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丽一看这架势,突显沉着,十分没好气地问:“你们找谁?”
一名小个警察亮出手铐,指住丁小丽道:“张扬,你老实点!”
队长模样的人制止了警察的激烈反应,上前来问丁小丽:“你叫张扬?拿身份证出来,
让我们看看!”
丁小丽叫道:“你们找张扬?”
吴队长问:“你是谁?”
丁小丽拿出身份证递给吴队长:“我叫丁小丽!”
吴队长一看身份证,庆幸自己的人没有冒失。
“我知道张扬。”
“你什么时候见过她?”吴队长问。
“半年多以前。她怎么啦?”丁小丽放下了心,胆子更大了。
“你见到她就要向我们报告,她把外商丁十五先生的酒楼骗卖了!今天有人举报说是你呢!哦,”吴队长翻出卷宗,指给丁小丽看了一个名字教训道:“你是那个先去了法国的那一个!你也有责任,那个张扬,是经你推荐介绍给丁十五先生的!她把人家那么好的一家酒楼骗卖了六十万跑了,人家丁先生可是遭受了重大损失啊!”
丁小丽一听这话真的哭了起来。
“你别哭了!”吴队长留下名片道:“今天的事情不要对外说,有线索打这个电话!再见。”
丁小丽拿着名片,浑身就开始哆嗦,对张扬的痛恨,和对丁十五的愧疚不住地在心头
交织震荡,也顾不得送警察走,不住地自言自语:“世上真有她这样的坏人!”
诸葛英奇察之再三,上前开解:“你不要这样难过了。坏事不是你做的,你不需内疚;损失也不是你身受的,痛也不致入骨。你知道我为什么垮在一夜吗?坑我的那个男人比张扬可是要坏一百倍呢!”
丁小丽将心比心,以宽慰的眼神看着诸葛英奇并拥抱了他。
诸葛英奇说:“我把一项上千万的装修工程交给他,他竟用五百万的假发票骗走了我五百万的现金,然后还伙同他人一起告我。”
丁小丽放下自己的难过,来安慰诸葛英奇并责备道:“你就一声不吭吗?”
“我想吭啊,可又一想,历史好像也就是一部分坏人要骗人,一部分好人要受骗的过程!这也是对立的统一,没有这样的故事发生,哪有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呢?”
“我才不相信你讲的这个话呢!好与坏总是要分清的。”
“那让你自己先别难过了,总行吧。比你难过的人世上多的是啊!”
“我没有你那么好的胸怀。我一定要找到张扬。”丁小丽仿佛下定了决心。
“其实,当坏人更不容易!当好人吗,只要受骗就行了!”诸葛英奇又不知道想到哪一曲。
“你讲的我不懂!好像什么都是模糊的。”丁小丽想起什么,叫道:“想起来了,张扬有个男朋友,我要给公安局打电话!”话音未了,警察们去而复返。
“我正要给你们打电话呢!”丁小丽擦干眼泪说。
警察们感兴趣不再是丁小丽而是诸葛英奇:“你叫诸葛英奇?”
“是啊。”诸葛英奇开始发慌。
“回来啦?走吧!”吴队长似乎挺幽默。
“你们要带他到哪里去?”丁小丽拦到诸葛英奇身前问。
“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吴队长说。
小个子警察要将诸葛英奇上手铐,吴队长摆了摆手说:“诸葛主席不会让我们为难吧!”
诸葛小凤补课回来,手里拿着几串当地小吃,兴高采烈地开门,想了想,又把小吃藏在身后进门。
丁小丽哭得两眼红肿。
诸葛小凤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
丁小丽连忙掩饰:“没什么,回来了,快去睡。”
诸葛小凤狐疑地四下搜寻:“我爸呢。”
“哦,他——又走了。”
“又走了?”
“对不起,是我——和他吵架,把他气走了。”
诸葛小凤望着丁小丽的双眼,将信将疑。
丁小丽一再解释:“是我不好,不该跟他吵架,都怪我。”
“算了,气跑了算,反正他也没把我们当回事,别跟他生气了,啊?瞧我给你买回来的小吃,尝尝!”
丁小丽接过小吃,知道这是买给诸葛英奇的,望着懂事的小凤,悲从中来,一把搂过诸葛小凤:“你爸他——为什么没吃上女儿买的小吃就走了呢?”
丁小丽正在给昨晚来的吴队长提供张扬的情况,吴队长认真地记录。
丁小丽将自己家的电话号码交给领导:“你们一定要把这个张扬抓住!太坏了,太伤人的心了!好人就一定要受骗吗?要不受骗就一定要做坏人吗?”
“你这位小姐还蛮有正义感的,干脆当公安吧!”吴队长开着玩笑,
“还有,我想问问,诸葛英奇——”才提及诸葛英奇的名字,丁小丽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诸葛英奇不可能是坏人,他一定是受骗者。”
“诸葛英奇是不是坏人既不是我说的,也不是你说的。公安司法机关肯定是会讲事实的。”
“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诈骗。”
“诈骗?诈骗什么?”
“那正是我现在要去问他的。”
“严重吗?”
“坐实了,怎么也得个十年八年的!”
丁小丽心里就是一揪,想进一步问明案情又怕惹出什么新的尴尬,所以闭口不言。
“好吧,看在丁小姐对我们工作的理解配合上,我带你去见见他,你要好好劝劝他。”
丁小丽隔着铁栏杆看到诸葛英奇时,咬紧了牙关才没有使自己晕倒,想说话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一夜之间诸葛英奇就像换了一个人,脸色苍白,头发凌乱,两眼冒着陌生的凶光:“你来干什么?赶紧回去!”
丁小丽已哭成个泪人,呜咽着:“你的事,我能不闻不问吗?”
“对,你要做的就是不闻不问!”
“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是的,以前也许我在你面前说过很多昏话,可现在我是用最清醒的理智在跟你说话,再重复一次,立即回去!走得越远越好,明白吗?”
在诸葛英奇连续凌厉语气的作用之下,丁小丽忽然心神受到了震动,她擦掉眼泪,抬起头来,诸葛英奇缓缓地转过身去。
此刻,在丁小丽眼中,他的丈夫——一个闪闪发光的诸葛英奇,似乎正摆脱消极、阴沉、平庸的泥潭,丢掉芦苇秆从潜行的深水里腾空而出。
一个警官送丁小丽出门,在她身后铁门即将关上的一刹那,一张纸条塞到了丁小丽手里。
丁小丽本能地捏紧手心的纸条,回过头去想看清这个好心的警官的样子时,铁门已紧紧关闭。丁小丽哆嗦着展开纸条,看了一眼,转身就跑。
“丁小丽,我亲爱的妻子:你一定要冷静下来,这是考验!你一定要坚强起来,我先前的无知与愚蠢不是造就了你坚强不屈的意志了吗?在目前情景之下,你不念我,我心稍安;你不被我所牵连,我就有力量应付这场事变!你最好是离开海口回内地去,因为你的身份已经明了,如果实在是因为小凤高考一时不能离开,高考完毕一定即刻动身,这是我作为你的老师,作为你的丈夫所唯一哀求于你的,因为我想象不出有什么苦痛能超过因我而拖累亲人受苦的伤痛了!切切!诸葛英奇!”
丁小丽捧着诸葛英奇通过“灰色通道”传出来的信,已不知读了多少遍:“丁小丽,我亲爱的妻子——亲爱的——妻子!”丁小丽把信贴到脸上。
诸葛英奇从没有这样亲切地称呼过丁小丽,就为这一句丁小丽觉得断肠千遍也无怨无悔了!一些人在突然的打击之下会立即毁为齑粉,而另一些人在打击下会空前的激越和高尚,诸葛英奇属于后者。他不能接受监禁的屈辱,思想感情立即升华,而此时表达这种感情升华的唯一对象就是丁小丽了!
电话铃骤响,丁小丽连忙小心地藏起信,拿起电话:“喂,喂!”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信看过了?”
“正在看呢,谢谢您。”
“你好象很激动。”
“是,他叫我赶紧带孩子离开海口,不想连累我们。”
“是呀,我很佩服他这一点,诸葛主席不愧为诸葛主席,很有男子汉气概!许多人平时吃喝玩乐的时候,想不起来老婆孩子,等到出事了,天天哭着叫着让我们告诉他们家里人送这送那!你放心,我看这个人可以交朋友,只要不违背大原则,我尽量照顾他就是了!”
丁小丽的表现也让那人惊讶,爽朗地叫道:“你一定结交了一位能让你自豪的朋友。”
电话里干笑了一声:“朋友先不说,怎么讲我也是警察,他还是嫌疑人。”
“他不会有罪,起码不会是诈骗!”
电话那头似乎也纳闷说:“他那辆鸟车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什么车?”丁小丽警觉道。
“他犯的事不就是为了那辆车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欠了谁的一百万,人家通知他封了他的车,他也承诺了,可等到人家来拿车时发现车已经给卖了,人家拿不到钱又拿不到车不告他诈骗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