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比冰更冷,人比花更艳。
风小小的一袭红衣飘飞如旗帜,她绝美的脸上已没有了那温柔的微笑,而是平静,淡雅,一双幽灵如梦的眼睛正瞧着长秋冷俊的脸。
剑已被白雪取了来,此时已到了长秋苍白而修长的手上。
白雪很自觉地站在一旁,她不想让长秋为自己操心。
风小小的目的是什么?
长秋等待着风小小的回答,白雪也在等待着风小小的回答。
风小小忽然无奈地低下头,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
说到这里,风小小忽然又抬眼凝视着长秋,目光温柔而亲切,声音也温柔了下来,并没有带着不丝毫的诡异,而是很干净的温柔,让人心动的温柔。
“也许……”风小小凝视着长秋,道,“也许,我的目的就是你。”
长秋和白雪俱是一怔。不敢相信地看着风小小温柔的脸。
而风小小却丝毫的不以为意,又将目光移到白雪的脸上来,脸上的温柔之色瞬间消失,平淡地对白雪说:“还有你。”
白雪的脸色又变了,变得像她的名字一样。
长秋握剑的手紧了紧,冷冷看向她,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总之你今日若有敢轻举妄动,休怪我剑下无情。”
风更疾,吹着她的红衣猎猎直响。
风小小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妩媚的目光瞟向长秋手里那柄无锋的冷剑,又看向柔弱的白雪,带着嘲讽的笑容对长秋说:“你的剑已经断了。”
长秋冷笑一声,道:“只要是剑,便可取走你的性命。”
“或许是,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风小小承认道,眼里却又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望着长秋的眼也没有丝毫的惧意。
“但是你现在确打不过我。”风小小又轻轻地,一字一句道。
长秋一愣,风小小那诡异的笑容又从她美丽的脸上如涟漪般荡开。
一缕风突然吹了来,轻轻的,柔柔的风。
一阵小小的风带着一道如朝阳般艳丽的红色身影,朝着白雪如闪电般掠去。
风小小竟然会直接对白雪出手!
长秋心里一惊,握着剑柄正欲在提起一股真气追上风小小的速度去阻止风小小,那股真气刚刚被提起,他心里忽然涌出一阵隐隐的疼痛,全身的力气仿佛被什么抽干了一样,人竟然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他越是用力,身子就越麻,手也软得连剑也拿不起来,最后竟将剑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哐啷“声。
白雪也是惊慌地看着他,当她看到长秋忽然就倒了下来时,她的人已被风小小点了倒了。她既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如在钱府时一样。
长秋见自己一提起真气便全身无力,正自惊愕不已时,又望见白雪被风小小封住了穴道,心里不禁开始着急,只是他心里越急,越挣扎,一旦他越是挣扎,身体就越麻,越动弹不得。
“软骨散?”长秋惊讶地自语道,又瞪向风小小,“你什么时候给我服下的软骨散?”
“软骨散“是本是药王张旭明前辈研制出的一种专门对付武林中人的药,这药若是被人服下后,服下的人并不会有感觉,但若当服药之人一提真气,这药的作用便发挥了出来,它能使人全身无力,在一个时辰之内动弹不得。
风小小款款地走向长秋,脸上带着微笑,道:“你为什么是认为是我给你服下软骨散的呢?”
长秋一怔,风小小不像是在说谎话,他心里寻思着:难道是主人?对付我,主人完全不必对我下药。我伤得这般重,他也不必再对我用“软骨散。”
风小小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雪的脸色突然变了,她想起风小小交给自己用来救长秋性命的药来。她想说些什么,无奈自己被点了穴,说不出话来,心里不禁不急又气又担心,只有祈祷长秋没事才好。
长秋瞥见白雪的神色有变,心里已猜到了七八分。
白雪这般单纯,定是被风小小利用了。况且风小小刚刚走进来时,白雪说一个“又“字,可见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风小小是来过这里的。软骨散虽然危险,但对于如他这样江湖经验丰富的人而言,若非自己没有戒心,不然,他又怎么会觉察不出来“软骨散“呢?他对任何人都有戒心,却唯独对白雪没有防范之意。
如此说来,定是风小小上次来时利用白雪给自己服下“软骨散。”长秋忽然想起了上次白雪让自己服下的药丸,她似乎说过,服下那药丸自己的伤就可以好起来……
原来如此。
长秋也不再去瞧白雪,只是冷冷看着风小小,道:“你错了。”
风小小有点惊讶,问道:“怎么?”
长秋道:“我并没有中软骨散的毒,我只是伤还未好,站不起来罢了。”
说音刚落,长秋便挣扎着伸出去拿剑。风小小心里猛地一惊,立即后退了三步,全身立刻警戒起来。
当一个人准备拼命的时候,无论受多重的伤,都可能会杀了你。这就是意志的可怕。更何况是长秋这样无情而专注的杀手,面对在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被挟持的时候。
这样的人在这样的时刻无疑是最危险的。风小小是个聪明人,她自然不敢去冒这个险。
剑仍然躺在地上,长秋的手离它仅有三寸远,风小小瞥了一眼那扇子石门,随时准备夺门而出。
那只苍白的手的动作却突然缓慢下来,风小小心里微惊,又朝倒在地上的长秋望去,只见他的额头已渗出了豆大的汗水,那只伸出去握剑的手也开始在颤抖,起先还只是微微地抖,到了后来竟越抖越猛,仿佛是从未写过字的人第一次拿毛笔写字一般。
风小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开始放松,脚步也轻盈起来,缓缓地走向长秋,再他面前蹲下身子对着他道:“你当真没有中软骨散的毒吗?还是……”
说到这里,她又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被点了穴道的白雪,白雪的正一脸担忧地望着长秋。长秋却仍然在拼命地伸手去拿仅三寸远的剑。他并不像是要去取剑与她拼命,而是像要证明他并没有中毒。
为了不让白雪知道她无意中给他服了毒药而自责。
风小小的脸已开始发白,手也紧紧地握成拳头,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了,几乎要流出血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恨什么,可是她就是恨,恨不得将他们都杀死!
风小小看着长秋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一滴一滴地落在冰凉的地板上,“软骨散“的毒若是发作起来,每动一动便会承受巨大的痛苦。
风小小冷冷一笑,伸手很轻易地捡起掉在地上的无锋剑,长秋抬起头来,冷冷地瞧着她。
风小小冷冷道:“你本应该是一个死人。”
她说话的时候总喜欢带着微笑,因为她知道她笑起来很美,很动人。所以她开心的时候在笑,难过的时候也在笑,气愤的时候还是在笑,只这一次,她突然不想笑,非但不想笑,还恨不得将对他大骂一顿,再狠狠地揍他一顿。
“我本来也没有想过要活着。”长秋淡淡地说。
自他背叛主人的那一刻,他就没有想过继续活着。
风小小脸上露出得意之色,道:“那你现在想活着?”
长秋心里一动,忍不住看了一眼在一旁静静地站着的白雪。白雪也正瞧着他,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是担心之色。一股淡淡的温馨在他心里如涟漪般散开来。
他仿佛又听到了白雪那温柔如水的声音:“你就的我的归处,你的归处就是我的归处。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不是公主,而是你的妻子。”
长秋笑了,笑得温馨而满足。风小小吃惊地看着他英俊的脸,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长秋笑,那个冷酷无情的长秋居然也会有这样温柔的笑容,她竟看呆了。
长秋收回了目光,声音真挚而温柔,道:“是的,我现在很想活下去。”
当一个将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人突然留念红尘时,必定是心里已经有了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对生命有了热爱并且充满了希望。而让他们对生命重新充满信心的,可能是人,可能是物,甚至可能只是一句话,无论是什么,必定在他们的心目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位置。
让长秋对生命燃起希望的,无疑是白雪了,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公主。风小小脸色更白,手指开始发抖,带动着她的红衣轻轻荡动。
当初她本不应该将白雪交给长秋,本应该在一开始就将白雪杀死。她实在对自己太自信了。她觉得自己美丽而聪明,绝对不会输给白雪,聪明人做起傻事来却比常人更笨三分,她当初实在不应该将白雪给长秋,以至于她竟然真的输给了这个公主,就如当年她娘输给了那个女人一样。
如今的长秋已变了,不再冷酷,也不再是杀手。
风小小紧紧握着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凸现在她雪白的皮肤下。
她抛下长秋的剑,起身大笑了起来,尖锐的笑声在石壁中回荡着,如黄泉凄厉的鬼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