我才觉得其实我并不是那么的可悲,至少我还有个那么疼爱我的母亲,还有给我关爱的干娘一家人,我们从小就其乐融融的生活,虽然贫困可是从来没有如此的美满。
而慕容烈高高在上,大曦朝最尊贵的烈王可是平常的人家的合家欢乐却从来没有体会过,或许在他的母后曾经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成长,看着他成长中的快乐,只是这些慕容烈并不曾发现。
我正想的出神,随着身边的翠绿向前走,却猛的撞上一个人,一个踉跄翠绿忙的扶住我,便向来人道歉,我抬头看面前的人,是大姐姐,如今的华贵妃。
眼前的华贵人面色憔悴,原本明眼动人的双眸此时却哀凉无助,她看见我怔了一下,随即说:“五妹妹好。”她以自家姐妹称呼我,我上前作揖道:“大姐姐好,姐姐是要去哪里呢?”华贵妃平静的说:“我去给太妃请安。”
说完匆忙的离开了,此时的大姐姐半点儿嚣张的气焰也没有,以前她的霸道蛮横都是因为皇上而起,而今她的闲静温和也是为皇上,只是看的神色匆忙,面目憔悴至此,难道皇上的病情真的是很严重。
行在前边的思棋问:“王妃,我们是先回王府还是去昭武殿呢?”
宫中我并不熟悉,想了想便说:“那就先回府吧,思棋,你将我和翠语送上马车你在回来,王爷身边可不能少了你。”
出宫的路上心情怅然了不少,没有先前来时的紧张,而且也了解下很多有关慕容烈的事情,微风掠过树梢,只听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我们三个人一路上并不曾说话,经过御花园能听见前来赏花的后宫妃嫔们嬉笑的声音,宫宇飞檐重重,华丽恢弘,一路默默无闻的向前走,大约行至了一盏茶的功夫,慕容烈竟然在前边站着,看见我们走过来忙迎了过来。
一看见慕容烈我便想起娴贵太妃跟我说起的他的童年,眼中竟涌上了泪水,上前拥着慕容烈。慕容烈茫然不知所错,只是紧紧的抱着我问:“怎么了,是母妃为难你了吗?”我俯在他的怀里,清晰的闻见他身上向来便有的幽兰的香气。
慕容烈又说:“走,我这就去找母妃,向她说明白并不是你非要让我去南下的,是我自己的注意。”慕容烈这么一说我更加的明白了,先前我们一同去南下,太妃原本是不同意,定是慕容烈在太妃的面前闹了,想必太妃便让慕容烈打理好朝政允许我们去南下十多日的时间,只是这些慕容烈全满着我。
我心下甚是感动,抬头笑着说:“没有,太妃对我很好,我只是刚刚差点迷路了,所以心里难过。”
慕容烈一听哈哈大笑起来用衣袖擦干我的眼泪,歪头问:“思棋,你长久不进宫,也迷路啊!”
思棋茫然的看着我,又看看翠语,怔在那里也不说话,翠语朝我淡淡的一笑,拉着思棋的手说:“思棋姐姐,走吧。”
因慕容烈还有事情忙,便让我们先回去,在马车上我问:“思棋,你也认识小钰吗?”思棋听见我询问小钰的事情,愕然的看着我,才说:“我本姓乔,小钰是我至亲的堂姐姐。当年我们家中犯事情,因为我和姐姐未满十二周岁便被送入宫中为奴。”
怪不的思棋只是慕容烈身边的一名侍女,可是慕容烈却对她彬彬有礼,从来就没把思棋当做丫鬟的对待,也难怪从来都没有看见思棋大笑过,在众人的面前她向来都是一副冷漠不惊的态度,原本我以为是她仗着自己在烈王府多年而如此,现如今想来,她也是个苦命的人儿,经历了亲人离散的悲哀。
我万分愧疚的说:“对不起,我不应该问的。”
“没什么的。”她并不过多的说话,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马车很快便到了烈王府,回到桐梨苑的时候,远远就听见蓉儿大笑的声音,伴随着还有影之的声音:“蓉儿,你小心些,小心摔呢,那样就前功尽弃了。”不知两个人在干什么,心下加快了脚步,走进房门一看原来是蓉儿正在和云儿两个人叠罗汉,影之怡然自得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品茶,我莞尔一笑道:“呦,好大的兴致啊。”蓉儿歪头朝我一笑,手上一抖,用方格叠起那么高的罗汉哐当一身响散在梨花木的桌子上,蓉儿撇了撇嘴嘟囔道:“姐姐,你看你,打扰我的思路,我好不容易叠起这么高了。”
我笑着说:“等明儿有空了,姐姐陪你玩好不好。”转而又问:“蓉儿,你早上吃了什么?”
蓉儿一听我这么问,放下手中的方块格子嘟囔道:“云儿给我们做的吃的。”看她那神情定是吃的不如意,果然蓉儿又说:“你不知道,云儿做的饭和姐姐做的一样难吃,害的我现在肚子都咕咕叫了,就等翠语姐姐回来呢。”
翠语忍着笑轻声问:“蓉姑娘既然现在饿的话,那我这就去做几样小菜来。”蓉儿拉着我的手直叫好,看了看旁边的影之说:“姐姐,王爷啥时候回来呢?”我不知蓉儿为何会这么问,随口说:“王爷若是在宫中当值,一般都是晚上才回来。”
蓉儿听我说完,看着影之乐呵呵的自顾笑起来,影之上下打量自己,发现自己并没有穿错衣服或盘错纽扣,便坐下椅子上等蓉儿笑够了才问:“你在笑什么?”
蓉儿这才止住了笑说:“曹大哥,我们来京城这么多天了还没正经的坐在一起吃过饭呢,今儿都聚在一起了,就留下一起吃吧。”
影之朝我一看,眯斜着眼睛不说话,我其实没什么顾忌,只是如今我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我的身份是烈王妃,随便和一个男子同桌吃饭说笑不合礼仪,我想慕容烈知道我们是从小相识的朋友,可是若是传进别人的耳朵中他人又会怎么想呢,蓉儿在我身边呢咛着,我暗下了决心,管他呢,我是烈王妃就不可以和朋友一起吃法嘛。示意蓉儿安静说:“不就是添双碗筷嘛。”说话间我的肚子竟然咕噜噜的叫,翠语端出来两盏酥饼说:“小姐,你们先吃着。”
可是我竟然没有想到在以后我的命运竟然因为这一顿饭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更不知道只是因为这一顿饭,烈王府中竟然有那么多的人在注视着我们。
蓉儿却叫住翠语,歪头问影之:“曹大哥,你喜欢吃什么。”
影之一笑说:“一份小葱拌豆腐就好。”我想起上次一行人在陶子析的那间农家别院里,名震江湖的陶大夫也是喜欢小葱拌豆腐,暗笑怎么天下风姿卓凡的人有一样的爱好,当即笑着说:“等那日陶子析回来了,你们两个一起品尝那绝世佳肴小葱拌豆腐。”
翠语听了吩咐转身出去了,奇怪的是影之只是笑着点点头,并没有问我陶子析所谓何人。
吃饭期间蓉儿便问:“姐姐,宫中的饭不是应该很好吃吗?怎么你不喜欢呢?”我夹起一块竹笋嚼在嘴里,入口松嫩光滑,翠语的厨艺现在越发的好了,蓉儿一问便说:“我一进宫心里就紧张,那太妃是和慈祥可亲,只是我还是慎慌的要命,今儿在宫中就吃了两口。”蓉儿便说那姐姐现在赶紧多吃些,我也饿的要命咱们就不说话了。
影之倒是话极少,只盯着面前的那份小葱拌豆腐和那一壶杜康酒,他吃饭极其的优雅,比我和蓉儿优雅极了,像是在品尝天下最奇妙的美食,我无奈盛一碗鱼骨清汤递给他说:“你尝尝这个,这个汤浓味稠,色味俱全,极是鲜美,比你那豆腐可好吃好了。”影之望了我一眼浅浅的一笑,蓉儿乐呵呵的说:“姐姐,你可真关心曹大哥了。”
却在这时候林雪乔走了进来,影之忙接过鱼骨汤放下站起身,林雪乔看了看众人,笑着说:“我来的不巧,耽误姐姐用膳了。”
我心下咯噔一声,但又想林雪乔温婉有礼,我只是和影之一起吃顿饭而已,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当下很放下。也起身笑着说:“不耽搁,雪妹妹一起坐下来用吧。”
林雪乔微微摆手说:“不了,姐姐还是慢慢享受,妹妹也是闲着没事便想着来和姐姐说说话,既然这样那就改明儿吧。”
林雪乔怎会在这个时辰来桐梨苑,现在已是午时时分,平常林雪乔也就是请安后便即刻的离开了,慕容烈虽然疼爱我,可是他也很宠爱林雪乔,林雪乔平常都不怎么来我的桐梨苑,今儿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就想来和我说话呢,想也想不明白,揉了揉额头或许是我自己多想了。
影之倒是津津的吃着那碗鱼骨汤,蓉儿早就放下了碗筷和云儿一起站在屋外,只能听见两个人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偶尔大笑,偶尔捂着嘴巴怕笑声打扰屋中的我们,等影之吃好已是半个时辰后,他吃完漱了口便离开了桐梨苑。
天色碧蓝,这几日慕容烈白天时常在宫中,每天晚上很晚才回来,我总是很心疼的嘱咐他,即使忙也要注意身体。慕容烈只是一味的说现今皇上病重我身为皇室子弟理所当然的做这些事情。
这日用过膳后,看蓉儿百无聊懒,懒洋洋的样子,便想到有个好地方蓉儿定是喜欢,拉着蓉儿的手便匆忙出了桐梨苑,蓉儿便一路问我到底是去哪里,我只是说到了你便知道了,那个地方没有人会不喜欢的。我现在想起第一次和陶子析相遇的地方还不曾知道是什么名字,今儿恰好去瞧一瞧那雅致的地方。
我是极其喜欢田园风光的别院,心下一欢喜和蓉儿走的极快,翠语等人在身后匆忙的跟着,其实还是在烈王府而且我已经熟悉了府中的线路根本就不必要跟来,不过小佑说跟着也许更热闹些,人多了更有情趣。
天气晴朗,碧蓝的天空上白色的云彩随风飘动,明晃晃的太阳光将沿路的花树照耀的愈加娇艳明媚,花是一簇簇粉红烂漫的桃花,我不禁一呆,这早就过了桃花盛开的节气,平常也没见到这么多盘栽的小棵桃树。蓉儿也很是好奇问道:“姐姐,这些花是从哪里弄来的。”我摇摇头,站在我身边的小佑说:“雪夫人前些日子说想看桃花,王爷第二日便寻来了这些盆景花,说实话王爷可真是疼雪夫人呢。”小佑翻弄着手中的蜜橘笑意盈盈的说。
小佑年少无邪,天真的样子着实的可爱。蓉儿接过话说:“小佑,那蜜橘是用来吃的,你这样玩我怎么吃呢。”小佑则乖乖的停手慢步跟在身后。我踩着地面上的落花,日光照耀着横斜的枝桠,青瓷砖上烙下一花束的影子,我看着阴阴生翠的草木,鲜艳夺目的花,心中却急躁却又忽的生出一点儿凉意。
只见林雪乔正在前边的凉亭里乘凉,我本想绕道走,但想既然遇见了还是打个招呼最好。隐约听见她的贴身侍女真真笑呵呵的说:“我看王爷对夫人可真是上心呢,那几盆桃花也真是好看的很,我想王爷以后会越发的疼爱夫人您了。”林雪乔剥了一颗栗子,巧笑着说:“你这丫头还真是嘴甜呢。”那真真转而又说:“前些日子王妃前去宫中陪太妃怎么会哭着出来呢?难道是太妃训斥她了吗?”
我一怔,怎么这件事情连真真都知道呢,我出来遇见慕容烈是哭了,不过知道这事情的人也只有我身边的价格丫鬟而已。可是真真怎么会知道,暗想这人可真是火眼金星。只听林雪乔说:“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你就别知道。”我又想或许是慕容烈跟林雪乔闲谈说起这件事情,只是凡事都是越传越离谱。那真真又说:“夫人,那天王妃竟然盛汤给那位公子,看他们如此亲密竞像是一家人似的。”真真身材长挑消瘦,骨骼精细,她安分的站在林雪乔的身边,“我们那天去的也真是时候,这还得多谢……”
却听哐当一声,蓉儿和小佑两个人手中的蜜橘竟然都掉落在地上,蜜橘轱辘辘顺道滚进草丛中,真真怒喝:“何人竟敢偷听侧妃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