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潇湘馆。近几年迅速崛起成为京都第一的青楼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不同于其他青楼妓院,潇湘馆以其典雅高贵的装修风格、知书达理卖艺不卖身的艺妓而闻名。在这里,你看到的不是庸脂俗粉、听到的不是陈词滥调,而是与一般酒楼装修风格无异,只在所有座位最前排加上了一个大舞台,馆内只供应茶水、醇酒以及精致的点心。
这里的姑娘也是各具特色,诸如老鸨谷横波,年纪轻轻,妩媚多姿,但为人圆滑世故,处事不惊;头牌姑娘红拂,因其手执红拂舞一曲《卡门》而得名;还有像是柳赛赛、沐春风等姑娘也是各具风情但拥有一身傲骨,她们均出身书香门第,因家道中落无奈之下堕入风尘。传说这些姑娘来潇湘馆都是因为一个叫做“四爷”的人,此人正是潇湘馆馆主,三年前横空出世,武艺高强,长相俊美而且怜香惜玉,与谷横波有深厚的感情,当年建潇湘馆也是为了让这些姑娘有个容身之所,四爷并不强迫她们卖身而只是希望她们过上安逸的生活,唱自己喜欢的曲子,跳自己钟爱的舞蹈……坊间也不乏著书立说者将这些故事谱写成传记。“只缘感君一回顾,愿将碧血做春妆。”据说这是谷横波对四爷立下的誓言。
“横波姐姐,快来看看是谁来了?”喜鹊姑娘人如其名,平素里叽叽喳喳惯了,连门也没敲就进了谷横波的屋子。
“你这丫头,怎么还是这么莽撞,这横冲直撞的,得罪了客人看谁来救你!”谷横波放下手中的女儿红,撩了撩耳际的碎发凉凉地道。
“哎呀,好姐姐,我这不是高兴么,你快来……”
“怎么?横波姐姐这日子过得是越发逍遥了,连小爷来了都得在外面候着啊?”话音未落,只见一少年公子撩开珠帘走了进来,身后跟了一个小厮。这公子年纪不大,却生的唇红齿白,顾盼生辉间令人如沐春风,一双漆黑似珍珠的眼睛只看一眼就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似的。
“呦,我道是谁来了呢,原来是四爷呀,您快坐,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让您等着呀。”
“呵呵,横波姐姐好久不见,今日冒昧前来是爷的小厮想吃你做的麻婆豆腐了。”少年公子微微一笑坐在谷横波身旁,轻佻地扇着扇子。
“咳咳,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是想见横波姐姐,顺便才想起来的麻婆豆腐。”原来这两人正是换了男装的罗敷和齐瑶儿。
罗敷贵为宰相千金怎么会认识谷横波呢?这就要说说三年前的故事了,某日罗敷带着瑶儿偷跑出府寻找正宗民间小吃时,不小心遇到了谷横波,三人一见如故,倾心交谈后才知道这谷横波原是杭州知府的女儿,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舞姿更是出众,年少不更事,与京都一个商人私奔,不幸的是横波三年来都未生育,只能强忍着痛苦看着丈夫一个一个小妾抬进门来,平日还要忍受婆婆的冷言冷语和刻意刁难,忍无可忍之下终于有天趁其相公不在时偷跑了出来,当时的横波就对着罗敷发誓:此生绝不再与任何男人有牵扯,立志保护天下所有像她一样的弱女子。两人一拍即合,建立了潇湘馆,罗敷出钱做董事长,因其身为宰相之女不能随意抛头露面所以由横波来做经理,咳咳,通俗点说就是老鸨,两人配合默契,三年之内将潇湘馆发展成了青楼界的一匹黑马,至今无人出其右。
却说听了这话的谷横波突生玩闹之心,上前捏了捏齐瑶儿的下巴,笑了笑风情万种地说:“想吃麻婆豆腐没问题,可是总要给我点好处吧?比如你登台唱个小曲?”
“哎呦,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就我这破铜锣嗓子,不把客人吓跑就烧高香了。”瑶儿撅着嘴回道。
“不好啦,不好啦,出大事啦!”
“喜鹊,你怎么又来了?什么大事能比得过四爷来了?今天我什么事也不管,就搁这儿陪着四爷了。”
“不是不是,是三皇子来了,还非让红拂姐姐唱曲子,可是红拂姐姐今天身体不舒服已经睡下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喜鹊急急忙忙地说道。
“三皇子?这个纨绔子弟,终日泡在青楼里,今天还闹到我的地盘了,看准了老娘不敢惹他是不是?哼哼……”谷横波双手叉腰作泼妇状,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想着应对之法。
“好了好了,别晃了,我头都晕了,不就是个三皇子么,我来吧,正好最近又写了首曲子想让你们看看的。”罗敷满含深意地看了横波一眼,“姐姐,不过要让我唱歌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给我狠狠地敲他一笔,皇子嘛,不差钱!”罗敷边说着边到屏风后换衣服了,她相信横波的能力,今晚这亏他三皇子算是吃定了。
潇湘馆“风波亭”内,三皇子带着一帮朋友喝酒、听曲、看美女,好不惬意。猛然间看到大厅的舞台上站了一名白衣女子,真是少见,他抿了口酒,笑了笑,在青楼里还把自己包裹得这么严实,这不是故作矜持么,她身上穿着普通的罗绮裙,脸上蒙了块面纱,奇怪的是这样的打扮并不引人反感,反而让看惯了衣着暴露的青楼女子的男人们眼前一亮。
胡思乱想间只见这女子拨起了手中的琴弦,真可谓大珠小珠落玉盘,“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斜阳。暂停征辔,聊共饮离觞。”她如黄鹂般的唱声一起,整个潇湘馆瞬间安静下来,人们睁大眼睛看着台上的女子,虽衣着普通,却气质非凡,不由纷纷感叹道这潇湘馆内的姑娘质量是越来越好了。
“多少蓬莱旧侣,频回首,烟霭茫茫。孤村里,寒烟万点,流水绕低墙。魂伤。当次际,轻分罗带,暗解香囊。漫赢得青楼,薄幸名狂。此去何时见世,襟袖上,空有余香。伤心处,长城望断,灯火已昏黄。”
女子边唱边流泪,歌未唱完,泪已湿满襟,打湿了蒙在脸上的白纱,灯光照耀下更显得她柔柔弱弱,惹人怜爱。一曲歌尽,琴声也落,众人却似已然看痴了的,厅内没有一人说话,静悄悄的,只看得佳人站起身来冲台下微微一躬身,盈盈间迈着袅娜的步子走到幕后了。直到连女子的背影也不见时,大家才回过神来鼓掌不断喊着“再来一首”。
一直在幕后的横波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把拉住走来的罗敷,“好啊,罗敷,你还留着这一手呢,我只道你才情十足,善于写词曲,却没想到你这歌声,啧啧,恐怕全秦月大陆都没几个能比得上的吧。”
“那当然,小爷我的本事多着呢,以后你就慢慢瞧吧。外面的场子可就交给你了,我得赶快回府了,不然我娘饶不了我。至于别人问起我的身份,你就说我叫琴操,是新来的,每月只在初一登台,卖艺不卖身。”罗敷揭下面纱匆匆拽着瑶儿走了。齐瑶儿恋恋不舍地看了横波一眼,突然大喊道;“姐姐,下次别忘了给我做麻婆豆腐吃。”
正准备上台的横波差点摔了个趔趄:“这孩子,怎么就记得吃了呢。”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换了一副笑脸快步走到台上,“静一静,大家的认可琴操心领了,感谢你们的支持,琴操昨日刚来潇湘馆,她身体不好,每月只能在初一献唱,还望大家能够海涵。接下来就让赛赛给大家带来一首《卡门》。”
齐府“紫竹轩”。刚刚送走了来查岗的宰相夫人,罗敷暗自叹声好险,她刚换好衣服娘就进来了,只是劝自己早点睡觉并没有多说什么,可临走时饱含深意地看了罗敷一眼。难道事情出现什么变故了,娘今天怎么没有像平时那样唠叨呢?难道是爹爹说了什么?
齐瑶儿看了看一脸沉思的小姐,默默地关上门出去了,呜呜,晚饭又没着落了啊……听到关门声的罗敷嘴角微扬,这丫头,虽然爱吃了点,有时候还是很贴心的,她靠着窗子又想到了自己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
十五年前,罗敷还不是现在的齐罗敷,她的名字叫苏小挽,出生于21世纪,生长在红旗下,但她的家族却是从古代就流传下来的,每代都有一位家主,只有能够学会家传的上古武功的子孙才能继承家主之位。小挽就是这一代的家主,她从三岁起就练习古武到二十岁时已经练成,据说史上还没有一代家主这么年轻就练成绝世武功的,她算得上天才了。然而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小挽拥有一身武功、天生的经商头脑,却在二十岁如花的年纪被堂哥暗算,父母死于非命,一夜间家破人亡。子弹穿过脑际的瞬间,小挽发誓,如有来生,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要拼尽全力保护家人不受伤害。
说来也巧,小挽刚睁眼就又遇上了打斗的场面,不同的是这回打斗的人都穿着古装,自己成了刚出生的婴儿被一个柔弱的女子抱在怀里。
“主子,你抱着小主先走吧,我断后。“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说道。
“不,我不能走,蓬莱仙岛是祖宗传下来的,不能到我手里被毁了,即使死我也要死在这里!”柔弱女子虽披头散发、衣着狼狈,却有动人心魄的美丽,眉心那朵莲花印记,更令她变得如仙女般飘逸轻灵,她边护着怀里的小挽边向着侍女喊道:“芳儿,孩子就交给你了,帮我把她交给哥哥和嫂子,告诉他们我不怪他们当年离开,只求这孩子能平安长大,还有,为我报仇。”女子说完就把孩子抛给芳儿,头也不回地重新加入到打斗中。
那个叫芳儿的侍女抱着小挽一直逃到秦月大陆,一路上躲过许多仇人的追杀,拼着最后一口气来到了宰相齐渊的府上,“公子,蓬莱有难,小姐她她……呜呜呜……小姐说……说她不怪哥哥和嫂子当年离开……只是……希望……您能帮她……咳咳……把孩子养大成人……”话未说完芳儿就已经晕死了过去。
齐渊上前摸了摸她的脉搏摇了摇头,对隐身在暗处的影卫齐大说了句“厚葬她”就抱着孩子去了卧房。
“夫人,这孩子从今以后就是我们的孩子了。”齐大人一进屋就对正在绣花的夫人说道。
齐夫人惊讶地抬起头来,接过孩子仔细看了看“老爷,是蓬莱吗?”
“恩,当年我们私奔出来把治理蓬莱的担子留给妹妹,这些年来我一直感到很愧疚,现在蓬莱有难,我们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是可以保证这孩子平安快乐地长大的。”齐老爷叹了口气说道。
“老爷,这孩子是老天爷给我们的礼物吧,自从嫁给你我一直没能给你生个孩子,我们可以把这个宝贝当做亲生女儿啊。”
相视而笑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怀里的孩子翻了个白眼,“哎哎,怎么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啊,莫名其妙地穿到那个所谓的蓬莱,又经历了重重追杀才到了这里,怎么就又不由自主地成了别人的孩子?不过,听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好像本姑娘身世不凡呢。这位齐大人是仙女娘亲的哥哥,那也就是舅舅了,恩,在没长大之前也只能赖在这里了。”
暗暗下定决心留在齐府的小挽没有想到在这里一待就是十五年,春去冬来十五个寒暑,舅舅,不,应该是爹爹当日就给她取名为齐罗敷,对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好,娘亲虽然爱唠叨了些,却也是真心爱她的。所以早在幼年的时候罗敷就下定决心要继续修习前世的古武,把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保护爹娘不受伤害,当然也要为那个神秘的便宜娘亲报仇。这也就有了以后七星楼和潇湘馆的崛起,不过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