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严令的提问,霍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不如猜猜看?”
又不是上演ACG动漫,打斗着还要你来我往地喊招式,甚至打完还要来一段激情四射的催泪弹……
既然回过气来,霍云自不会光顾着耍弄自己是在上不得台面的嘴炮功夫,右手百炼剑一紧,剑与人便化身为疾风之刺,演化漫天剑光朝严令骤然洒下。
“疾风刺?!”
异口同声惊起,却是一直处于圆阵核心关注着这边的陆七和正面的严令同时叫出。
陆七是想不到这个一直被自己猜测来历的少年居然与自己同出一源,严令则是震惊于这一路剑招所蕴含的武道之势。
剑势三成……火候居然不在他的《啸岳虎爪手》之下!
要知道这少年才不过十五、十六岁年龄,修气五层的修为就足以称之为天才了,没想居然还能将南荒出了名难修的《霍家剑诀》一路剑招修到大成境界,而且火候不低!
甚至《霍家剑诀》名为第三等武学,实际第一等绝学的根底,从中参悟的武道之势纯厚玄微,哪怕同样是三成火候,却根本不是他打拼数十年才终于参悟出的驳杂爪势所能比拟。
一瞬间,严令真正妒火中烧了。
他的眼前恍惚出现了那个许久不曾记起的身影,那个剑压南荒一代的剑道天才。
同样是出身霍家,同样少年时就将《霍家剑诀》修到大成,却是他只能抬头仰视而遥不可及的人物……
霍天!!!
脚下土石轰然爆开,浑身衣物被双手汹涌的气芒冲得寸寸绽裂,严令微一俯身,整个人便如下山虎王般朝前一跃,双手成爪,气芒三寸,个中雄浑虎啸直接整得周边泥沙俱下、人马难安起来。
《啸岳虎爪手》第五招,虎啸跃涧式。
相对于第四式的虎啸山崩式,这一世威猛凌厉之处丝毫不见,爪势所笼罩的范围则大了一倍不止,光凭《方寸步》的拖闪腾挪,只怕免不了要落于下风。
霍云眸光一闪,脑海中虚像一闪即逝,瞬间推断出这一路分化的疾风刺硬碰硬只能给对方带来皮外伤,自己却免不了吃上一抓,基本是要吃大亏——便是他剑势的威力高出爪势四成,也绝不可能媲美固元圆满境界的气芒那摧坚破锐的恐怖威力。
既知结果,就无谓鸡蛋碰石头了。
霍云右手反拉,脚下内踩奇门,看似一往无前的剑势居然就剑随身转,由刺化卷,意态悠然,直如天际崖间无心自许的出岫之云。
《霍家剑诀》第五路剑招,流云卷。
相对于同一套剑路使敌不知所以守的第四招惊云爆和最善斗转星移、借力使力的第六招星云垂,这一招流云卷颇有承前启后的效用,似攻非攻,似守非守,以困敌为主,重在意而非招,堪称剑诀中最难参悟的一路剑招。
这一剑使出,严令顿时有深陷泥潭的错觉,双手虎爪仿佛被柔韧丝绸、气带束缚,绵延不绝却无形无质,想要挣脱也无从使力,一招虎啸跃涧式自然也无从继续推进。
“以为这样就能奈何得了我?!”
严令胸中戾气再生,不顾固元高手骄傲地朝下一俯,双手撑地急转,身形一侧,脚却由下而上劈出,仿若虎尾倒挂。
《啸岳虎爪手》第六招,履虎尾式。
虎兽之威,在于一扑、一抓、一虎尾,而这一招履虎尾式,由来便是这一门第二等绝品武学的必杀绝招。
在三成的武道之势火候加持之中,这一脚几乎完现了足以开山断岳的虎王之怒。
面对这样一脚,除非《霍家剑诀》修补完成流转自如,否则便是大成境界,也终不免在与其他武学更换间有一丝纰漏,而这一丝纰漏,就致使霍云没办法直接爆出《方寸步》的瞬闪身法。
霍云不得不赞叹这一招转手为脚的绝妙,他身形微顿,百炼剑一竖身前,化为一道天涯咫尺的天堑——
《霍家剑诀》第七路剑招,一线牵。
身涉险,否极泰来。
看破履虎尾式的来势,一路一线牵使出,自然恰到好处地将那凝聚于一点的力道倾斜而开。
但就算接下这一脚,霍云也不会认为这样的绝杀就到此为止。
不攻反退,《方寸步》瞬闪爆出,他借力一退,恰好闪到了身后冲来的一骑悍匪身前。
“哈哈——”
得意的笑声戛然而止,霍云连剑都没抽出,旋身后转,移形换影般闪到了死去的悍匪身后,双手寸劲全力爆出,两道两千斤力道以完美转化的双倍势能冲力,将尸身连坐下骅骝猛然冲撞向半空扑来的严令——
双爪一错,气芒闪处血肉四分。
严令半空借分尸之力再次腾跃,又是一招虎啸跃涧式扑下,而这一次,霍云手中已经失去了百炼剑。
人在半空,虎啸跃涧式的攻击范围几乎笼罩了六丈方圆,再绝世的身法也无法一次闪出。
霍云双眼微眯,抬脚一踏,那骑悍匪掉落的单刀恰好跳起落在了右手之上。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这些年来世态人情淡薄得似纱,可谁让我要骑马客居华京?只身于小楼中,听春雨淅淅沥沥了一夜,深幽小巷中明早还会传来卖杏花的声音吧。
“寂寞啊……”
喟然太息,霍云恍然抽身于世外,只身所处,也不再是爪光血影,而是绵绵春雨间的孑然自许的寥落小楼。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刀光绰约,仿若才子提笔行草,意态徐徐,漫无目的。
严令双目瞠裂,心胆俱丧——
这一式刀光柔绵如春雨,明明连武道之势都没有,却在他的爪势间游刃有余,视凌厉气芒若不存;明明是最致命的寒光,却让他发自心底地无从抵抗。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一首清新隽永的小诗,一抹天下至柔的刀光
刀光断处,人影两分。
场中一片鸦雀无声,不论敌我,仿佛都被这一刀所化的柔光罩入如酥如梦的春雨之中……
天下间怎可能有这样柔弱的一刀?
又怎可能那么轻易就抹杀一个固元圆满的曾经武道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