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江哥哥小心…”
这一声警号尚未呼完,第三句的箫音早已戛然而止。
“群星璀璨”!这一次是鱼死网破的打法,严剑江的身体晃得两晃,身上的衣衫全是破洞,破洞中是像泥头翻起的烂泥一般破碎的肉,肉里掺杂着血丝,体无完肤,血如泉涌。
“看来风雨楼的绝杀也不是仁慈的……”夏侯雷仿佛看斗兽的观众一般失望地道。
血泊中躺着严剑江一双难以置信的与天对视的眼睛:“原来我的神话就在第三句就被打破了,多么不可思议……”
洪箫扬一双手把她从红色的染浆中捧了起来,严剑江却早就变成了一个血人,白衣服上的梅花开得正艳,瞳孔已经散大成为弥散的雾水。
“诚然,有没有资格与我合作,还要看资质如何,我还以为他能坚持到箫扬妹子吹到最后一句,可惜春风不度……所以我说,太过自信了也不太好。”夏侯雷就像一个市侩一样专门嘲弄着这将死的人。
洪箫扬跪在严剑江身边,哭泣,却不说话……
倒在地上的弟子们重新爬起来,但倒在血泊中的弟子却永远爬不起来了。
紫衣弟子们没有对洪箫扬动手,因为她们楼主定下的规矩,永远不要对绝望的人动手,一个绝望的人,你让她活着或许让她死了更痛苦,有时如果她不想死,你向她动手,你自会死得更惨。
洪箫扬哭了很久,她的面容都哭成了块根一般肿了起来。
“你走吧,我们不会跟你为难的!”古月冷漠而严厉地说道,其余的弟子开始收拾地上的尸体,却没有一个人对洪箫扬抱怨动手,因为她们都已经把所有人的死亡看作自然。
“剑江哥哥,你不是说等我们办完了这件事我们就退隐江湖么?你为什么这么早就离我而去?”
严剑江艰难地抬起手,胸膛起伏,道:“师妹,这些年来我们一起研究箫曲,自创剑法,我感到很开心,如今我不能陪你了,但愿你最后答应师兄一件事情?”
洪箫扬沉毅地抹了抹眼泪,道:“剑江哥哥你说,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
严剑江道:“如果一切都如冷笑天所说,那就请你学好那首曲子,协助夏侯先生学成剑法,然后我坟头吹给我听……”
洪箫扬发丝轻亸,泪眼模糊看着楼上的夏侯雷,只见他闲立在栏杆上,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严剑江催促道:“你答应么?”
洪箫扬愤怒地瞪着夏侯雷,不置一词,却如吐珠的蚌壳一般痛苦地含泪点头。
严剑江嘴唇有些麻木,声音转低道:“师妹,你吹那最后一句给我听,我便无爱无憎,安然故去……”
紫衣弟子们扶着伤员,从另一项楼梯拾级上楼,人人均对夏侯雷有不忿之色,却因为实力悬殊,敢怒不敢言,夏侯雷更不以为意。
“春风不度玉门关……”一句绝响,势必断肠,严剑江便在这一句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正在这时,厅外蹄声蹚鞳,密集如雨,七八个侍卫如断线纸鸢一般直掼进厅前,有的跌落在桌凳子上,桌凳立时如面粉一般垮塌,这几人都口吐鲜血,眼见是不活了。
厅外有人朝厅内呐喊道:“我们易府的人已将这里包围了,再不出来投降,你们谁也逃不掉!”
那一天,她记得她的剑江哥哥收到了一封信,信的来源谁也不知道,但信的内容却不得不让江湖上以“剑沁箫扬”闻名的江湖情侣怦然心动。
“想不到天下无敌的“孤独剑法”的剑谱原来就是一首曲子。”易江陵读完这封信后,脸上忍不住有些眉飞色舞。
“剑江哥哥,你听说过孤独剑法和绝情剑的事情么?”洪箫扬忍不住有些担心地道。
“这我怎么会不知道,但师妹你可以想一想,如今我们接触到和自创的箫区和剑法几乎汗牛充栋,在这样练下去,估计也难有精进了。江湖上虽是传说孤独剑法必须一个人弃妻遗子方可练成,我们何不就反其道而行之,反正我们两个的时候你吹箫曲我练剑法,一旦融会贯通了,我们就不分彼此,你即是我我即是你,难道还说是一个人了?”
这番话无疑打动了洪箫扬的心,她十分感动,欣然答允,毕竟他们都是懂音乐和剑法的人,一旦听说这种事,能不见猎心喜?
洪箫扬道:“那这剑法现在在哪儿?”
信上没有说,但信上却说,今天入夜之前,会有人送上门来告知我剑法的所在。
果然,黄昏未至,有人便匆匆赶来,这人脚步轻盈而矫健,显出了他内心是无比的欢快。
“你就是当年游戏风尘的风尘剑客夏侯雷?”严剑江段坐在斗室中,用白毛巾擦拭着他的宝剑道。
“想不到两位倒都认识我,在下此来,是想想两位讨教那一部剑法,不知可予否?”夏侯雷道。
“难道你也是别人派来的?”洪箫扬首先疑惑,忍不住道。
夏侯雷顿了顿,并没有急着回答,却道:“我只知道这里叫就在此中,这里是城里唯一一户白天还开着大门的人家,而且屋里的主人还是一对同居的恋人,如果换做别人,可能早就被割了舌头了。”
洪箫扬也在旁边,他听了这句话,知道夏侯雷是在一面又妒忌一面又羡慕他们,所以她温暖地笑着,细心为主人和客人倒了两杯清茶,浓浓的茶香立刻充满斗室。
“先生想讨的那部剑法,想必唤作孤独剑法?”
夏侯雷道:“莫非二位还要跟我说剑法不再此中?”
洪箫扬道:“莫非先生也知道孤独剑法就在就在此中?”
夏侯雷看二人有些故意拖延的态度,刷地亮剑,有些不耐烦,也有些森冷地道:“莫非二位是要我用这把剑来问问行是不行?”
严剑江首先反应过来:“是绝情剑!”他的神色顿然焕发一阵兴奋。
是绝情剑,蓝湛湛的光华,五尺长的秋水,杀气冻结了每个人周围五丈开外的空气,正是绝情剑那不可逼视的威力所在。
“看来你很需要这部剑法!孤独剑法配上绝情剑,才能成就天下无敌的剑客。”严剑江跟着顺理成章地推测下去。
嗡!嗡!嗡!
声若龙吟,剑若风起,夏侯雷瞬间发难,身如飙风,剑势狂带起一阵邪风。严剑江不及解释,身子连连后翻,剑未出鞘,飞舞的发丝下一泓泉光咚咚流出,虽是细水长流,却始终压不下去。
“你的剑法果然高妙,但却不过如此。”夏侯雷轻蔑地道。
严剑江不说话。
“你为什么不使出绝招,你看不起我!”严剑江的身体如一夜扁舟散播在大海中,却始终不被大浪冲翻,夏侯雷细细一察,才发觉他剑法如藕断丝连,始终源源不断地出招。
严剑江不说话,跟着箫声飞起,两相浸和,局势登时扭转。夏侯雷暴喝一声,剑势一裂,上下翻飞,使出了他最得意的那招无影无踪的剑法,上一次他使出这一招居然被那个侍卫二指夹住,他定要泄恨,至少要试探出严剑江剑法的真正造诣。
“原来你不会孤独剑法……”
“你怎知我不会?”
“因为在死亡临近前你终于使出了自己的绝招,但不幸的是,你的剑断了。”夏侯雷煞有介事地道,“你的剑断了,说明你的剑法不如我。”
严剑江颓然站在他对面,他的脸也变得如冰冷的铁,这一剑快得惊人,就连吹箫的洪箫扬也没有反应过来,她心神立乱,箫声便戛然而止。严剑江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一条裂缝,裂缝中夹着半截断剑,他的心神也随着摇摆不定,剑便也跟着断了。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个地方就叫做就在此中?”
“嗯。”
“我就是来这里寻找孤独剑法的。”
严剑江道:“可这不剑法并没有在我手中。”
洪箫扬定了定神,忽然又开心地打破了沉静,她笑靥如花,就像春风掠过大地一般中人欲醉,道:“想不到我们住处这么不起眼的一个名字,倒教先生记住了,“迎面又对严剑江道,“剑江哥哥,我上次就劝你不要更名字,你看你更什么名字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更这样一个名字,我当时说万一别人把就在此中认作地名了怎么办?你看,这不就误人子弟了么?”
严剑江擦拭完宝剑,又还剑入鞘,道:“是谁告诉你就在此中是一个地名的?”
夏侯雷道:“陈紫雨。”严剑江待要再问,夏侯雷却又抢先问道:“我想先问你三个问题,这或许可以让我相信孤独剑法不在你手中。”
严剑江扬手示意他问。
夏侯雷道:“第一,城里的所有居民房都是关着门的,为什么你们的房门却一直开着,而且你们还是一对相爱的璧人。”
洪箫扬忍不住插口道:“这很简单,因为我们是新来的,听说前任城主已经战死了吧,现任老城主好像还没有颁布这种无理的禁令。”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也是刚进城。”
“是的。”
“那你们是为了什么进城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