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李龙把情况和任杰、安晓亮说了一遍,这两位的反应跟李龙差不多,如梦初醒,心里一下子就乱了。三天,就剩下三天,十几年的学校生活就要在三天后结束了,念了十几年的书不就是为了这几天吗,曾经做梦都在想着要离开监狱一样的学校,可这一天来了,心里却没了底,隐隐地害怕起来。
“好了,你们都去吧,怎么说大家也都在同一个屋里住了三年,这是莫大的缘分,现在大家要散了,怎么也该吃个饭,说说心里话,以后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所以要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时间!我这儿有肖丽和宋芳就够了,你们这几天就不要再过来了,抓紧时间找工作,和同学们好好聚聚,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要顾全大局!”病床上的陈利道。高龙的电话让六个人的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纠结。一年后的今天,陈利她们也要面临同样的问题,不知道到时候她们会是怎么样的感受。
“可是,你的伤还没好,我想,我想多陪你几天!”李龙道。
“呵呵,多陪我几天又能如何,你还得找工作,反正,反正咱们终有一天会分开,不如趁早。等你一切都安排妥当再告诉我。”陈利道。
“可是。”李龙还想说什么,被肖丽打断了。
“行了李龙,陈利说的对,找工作才是你们现在的正事,陈利有我们照顾,你就放心吧!”肖丽道,说的中间向一旁的任杰瞟了一眼,任杰神情肃穆,又在神游天外。
“对,安晓亮,你这几天也不要再来找我,先把工作安排好再说,我不想你因为我而不顾正事!”宋芳道。
“唉!!”安晓亮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很压抑。
“靠,你叹什么气呀,听着怪不舒服的,要不是生离死别,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用不着这样!”任杰忽然开口道,“那就怎么定了,一切安排妥当后再说,走吧,先去和他们吃个饭,好长时间没这样了,是该聚聚了!”
既然已经说定,任杰三人也就不再久留,对陈利说了些保重之类的话,安晓亮又跟宋芳做了最后告别,还发了誓,说一定找份好工作,赚好多钱,让宋芳想玩什么玩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听的宋芳大笑连眼泪都流了出来。之后,三人便依依离去。
起点饭店就在学校附近,刚开业不久,任杰他们见过这饭店装修,所以知道它的位置。高龙一直在饭店门口等着几人,任杰他们一到便随高龙进了包间,这时,四一六宿舍的人就全到齐了,马坤也在。大家都不说话,气氛很压抑,一桌子的菜,一地的啤酒发呆,只有朱自强自顾自地吃着、喝着。任杰三人进来,人们都没什么反应,马坤也没什么异常表情,只是低头抽着烟,连看都没看任杰他们。
“哟!三位神仙终于来了,赶紧入席,我都快饿死了!”朱自强停下筷子,笑着道。
“你什么时候没饿过?自己都吃起来了,还饿!”安晓亮道。
“呀,你个死蛋蛋,来这么晚还没罚你呢,你倒说起我来了!兄弟们,你们说这三个家伙该不该罚?”朱自强道。
“当然得罚,就是不知道罚多少?”高龙道。
“男子汉大丈夫,要喝就整瓶吹!”朱自强道。
“行,行,罚就罚,不过不能刚罚我们,我们迟到该罚,那老朱你没等人到齐就动筷子,是不是也该罚?”任杰道。
“哈哈,就是,老朱不受罚,就不能罚我们!”李龙附和着。
“你们这些家伙就是不肯吃点亏,好,罚就罚,谁怕谁呀,拿酒!”朱自强站起来道,豪气干云呀。
“不是我们不吃亏,是这亏不好吃!哈哈!”安晓亮笑道。
“还是老朱够爽快!给酒,一口气喝完,停一下就多罚一瓶!”高龙道,说话的中间已经把开了盖的四瓶就递到了四人面前。
“行,就按你说的来!”李龙道,拿起了酒瓶,任杰笑了笑也跟着拿起酒瓶。
“我靠,这也太欺负人了,你们都没问题,不等于我没问题,真不懂的替别人着想!”安晓亮道。
“别,婆婆妈妈的,不就一瓶啤酒吗,喝不死你,来,干了,以后再想怎么喝可就难有机会了!朱自强道,人们听着这话心里都不是滋味,老七掉过了头去,马坤还在抽烟。
“行,今天就豁出去了,来,干!”安晓亮好像很怕这种气氛,不再推辞。
“干!”“干!”“干!”另位三人同时道。四人碰了瓶子,仰头灌了起来,啤酒咕噜咕噜往肚里流,脑子却各自想着事情,借着酒精的效用一点点地清晰,升华。
任杰、李龙和朱自强不分上下,几乎是同时喝下了整瓶酒,放下酒瓶,三人的脸和眼都有些发红,一屁股坐都了椅子上,大吃起来。安晓亮最慢,喝的很艰难,其他人都在鼓掌给他加油,等他放下瓶子后,人们发现他竟流出了眼泪。
“蛋蛋,不至于吧,眼泪都出来了!”高龙道。
“他娘的,这酒太呛了!”安晓亮道了一句,坐下吃了起来。
一喝酒,话就多了,胆子也大了,气氛也就跟着活跃起来,四人喝完,大家又开始挨个敬酒,高龙提议先敬大的后敬小的,于是便先从朱自强开始,这个宽厚的大块头二话没说,连着喝了七杯,也有敬酒词,都是些祝你发财,当老板,早生贵子,别忘了兄弟的话。敬到马坤时,任杰三人都有些不自在,都知道在这时候什么仇怨都应该暂且放下,可就是不自在。李龙先端起酒杯向马坤敬酒,二人对面站着,一句话也不说,低着头,都不愿看对方的眼神。
“喝吧,明天就要分开了,以前的那些不高兴的事就当作这杯酒,喝进肚子,然后撒泡尿就没了!”朱自强看着二人道。
二人听完,抬头,朝对方示意了一下,仰头喝下了苦酒,接着是任杰再是安晓亮,喝下这杯酒,四个人的心里都觉的轻松起来,那些不高兴的事真的就这样跟着酒消化在了胃里。让人不由感叹,酒是好东西,不仅舒筋活络,还能让人忘掉烦恼,化敌为友!
一个下午几人都在不停地喝,还做了游戏,像以前一样,大笑,大喝,马坤借着酒意没完没了的向安晓亮道歉,同样,任杰和李龙也是没完没了的向马坤道歉,朱自强傻傻地笑,其他人鼓掌。明天的事等到明天再说,以前的就让它过去,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三七二十一,有兄弟在,就得把兄弟情留住!
晚上,大家晕晕乎乎地回到了宿舍,宿舍已是大变样,比以前更加凌乱,满地的废纸,书本,塑料袋,还有几张信纸写的情书,饮料瓶,破暖壶,鞋子,袜子,裤子,甚至还有枕头布,一片萧瑟,跟战场一样的感觉。除了任杰三人,其他人的床头都立着一个行李箱,床上除了一床被褥什么都没有了。任杰一干人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还像以往那样,喝醉了就回来,往床上一躺,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