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大喝传来,紧接着是虎哥手中发出的枪响……
老包的担忧成了现实,警察悄无声息地潜到了迪厅的外面,就在虎哥开枪的前一刻,数十名穿着警服,真枪实弹的警察破门而入,带头的C市公安局局长对着虎哥大声一喝,这一喝挽救了老包的生命,虎哥在听到这一喝时,手上一抖,失了准头,子弹破空而出,擦着老包的脸皮钉入了他身后的四方柱子,黑色的瓷砖被击的粉碎,残片飞溅,划破了老包的脸,老包顾不上疼痛,眼中一亮,为自己的幸免于难暗自欢喜,但当看到已经奔至眼前的警察,老包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直至紧闭,深深地低下了头!
第2009年夏天,中央下发了一号文件,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打黑专项行动在全国范围内展开,无数暗组织崩溃瓦解,阴影退缩,阳光普照,举国欢庆!
这一夜,有人重新看到了希望,就像C市的公安局局长,多年的隐忍终于得以释放,而有的人却永远失去了未来,就像仁杰这些被逮捕的人,是自己极端的心让他们走上了不归路!
人生就是一场永无止尽的矛盾,就像光与暗,黑与白,看似无穷的宇宙根本没有传说中完美的天堂,就如同世间没有单一的颜色一样,所有人都无法逃脱喜怒哀乐的折磨,淡漠的,安享一生,执着的,筋疲力尽!
警察将所有人带出了迪厅,现场完全被控制,停在远处的警车呼啸而来,成片闪耀的警灯比迪厅外的霓虹还要绚丽!众老大戴着手铐,被警察押着上了不同的警车,连最后一声道别都没机会说!
仁杰低着头,眼睛无神地盯着手上银白的手铐,缓缓地朝着眼前的警车走去,两臂被两个警察狠命地抓着,却感觉不到疼痛,灵魂出窍一样,整个人都空空荡荡,甚至连思绪都消失了!
就在警察冲进迪厅的时候,仁杰还在咬牙切齿地看着刀疤叔踢打地上的公子,当他转头时却看见了一圈黑洞洞的枪口,幽深的可怕,那副银亮的,陌生而又熟悉的手铐套在他的手上时,仁杰所有的记忆全都涌了出来,带着伤痕,带着快乐,带着无奈,带着无知和执着,渐渐地在这颓废的迪厅中烟消云散,他的眼神从痛苦的纠缠到迷离再到被抽空一切的木讷,这一刻,仁杰彻底地将自己丢在了这繁华的都市里,如同精神寂灭了一样!
警车的门在仁杰眼前哗啦一声打开,跨进去就相当于脱离了这繁杂的尘世,仁杰倒显的有些轻松,没有害怕,没有后悔,没有遗憾,有的只是浓重的落寞!仁杰起步,刚跨进车里一只脚的时候,那熟悉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身旁的警察不由紧张,防备地看着仁杰,生怕他玩儿出什么花样!
“可以接吗?”仁杰平淡地对警察道。
两名警察对视了几眼,点了点头!
仁杰艰难地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仁杰按下接听键,举起双手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杰!是我,李龙!怎么样?过的如何?”对方激切地大声道。
“哦!呵呵,是龙呀!找我有什么事吗?”仁杰淡淡道。频闪的警灯在仁杰眼里幻化成了仙境的星辰!
“唉!难以启齿呀!我,我想和你借点钱!实在是没办法,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真不知该如何诉说,想起来就痛心!我现在是沦落异乡,连起码的温饱都解决不了,所以,所以就想起了你!”对方喃喃道,有些语无伦次,看来的确发生了不少事!
“呵呵,龙,我很想帮你!但是,我,已经被捕了!”仁杰轻笑了声道,起步坐进了警车,话音一落便果断地挂了电话……
另一个城市,一间廉租房内,李龙坐在屋内唯一可以坐人的一张单人床上对着手里的手机发呆!
“被逮捕了?什么意思?这小子一定又在和我开玩笑!”李龙在听到仁杰的电话后,这样想着。
半月之后,C市最高人明法院对此次事件做了宣判,仁杰鉴于涉黑以来,主动避免一些违法犯罪的事项,情节较轻,获有期徒刑七年,剩下虎哥等一干老大不是无期就是死刑,要么是死缓,总之他们的一生即将在法的铁栏里终结!
这一事件成了C市老百姓茶余饭后,消遣时光的谈资,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人生百态,多样的选择,谁又有资格妄加批判,又有什么标准判断谁对谁错呢!选择了,也执着了,值与不值已无从考证了,后不后悔连自己也搞不清楚了,唯有心中那些悲欢离合尚能证明自己曾也有过灵魂,也走过一段路,是落魄还是辉煌又有什么重要,笑过了,哭过了,刻骨铭心了,就不枉此生了!
肖丽在得知判决之后,本已憔悴的心再一次经受了晴天霹雳,整个人都懵了,整颗心也跟着僵了,茶不思,饭不想,身心俱伤,几近崩溃,经过几日的痴呆癫傻之后,终于靠着以往的那些记忆,那些美好,还有那些已经濒临破碎的誓言重新恢复了精神,她觉得一切还是有希望的,她觉的她有必要去看看仁杰,去将自己的信心告诉他,让他不要放弃!
这日,天朗日晴,肖丽同安晓亮以及一直忙于网吧事务的张俊杰来到了C市的城东监狱,时下已是秋季,和风暖日,一路上遍地都是金黄的不带一点杂质的阳光抚慰,纵使如此,也无法赶走三人心中的阴霾!
越是接近监狱,肖丽的心情就越发沉重,甚至连走路都觉得困难,心下似乎被抽成了真空,甚是难熬,她不知道,此时的仁杰究竟是何种心情,她不知道她重新拾回的这点希望会不会再度破灭?
厚重的隔音玻璃挡在中间,一个在里,三个在外。再次见面,已是截然两个境界,仁杰已不是从前的仁杰,穿着灰白的囚服,剃了光头,一脸胡须,驼了背弯了腰,沉重的脚链让他的步伐都显得蹒跚,眼神空洞的可怕,整个人颓废的像是荒冢里爬出的孤魂!而肖丽也不是当初的肖丽了,脸色惨白,秀发已显枯干,那眼里的忧伤似乎是与生俱来一样,仿佛她的心正在被蹂躏,已经血肉模糊!
四目相对,一个是没有任何表情的沉默,另一个却在无声中滑落了眼泪!
“杰!你,还好吗?”肖丽开口,看着仁杰疲惫的容颜颤抖道。
“呵,还好!”仁杰嘴角一动露了个微笑,轻声道,声音淡漠的连笑容都是冷的!
肖丽再次落了眼泪,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忙又抬手擦干泪水,哽咽着道:“杰,不要灰心,我们还有希望,我等你,你千万要想开!”
“我没有想不开,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说到这里仁杰停顿了片刻,眼睛望了望窗外那阳光明媚的风景,冷笑了一声继续道,“以前的仁杰已经在那晚,死了,就同,同我的那些兄弟一样。以后,这尘世再没有仁杰这个人,属于我的除了赎罪外就剩下无止境的思考,就像,就像天上的月亮,再不会卷入这繁杂的尘世。”又是片刻的沉默,在沉默中仁杰最后一次仔细地欣赏了一番肖丽的脸,带着愧疚,带着无奈,带着祝福。“肖丽,欠你的我已无力偿还,我已经没有未来,但你还有,你若真的,真的在乎,在乎曾经那个仁杰,那,请你将他忘记,或者埋葬在心底,好好生活,不要再让他有所亏欠!”
仁杰的话讲完,肖丽已经黯然,没有哭泣,干了眼泪,无话可说,放下手中的话筒,慢慢起身,退到了一边。此时此刻,她还能说什么呢,仁杰的心都已经冷了,这一时如何融化!
安晓亮走过来,拿起话筒,看着里面一脸淡漠的仁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了好久才道:“杰,在里面怪闷的,要不,要不我给你弄几本书看吧!记得以前在学校里你和龙经常看小说的!”安晓亮故意说的很轻松,尽量装的和以前那样,为的就是不想再哀伤,不想让仁杰哀伤,更不想自己哀伤!
“呵,好哇!”仁杰轻笑了声,简单地道了一句,便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