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正自诧异,火神祝融如风般拖着一道道残影再次出现在山洞中。火神笑意盈盈看着青羽,一手负背,一手托着一块丈许大的冰块。冰块中一条丈余巨大银鱼,银鱼尾巴半卷,身体拐了三道弯,一串串气泡正自口中喷出。
“小子,可是此鱼?”
火神神色倨傲,一双火眼眯缝成一条线,左瞧瞧右看看,嘻嘻哈哈又不时挤眉弄眼,逗弄青羽,活脱脱一个老顽童。
“火神好手段,青羽钦佩。”
青羽上前打量,银鱼仍保持着被抓时的模样,活灵活现,就连水中气泡都一清二楚,却像一块巨大的琥珀。再见火神模样,青羽忍俊不禁,也起了捉弄之心,当下向前一礼,毕躬毕敬,小心奉承,说得自己都忍不住发笑。
“你小子,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
火神看到青羽似模似样竟然捉弄自己,气得吹胡子瞪眼,火红胡子抖动,但又没奈何,那小子毕躬毕敬没得挑剔,气呼呼的哼了一声,收了戏耍之心,催促这小子赶紧离开。
青羽正掩嘴偷笑,忽闻火神之语,当下“啊”了一声,再观火神面容,才意识到有些过,忙正了正色,心念一动,招出龙马。
龙马一出,张口喷出一团火焰,蹄下生风,流云自起,然后摇着尾巴左摇右晃蹿到青羽身前,呼呼喘着粗气,伸出长舌舔着青羽衣襟,滑腻脑袋靠着青羽双腿蹭来蹭去,亲眤非常,十分亲热。
“龙马,带我们上去吧!”
青羽一抚龙马,拍了拍头,吩咐龙马。龙马闻言长舌伸吐,冲青羽点了点头。青羽当下也不多说,招呼火神,接过银鱼,只手托着冰块,与火神骑乘龙马飞出山洞。
出得山洞,此时已是星月悬空,山风吹来凉意侵体,风吹万壑,松涛阵阵,碧浪翻滚,煞是壮观。
定睛一瞧并非丰乐峰,也非寒潭,却是距丰乐峰九角亭数十里外的山火出口,只是如今火神脱困,山火熄灭,大雪纷飞,山头冰封,万林结霜,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哈哈哈哈,老夫终于重见天日,哈哈哈…”
青羽正自打量,那边厢火神祝融脱困,心中兴奋,浑身火光涨缩,如跳动的火焰于空中跳动翻滚,纵声狂笑,声震天地,直达九霄,一时间百鸟飞掠,万兽惊蹿。
千仞山巅之上,火光通天,火神灵力运转,一股沛然莫御灵力奔突于天地之间,山火出口蓦然崩裂,“轰隆”一声四下炸飞开来,万千巨石激射狂舞,犹如密雨般滚如下方山林,林中寒霜登时簌簌脱落。天摇地动,尘土崩扬,一片灰蒙蒙中,整府山峰瞬间夷为平地,化为滚滚尘烟。
青羽一旁瞧得目瞪口呆,没成想火神威力强至如斯,也没见施展神通,单凭灵力举手投足轻易毁山灭石。
“老夫去了,小子保重,山高水长自有相见一天。”
片刻之后,心中块垒全吐,火神平静下来,收了灵力,大手拍在青羽肩头,面容诚恳看着青羽。
青羽知是无法多聚,虽然二人相处只半日且颇为融洽,但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勉强不得,只得任凭火神离去。
拜别火神,青羽骑乘龙马,托着银鱼冰块施施然飞向丰乐峰,迎着夜风,伴着星月,衣袂飘飘,倒有几分仙风道骨。
“青羽小友,是青羽,小友没有死。”
辛子丑远远看见青羽骑乘龙马飘飘而来,面露喜色,大为高兴,手舞足蹈,大声呼叫。
凤梧神闻言,急忙带领众人出了九角亭,举目一望,远处骑乘龙马的不是青羽还是何人,高声喊道:“青羽小友侥幸未死,妙极妙极,速速到亭中歇息。”
青羽闻言一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竟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死?自己怎么会死呢?他们见到自己好像十分意外,又十分高兴,这是为何?青羽心下不解,一拍坐下龙马,电射而至。
青羽刚下得龙马,身形未稳,辛子丑一下蹿到身前,一双小眼贼溜溜上下打量,绕着他左看右看;凤梧神拈须凝神扫视青羽周身,想要找出有什么不妥;至于其他人,围着他像看怪物似的,上看下瞧。
众人如此诡异,青羽被他们盯的如芒在背,汗毛倒竖,豪放不拘如他,也不知如何是好,手脚不知该怎么放,放左边也不是,放右边也不是。挠了挠头,看看辛子丑,再看凤梧神以及其他众人,始终看不出有何异样。
“咳咳,青羽公子,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青羽正自不解,忽闻姬宜臼说话,抬眼一看,心头大惊。姬宜臼原本俊朗有神的脸庞此刻苍白无血,面如金纸,如风中残烛,与之前龙精虎猛潇洒形容判若两人,一手扶柱,一手抚嘴。
“姬公子半日不见,怎会如此?”
青羽连忙上前扶着姬宜臼双肩,心下大急,不知姬宜臼突然伤重至此,心中疑云重重。
“还是老夫来说吧!”
姬宜臼正欲解释,一旁凤梧神不忍他徒耗心神,忙接了话茬。一番讲述,青羽也想明了其中来龙去脉。
原来青羽、姬宜臼二人潜入寒潭约有一柱香的功夫,下方水潭突起变化。原本翻滚不停的寒潭刹那间冰冻,潭水瞬间凝结成巨大冰块。
与此同时,万里无云晴朗高空,彤云突起,愁雾弥漫,天重云低,寒风呼啸,接着大片大片如巴掌般大小雪花扑天盖地落将下来。
大雪铺天,只一瞬,丰乐山霭霭一片,银装素裹。紧接着整个山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冰化起来,万千林木瞬间冰冻结霜,刹那间万里冰封。
凤梧神一干众人受不了寒冷,正欲返回九角亭,忽然“轰隆”一声,下方寒潭似有银瓶炸破般之声传来,接着一道人影飞奔而出。此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冻成重伤的姬宜臼,不耐寒冷破冰而出,五脏冰封,几欲身死。
至此,青羽总算明白为何一干众人见他安然归来,面露异色而又欣喜不已,只是他们不知丰乐山为何突起变化。青羽虽然明白,但涉及火神祝融,自然不便说出,因此只是微微一笑。
“对了,青羽小友为何身处寒潭而安然无恙?”
凤梧神见青羽微笑,全身干燥,既无冰渣也无水汽,心中不解,一抚长须,沉声相问。
“哈哈,这个,只因小子修炼功法奇特,恰好能够克制奇寒之力,因此寒潭结冰并不能伤及小子分毫,也因此小子才能抓到一条银鱼。”
青羽知他们心疑,早就想好了对策,见凤梧神问来,心思一转,神色不变,浅浅一笑,随手抛出丈许冰块。
“银鱼?太好了,如此就可以取凤凰精血了。”
凤梧神一生沉迷制作各种乐器,尤以凤首箜篌为最,如今听得收取凤凰精血的关键之物已经俱足,心神大悦,眉开眼笑,低头摆弄冰块中银鱼,哪里还顾得辩别青羽所说真假。
“取凤凰精血之事,明日再说不迟,天色一晚早点休息吧。”
辛子丑背着巨大酒葫芦,款步众人中间,青羽所说,他虽半信半疑,但青羽不愿提及,他也不好相逼,只得劝大家入内休息。
是日天明,众人早起,凤梧神早早立于殿中,帘外风铃随风飘摇“叮当”作响,雪花飞舞,煞是壮观。
经过一夜调息,姬宜臼冻伤已好了七八分,虽然法力仍然不能自如运转,面色已转红润,亭外大雪却是奈何不得他一丝一毫。
“那好,诸位好友助老夫取血。”
众人齐聚,凤梧神扫视一圈,取出一张凤首箜篌,大声一喝,帘外风铃霹哩啪啦响动不停,大步一迈,身形一动出得九解亭。
丰乐山谷。
桐树高千丈。
山顶愁云蔽日,红霞难入,风雪遮眼;谷中梧桐繁盛,随风摇曳,鼓万里风云。
青羽定眼一瞧,丰乐山虽然大雪弥漫,此处却自成一方天地,仍是天高云阔,既无浓云也无大雪。头顶红日穿透桐林,轻烟缭绕,光霞万丈,犹如秋日枫林,分外美丽。望上一眼都不忍别转身子,吸上一口空气心旷神怡极为受用。
凤梧神一来到桐林之中,面露喜色,也不多言,身形一动招出一只似鸡似鹄的大鸟,大鸟双翅一展,搭载凤梧神扶摇而上。
大鸟一路直飞,直上梧桐树顶。凤梧神坐于大鸟之上,大手一抖,丈许冰块随即融化,一条丈余银鱼活蹦乱跳脱将而出,张口兀自呼吸空气。
凤梧神见此单手一掐决,融化冰块随即化为一滩水悬于手掌之上,聚而不散,未曾洒落分毫。紧接着大手一挥,以空气为质形成了一透明袋子紧紧将水流包裹,再聚气成线,穿过水袋,挂于梧桐枝头,摇摇晃晃。
凤梧神坐在鸟背上,笑意盈盈,笑而不语,虚手一弹,丈许银鱼噗嗵一声滑入水袋,于袋中上蹿下跳,可是无论它如何跳都无法脱离,只能浮于水面游弋不定,活灵活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