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乞火节的前的最后两天了。
一天才开始,老人也刚刚醒来,脸上还略显疲惫,这几天来也没有做出任何过激反应,显得对这些事情有些漠不关心。
男人们还是朝九晚五安心地劳作,女人们还在加紧给自己的心爱之人裁做衣服,村里上上下下都搞得风风火火,连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也在走门串户,拿着手里的活计询问这家大娘那家大婶针织裁缝之事。小伙子们则上山打柴,准备乞火节的不夜狂欢。
故老相传,每年乞火节都是一个不眠之夜,大家要点亮通宵的篝火,一直庆祝到第二日天明,这象征这爱情迎来新的曙光。
易江陵很明确,目前的一切头绪都必须从最初离开的那个村庄开始追查,于是他一个人悄又悄地来到原来那片不忍触目地村庄里。
首先看到的,依旧是那个小小的坟茔,易江陵望着那块两尺来高的墓碑,想到孩子自今下落不明,心里一阵愧疚。自顾自地道:“阿巧,我对不起你,我把孩子弄丢了……”独坐在荒草中,云旷天低,默默地出神。
正值深秋,一群大雁自天际呕鸣着飞过,声音凄切,却更增他心中的哀伤。
村里依然是屋舍俨然,跟他临走之前血流成河的状态大相径庭。地里仍有农人在耕地,妇女们正坐在门口剪裁着衣料,仿佛什么变故也没有发生过。
但他记得,在他离开的时候,村里明明是躺了一地死人,难道是见鬼了?
他径直闯进卧病所住的那家门,又看到了那个被他推到在地的妇女,这女人一见她便面如死灰,仍是惊恐万状。
“这是怎么回事?”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一把提起了正在裁剪红衣的女人。女人很无辜地看着他,跟当初的表情一模一样。
没有狗叫,男人冲出来了,还是那个被他打死的那个男人,他面目凶狠,一副拼命的表情,锄把如扫枯叶一般劲疾,耳畔更是罡风阵阵,显见力大无穷。易江陵抓起女人裁剪的红衣两角,一抖一裹,立刻揉一股异常软韧的绳索,他掣起绳索,两手一夹,恰好将男人的锄头绞住,然后一收一带,男人立刻跌倒。
这一瞬间,只感觉决眦所及之处,金光一掠,易江陵心知不妙,回手一抄,竟抓住了那女人的手腕,手里赫然是一把锃亮的匕首。原来这个女人也是个会家子!
那女人更不迟疑,另一只手五指并拢,格格作响,电一般出手朝易江陵腰窝插来。
这一招阴狠毒辣,易江陵与她贴身肉搏,女人又出手极准极快,易江陵避无可避,格手一分,腰间衣服仍是被她抓破,带起五道血痕。
易江陵翻身跳开,道:“你们不是村里的人!”
男人和女人都不答话,话声甫毕,只见田地中、房舍前、鸡栅里的其余男女一触即发,各自抄起顺手的农具变向此间敢来,不一会儿功夫就将易江陵堪堪围在垓心,人人都如仇人一般瞪视着他。
空气中一阵肃杀之气,他忽然又想到那夜偷听到黑衣人的谈话,什么“死人”、“面具”,他反复咂摸,沉吟许久。就在他沉吟之际,几个男女已接连不断地向他出手,锄头、钉耙、匕首、剪刀、金针,这些信手抓来的武器都如泼水一般洒了下来。
这些人毫不歇气,齐刷刷地从身后抽出了钩剑刀鞭。易江陵一念在心,始终暂放不下,身子像一叶扁舟在风口浪尖上穿来插去,好不从容。
他一个弹腿,踢翻了两人;头一仰,一个女人狠力的一戳便自鼻梁间擦过;又是两个鸳鸯连环腿,踢翻了两个人的胸膛,一男一女应声飞出一丈开外。另一把钢刀正好削过他鞋底,只感觉一阵冰凉。
这些人的招式忒也狠毒,易江陵内心一热,横空出击,绞下两把钢刀,软绳一长,刚好绊倒一人,紧接着一手蛇皮般滑到那人脖子上,紧紧地扣住,大声问道:“你们到底把孩子弄到哪里去了,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若不说,我立刻捏碎你的脖子!”
原来在他心里,竟一直都惦念着孩子的安危。
这人很听话,沙哑做答:“他在,他在……”
话没说完,口角已流出血来,另有两个女人飞身抢上,同时伸出魔抓,戳破了他的天灵盖。易江陵怒发如狂,两个女人趁先撩起她们的血爪,一抓脸部,一进中宫,后面的几个男女也是刀剑齐施,封住了他的退路。
易江陵乍感棘手,翻身跌倒,一个扫退撂倒了两个男人,女人的厉爪倒泻下来,他就地滚开,小腿上却中了一抓,鲜血汩汩直流。
易江陵咬紧牙,另一条腿一勾,猛地使力,拖住了女人的身体,刚好掩在自己的身体上,几把刀剑噗噗就插进了女人的背心。
又是两把剑向他的裆部插来,易江陵眼睛泛红,一记“一鹤冲天”,两腿倒竖,双手着地一撑,避开这招。然而当他转身的瞬间,却见到了一张因威严而愁眉紧锁的脸,却许老爷子。
不知什么时候,村长来了。他正在用手式比划道:“住手!”
他的动作从容而淡定,却有刚猛无俦的威严。
村中的男人们都来了,都站在村长的身后,所有人都不解地看着易江陵。
身后的两个如人还剑入鞘,脸上默无表情。
躺在地上的人尚在抽搐,但已爬不起来……
易江陵走过去,打手式道:“村长,这些村民都是假的,他们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青衣组织的成员,他们早已蓄谋已久,准备要在乞火节这天有所图谋。”
老人脸色显得十分阴沉,他紧闭着嘴,努力把眼光投注在那些躺下的人身上,然后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显得十分淡定,他伸手指了指前面的两个女人。易江陵明白他的意思,然后就转身,徐步走向了唯一还能站着的两个使剑的女人。
他是要擒拿她们。
两个女人衣襟染血,却还冷冷地对他笑着,面色上绽放出绝不可能的嘲弄。
两个女人抓下了脸皮,却是两个男人,终于放声地对着他“嘿嘿”笑出声来。
易江陵恍然大悟,原来这些人用的是人皮面具…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尸体都没有头的原因,是他们割掉了村民的头,并剥下了他们的脸皮,然后把头藏起来,这样谁也认不出这些死者的真实身份了!
他明白了这一切,突然内心一寒,急着想要回头一看。
但他已经来不及转头,一根牛毛般细密的针已嵌入的他的后脑勺,只感到一阵天昏地旋。
这一针,发自村长之手。易江陵手拄着头,颓然跪倒,喘息着道:“你到底是谁?”
一个声音道:“你为什么不回过头来看看我?”
这声音好熟悉,易江陵忍不住要看……
“师……父……”他有气无力地叫了出来,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村长不知什么时候已变成了夏侯雷。
但夏侯雷却道:“把他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