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逃了多久,血月确定唐旋没有追上来才敢停下。她找了一棵大树让欧珉赫靠着,然后才坐下来帮他疗伤。一炷香功夫欧珉赫才渐渐从意识涣散中清醒过来。
“血月。是你吗?”在他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唐旋掌下的那一刻,他听到了她的声音,但因为内伤过重,当时他的意识非常模糊。
“是我!你的伤很重,不要动。”血月把他扶好说。
“我没事!我还以为你离开了呢。”欧珉赫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一双深邃的黑眸还带着茫然,因为他看不见,双手在半空挥舞着想要去找血月的手。
血月握住了他的手轻责:“你是笨蛋吗?唐旋是什么样的人,随便扔出一个人你也相信,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在他的幽冥掌下。”
“当时找不到你我的心已经大乱,他叫出你的名字我怎么能不去接,就算是被骗也不能让你受伤。”欧珉赫欣慰地笑了笑,手抚摸到她的脸上,像是再次确认是不是自己心爱的女子。
“大傻瓜!”血月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刚才的一幕真是吓坏她了,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想独活,离开他是要还他自由,她知道自己配不起他,更不想他为了自己和父亲闹得不愉快,可是她的心却舍不得,只到了城外就后悔了,她真的很想自私一次,自私地不去理会其他只求能留在他的身边。
“血月!不要再走了好么?不管我爹说什么,不管他怎么反对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初衷的。如果我爹实在反对我们成亲,我们就去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生活。”欧珉赫抚摸着她的秀发,浑厚的声音里都是坚定和深情。
“可是我怎么忍心让你为了我遭到全天下人的耻笑和指责。珉赫,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女杀手,老天一定是为了惩罚我才让我遇到你,它要让我后悔让我惭愧让我无地自容。”血月泪水跌出了眼眶,失去他比被绑在天锁上遭遇骨鞭拷打更加疼痛,失去他,她也许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傻瓜!老天就是怜悯你以前遭受的痛苦才让我遇见你的。血月,我们先回去跟我爹说一声,如果他老人家一再坚持,我们就离开欧府,我要带你避开俗世,隐居深山,那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生儿育女,过着平静的日子。”欧珉赫爱怜的抱着她动情地规划两人的将来。
“欧家!”正沉浸在对未来憧憬中的血月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忙挣开欧珉赫的怀抱焦急低喊:“珉赫,我们要立刻赶回欧家,恐怕要出事。”
“什么?会出什么事?”欧珉赫诧异地问。
“别再问了,来不及了,我们快走。”血月扶起他舒展轻功就往城里赶去,刚才唐旋那句要让欧家陪葬的话犹然在耳,她只希望还能赶得及。
即使血月用尽全身力气带着欧珉赫这个受了伤的人赶路也是耗了很多时间,回到欧家已经是入夜了。欧府像死一般的沉寂,府外两个红灯笼今晚也没有亮。血月的心被揪了起来,难道…难道欧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敢跟欧珉赫讲灯笼没亮的事情,扶着他推门进屋,屋里更是漆黑一片,平时长廊上的灯笼也是没有亮光。
“血月,发生了什么事情?”感觉到她的颤抖,欧珉赫问。
他话音刚落,脚下就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他忙蹲下去摸,竟然是一具尸体,尸体的尚温死亡不会超过两个时辰。他心里一阵惊恐,欧府真的出事了,他一路跌跌撞撞跑进里屋,大声呐喊:“爹,爹,爹…”
血月冲上来抱住他:“珉赫,冷静一点。!”
“我怎么能冷静,欧府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你快点告诉我。”欧珉赫失去了理智,对着她怒吼。
血月环顾四周的尸体,前院,里屋,后院全都是欧府家丁的尸体。她怎么也开不了口告诉欧珉赫真相。欧珉赫像发了疯在地上摸着尸体,想要从中确认有没有自己父亲的。边找边哭喊:“我爹在哪?我爹在哪?血月,求求你告诉我,我爹在哪…”
“伯父不在这里,也许他躲起来了。”血月在里屋没看到欧明的尸体,她暂时松了一口气,或许他真的是幸运躲过了。
“是吗?你没有骗我?”欧珉赫听了之后冷静了一点,但又不敢放下悬着的心。
“我没骗你,伯父不在这里,洛衣姑娘也不在。可是…”血月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欧珉赫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血月犹豫片刻才说:“以我对组织和唐旋的了解,他们是不会在杀戮的过程中留下活口的。”
欧珉赫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大口呼吸着,像是在努力让自己清醒:“血月,带我去我爹的房间。”
血月点头。扶着他向欧明的房间走去。伫立在房间门口,两人迟迟不敢推开那扇门,但里面的血腥味似乎已经告诉他们事实。
“要推门么?”血月轻声低问。
欧珉赫的身体微微颤抖,嗅觉一向灵敏的他早就猜到里面的情形了,他迟疑,他恐惧,他不敢去证实门里的场面。他的声音也颤抖得厉害:“不要,不要,不要推门。”他要为自己保留最后一丝希望。
血月的手停止,她也知道珉赫其实猜到了里面的血腥,他只是不想去面对而已。可是现实如此再难再苦还是要去证实,她的声音更加小,小的若如蚊子般:“珉赫,对不起!”也不管欧珉赫听没听见她的手推开了房门。
眼前的一切让能看见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气,如果是胆小的普通女孩也许早就晕过去了。洛衣双眼圆凳,好像见到什么恐怖的事情,身上和地下都是血迹,她的呼吸早就停止。欧明则趴在桌子上,背上还插着一把刀,他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袍子,血在上面有点凝结,但他的脸上和手臂露出的皮肤都被血溅满,也是早就没有了生命体征。
“我爹怎么样了?”欧珉赫见她不说话也已经绝望了,但他还是想要听到重伤或者其他的消息,只要还活着就行。
“死了!欧老爷已经死了,洛衣小姐也已经死了。”血月觉得吐出这两个字好像已经花光她所有的功力。
“爹~~”欧珉赫再也没有了支撑的力量瘫倒在了地上,他爬着去摸索父亲的身体。
“珉赫,小心点,我扶你过去。”血月见他这样心里也是撕心裂肺地痛,但她还是尚存一丝理智。
“走开!你们这群杀人凶手,我要杀了你们为我爹报仇…”欧珉赫疯狂地甩开她的手,崩溃在地上摸索着父亲。好不容易摸到欧明的脚,他的理智全部瓦解,向天大声喊了一声,抱着父亲的尸体狂哭起来。
杀人凶手!血月听到这四个字呆如木鸡。他说自己是杀人凶手,他说得没有错,如果欧珉赫没有遇到她,没有救她,没有把她带回欧家,欧家根本就不会被灭门。一切都是因为她,所有的所有都是因为她,是她害死了他的父亲,害得他好好一个家全被毁了。
“珉赫,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她冲过去抱着他,担心他会伤害到他自己。
欧珉赫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抱着父亲的尸体愣愣地看着。那双本来就看不见的眼睛显得更加无神,就像一个没有了灵魂的木偶般。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珉赫,你看看我,你说话呀,你骂我,打我,甚至杀了我都可以,但你不要这样,你杀了我报仇,杀了我为欧老爷报仇。”血月流着眼泪呐喊着,她除了要下十八层地狱还能怎样。
天不知何时亮了起来。房间里一直很安静,安静到快要听不到呼吸的声音。欧珉赫抱着欧明的尸体,血月躲在角落里,眼泪也流干了,声音也嘶哑了,他仍旧没有跟她说一句话。猛然,欧珉赫把欧明的尸体放下,站了起来,慢慢走出房间,血月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心想珉赫也许已经冷静下来了,也忙站起追了上去。
“珉赫,珉赫,你等我,你要去哪里?”
“去你们的总坛。”欧珉赫回答得没有一丝温度。
血月心一惊抓住他手臂说:“我知道你因为欧老爷的死而气愤难过,但你不能单独去闯我们的总坛,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地方,它跟地狱没有区别。珉赫,你听我说,你要做的是先把欧老爷的后事处理然后去衡山找你的师父,让他来为你做主,如果衡山派肯号召各路门派英雄合力对抗“影”才有希望把他捣毁,否则你即便去了也是白白牺牲而已。”
“我白白牺牲是我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怎么?你怕我去毁了你的老家?你想要阻止我?我跟你说,别人怕“影”我不怕,灭我欧家这个血海深仇我一定要亲手去报。”欧珉赫满眼红血丝,仿佛一头受伤生人勿进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