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小丽的痛斥之下,诸葛英奇倒又变成了一个先知,悲叹起自己对男男女女的理解:“我早就说过,男女之间是不会有什么真感情的,都不过是希望奴役对方,要对方为她牺牲!我早八辈子都把这一点看透了。你这一下知道我为什么坚持单身了吧!”
丁小丽已换好了鞋,没有理诸葛英奇的意思,准备出门。
诸葛英奇拦住了门,恳地建议着:“不过你今天还是不要走,要走也等明天。既然你已经大了,我们的确该好好谈谈了。”
“你谈吧!”丁小丽稍稍平静了些。
诸葛英奇见丁小丽又换回了家里穿的鞋,情绪也稳定了下来,似乎要认真地准备准备自己的谈话,一屁股坐进了没有点灯的书房。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你说呀,怎么不吱声了?”丁小丽跟进来问。
诸葛英奇深深地一声叹息,之后便点着香烟,没有直接与丁小丽立即对话,但那张藏在香烟的火光之后,一明一灭的痛苦的脸已足以将丁小丽震慑得不能再“胡搅蛮缠”了。
“好吧,我也累了,今天晚上咱们各睡各的。”丁小丽将卧室的被子一分为二,把床留给诸葛英奇,自己睡到沙发上。
月光如水,微风轻拂着窗帘。两人分别在床上和沙发上和衣而卧,遥相对话。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丁小丽问。
“你说你有多大了?”诸葛英奇的声音很沉重。
“二十三。”
“我记得刚才还说的是二十二?”
“刚才我少说了一岁。”
“你是一个好女人吗?”
“不好!”
“别开玩笑,好好对我说,你是一个好女人吗?”诸葛英奇支起胳膊来,显得很是认真。
“肯定是不好呀!要是好,刚才还会让你生气?”
“我没有生气!”
“起码也让你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
“那算什么朋友?”
“既然连朋友都不是,为什么还要来往呢?”
“也许我真的是有病了,其实我也很烦自己的活法,我不知道堂堂七尺男儿来到人世间到底干嘛来了!唉,也许我就是个流浪汉的命了!
“我不知道皇帝像什么样子,你在我心目中就是皇帝。可就算我很感激你,崇拜你。也不想一辈子一个人过的!”丁小丽适时发出警告。
“哪个好好的人喜欢一个人过一辈子啊?睡吧。”诸葛英奇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起身将《红楼梦》塞到同样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丁小丽手里。
丁小丽扔掉《红楼梦》,抓住了诸葛英奇的手。
出国前的凌乱。
丁小丽主动来为刘兰兰做最后的整理,心里还是十分难过,几次都呜呜咽咽地想哭。她收拾到一只考拉熊,问刘兰兰:“刘老师,这只熊放哪里?”
“大箱子里还能放吗?”
“放不下了!”
“那就算了。不带了!”刘兰兰在已经收拾好的箱笼上写地址贴条子。
“你不是就喜欢这只熊吗?”丁小丽问。
刘兰兰接过考拉熊拍了拍:“这的确是我喜欢的,送给你吧。做个纪念!”说着,又看着怀抱考拉熊,对自己依依不舍的丁小丽,似乎来了灵感:“哎,你的专栏有眉目了吗?”
“还没有。”丁小丽可怜地样子。
“现在有了!”刘兰兰叫道。
“怎么有了?”丁小丽问。
“你的照相机带了吗?”
“我没想到今天要用的。”
“那用我的。”刘兰兰说着开始摆放道具,“我的照相机在那口箱子里,你自己拿呀!”丁小丽现在用照相机是熟练极了,不一会就调好了一切。
“现在我们开始!”刘兰兰叫着,“哗啦”砸烂了一个墨水瓶,早已铺在地上的画布上立即墨汁横飞,玻璃乱溅:“拍呀,把我也拍进画面,这叫‘欢喜’”。
丁小丽有了感觉,从不同的角度飞快地拍照。
“很好!‘欢喜’拍成了!”刘兰兰将一个长颈花瓶敲残,抱在怀里,“拍,这叫‘天长地久!’”
丁小丽不停地抢拍。
刘兰兰将地上污迹斑斑的画布拎起,抖落上边的碎玻璃,披到身上,做了一个特别痛苦和绝望的侧视:“拍!叫‘回眸一笑百媚生’。”
丁小丽完全拍出了感觉,心情激动地连连按下快门!
刘兰兰也被自己突然迸发的创作激动了,她突然闪到了帘后:“等等,下面才是高潮!”
最精彩的高潮终于来了!刘兰兰从帘布后走出,两只乳房上各贴一张报纸,小腹也是一张报纸。不等刘兰兰开口,丁小丽欢叫一声,就拍得不亦乐乎。
“这叫什么题目?”丁小丽问。
“卖报纸的观音!”刘兰兰脱口而出,说着,又盘腿坐下,背对镜头,将各种颜料从肩头倾倒下来,美丽的梨型背影上流下一道道色彩。
丁小丽被眼前的景像惊呆了。
刘兰兰:“拍呀!这一定会是一幅行为艺术的杰作:《女人的颜色》。创作者:刘兰兰、丁小丽。”
一通“喀嚓”拍照之后,刘兰兰迅疾隐回帘后,对丁小丽说:“你赶快去冲洗,我亲手帮你编辑!把我的门从外边锁死!我在这里等你!”
丁小丽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拉上帘子和暗房灯就开始工作。
刘兰兰已经从创作激动中回复过来,静静地收拾着即将离开、其实已经不需要再收拾的屋子。
当胶片在显影液里变化成影时,丁小丽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她用镊子夹住样片,冲出暗房。
丁小丽拎着水滴滴的样片进来,两眼发光地问汪总编:“汪总编,你有空吗?”
“什么事?那是什么?”
“请你看一组照片。”
“一组照片?”
一看照片,汪总编的疑惑没有了,他理解了丁小丽为什么激动,可他是总编,总要全面衡量。丁小丽见汪总编手叉着下巴,不停地来回走动,越走越快,心被提到了嗓子眼里。汪总编终于不走了。
“怎么样啊?”丁小丽问得急切。
“配上文,做文化版题图连续登!”
当丁小丽再次回到刘兰兰的房间时,情况已经大为变样了,屋子整洁有序,一点也没有主人要出远门的迹象,一袭白色长裙的刘兰兰静如处子,只是眼里多了几丝淡淡的忧郁。她从丁小丽手里接过照片袋,一张一张地挑选照片,然后铺纸执笔,一张一张地写配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