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走了,顺便带走了宇文浩那一缕君子的柔情。
待冰凌的身影消失了很久后,宇文浩终于回过神来,夜雨已扶着江淮走到了宇文浩身前,长秋也带着白雪走了过去。
“师父,你没有事吧?”江淮看着宇文浩嘴角的血迹,忍不住担心地问道。
宇文浩朝他摆摆手,道:“我没有事,倒是你的伤须多调理也日子。这么多年了,辛苦你了。”
江淮心里流过一阵暖流,能完成任务并见到师父安然无恙,心里自是欣喜不已,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身上的伤。
天边的那朵硕大的乌云已飘了开去,雨到底没有落下来,天地间也明亮了许多。宇文浩又瞥了一眼地上的宁伟阳的尸体,想起了之前逃走的风驰和风小小,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深,看来事情还没有结束。
这里本就是一个十分偏僻的地方,天色已不早了,宇文浩等人也匆匆离开了这里。
天黑的时候他们才赶到离这里最近的一家客栈。
宁伟阳虽然死了,可他们这一行人也损伤严重。江淮的伤已包扎好了,宇文浩受了很重的内伤,虽然冰凌给他服下了愈伤良药,但仍须修养好一段日子才能恢复功力。
按照约定,霍子泰和慕容宛本应该带着银琴在这家客栈与他们会合。可是他们赶到客栈时只看到霍子泰和慕容宛,并没有看到银琴的踪影。
“母后呢?她在哪里?”白雪冲到慕容宛面前,着急地问道。
慕容宛看着这般憔悴的白雪,心里不禁感到伤感,一个多月前白雪还那样美丽活泼,可是此刻竟然这般的憔悴不堪了。迎着白雪那两道着急的目光,她犹豫了半响,终于答道:“皇后娘娘走了。”
原来霍子泰和慕容宛救出银琴后,本欲带她回皇宫。但银琴放心不下白雪,她已在宫中养尊处优多年,但她到底曾也是江湖出生,做事也与白雪一样有几分任性,于是她那夜竟不辞而别,一个人又去找白雪去了。
听到这里,白雪心里一酸,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她本就极为依赖银琴,加上这一个多月里所以生的众多事情,心里不禁悲伤不已。
长秋的在她身旁想安慰她,却又拙于言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夜雨也想对白雪说些什么,但又望了望她身边的长秋,最终也将那些宽慰的话都咽了回去。
这一幕落入了霍子泰和慕容宛的眼里,他俩相互对望了一眼,不禁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他们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从这情景看来,那长秋与夜雨以及白雪之间的关系怕是复杂了。
宇文浩决定在待江淮的伤好些了后就起程回天门派。
今天是弦月,一弯细细的银钩挂在凄清的夜幕里,显然孤单而寥落。晚风有些微微的凉意,吹着门外的树叶“沙沙“直响。
夜雨的仰躺在床上,目光从那扇小小的木窗穿去,正好落在那弯弦月上,他心里一动,忍不住从床上跳了起来,拿着自己的凌月刀走了房门。
月光如一层薄薄的白纱铺满了这后面的小院子,只见那片月光下,一道洒脱的白色的身影安静地立在哪里,若有所思。
夜雨微惊,那不是宇文浩是谁?他心下好奇,朝着他走了过去,宇文浩似已感觉朝自己走来的夜雨,他转过头来冲夜雨温和一笑,那笑容如阳光般温暖人心。
当夜雨走近时,宇文浩瞥见了他腰畔的宝刀,那刀弯如天边的月牙。
“你倒让我想起了故人来。”宇文浩忽然对走来的夜雨说。
“哦?”夜雨带了些疑惑。
只听宇文浩道:“苗疆第一刀疏影,你可知道?”
夜雨心里一惊,奇道:“前辈认识家父?”
宇文浩听夜雨如此一说,眼睛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道:“你果然是疏影之子。令尊可好?”
夜雨道:“承蒙挂念,一切安好。”
宇文浩看了看夜雨那坚毅向俊朗的侧脸,那一种熟悉的豪放与不羁像极了当年的疏影,那一段停留在心里一隅的往事也不由地被勾了起来:“当初我自创出清风十三剑后,令尊闻名而来,找我一决高下。令尊的剑术高明,实在令我佩服,那一战我侥幸略胜一筹,本以为令尊会再来找我决斗,岂料他转向习刀,成了苗疆第一刀,实在令我佩服。”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夜雨手里的那柄弯刀,道:“传间令尊的凌月杀一招既出,凄艳丽绝,杀人于无意。不知道我可否领教一二?”
夜雨没有料到宇文浩竟会要与自己过招,只是想到宇文浩所受的伤,夜雨犹豫道:“可是前辈的伤……”
“不妨,只是过招,不要运内力便是了。”宇文浩依然温和地说。
既然宇文浩已这样说了,夜雨也不再犹豫,他也正好想瞧瞧传闻中的“天下第一剑“清风剑的实力。
于是他就抽出了自己的刀,望了一眼天上的弯月,将刀平举在胸前。宇文浩的清风剑也同时拔了出来,在幽幽的月光反映出淡淡的白色光芒。
夜雨的心竟紧张得砰砰直跳,毕竟眼前的这个男子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剑,是人都难免会有些紧张,他凝神一挥,弯刀舞动如白练,迎着月光破空而来。宇文浩点了点头,好刀法,可惜火候不够。就在夜雨的刀已逼近,那闪亮的刀光已渐渐将宇文浩包围住。宇文浩却也不急,清风剑一扬,竟对准夜雨的刀锋最凌厉处刺去。
若是平时,夜雨决定不会怀疑宇文浩能在他的刀锋下逼退他的凌月杀,只是此时此刻的宇文浩已受重伤,他的剑只是剑,并没有凝聚内力,如何接住他的凌月杀?夜雨大惊,正在担心自己的凌月杀会误伤到宇文浩时,不知道怎地,他的刀原本是冲宇文浩攻去的,此时竟然跟着宇文浩的剑移动,向外斜削出去。他的凌月杀竟然被宇文浩毫不费力地化解了!待他准备回击时,一柄冰凉的剑已架在了夜雨的脖子上。
不愧是天下第一剑!
“我输了。”夜雨道,不禁对面前的宇文浩佩服得五体投地。
宇文浩收了剑,道:“你的刀法很精,若假以时日,定会有大作为。”
夜雨叹道:“可惜并比不上前辈的剑。”
“你年纪尚轻,有如此的修为已很不错了,你的资质是我见过的年轻人中最好的。”宇文浩亲切地拍了拍夜雨的肩膀,鼓励似的说,看向夜雨的眼神也带着赞赏之意。
宇文浩的话就如他的人一样,总是那么的温和而亲切,对夜雨这个后辈似乎也甚是关心。两人不知不觉中又谈了许多话,谈到了疏影,说起了清风剑与凌月杀,还说到了“影”,以及,白雪公主。后来不知怎的,夜雨忽然想到了那位冷而艳的冰凌前辈,想起宇文浩的无奈,他竟然联想到了自己,也联想到了白雪。
白雪应该不是以前的白雪了。
她应该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单纯天真,而又无忧无虑的女子了。
晚风一阵一阵地吹着,月光下的树影轻轻地寂寞舞动起来,像只在为自己的而用无聊的方法来宣泄自己的苦闷。
“前辈深夜不寐,可是为了冰凌前辈?”夜雨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向宇文浩问这样的问题。可是这话刚刚出口,他便开始为自己的唐突而后悔了,这实在不是他该问的事情。
宇文浩倒是怔怔地看着夜雨,过了半晌才带着无奈与忧愁地笑了笑:“也许是的吧,那些屯留在心里的事情想也没有什么用,出来走一走,总是好的。”
夜雨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出来走走,总是好的。只是不白雪此时会在做什么,这么晚了,她大概已睡了吧?
宇文浩看见夜雨痴痴地看着前方若有所思的样子,似明白了什么般,忽然对他说:“那位叫长秋的男子,似乎与白雪公主的关系非比寻常。”
他的声音将夜雨的思绪突然拉了回来,夜雨听宇文浩这样说,心里当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话了。宇文浩似乎也并没有期待他回答自己的话,而是继续带着些感叹与惋惜地说:“可惜长秋命不久已……”
“什么?”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夜雨惊得顾不得礼节,打断宇文浩的话道,“命不久已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会命不久已?”
宇文浩道:“那日我回来时便已发现他气息很乱,与常人大异。到了客栈后我又单独去找过他,他身上似中了软骨散的毒。”
“软骨散?”夜雨喃喃念道,“莫非是江湖上常常用来制住武功高强的人,使之一时内力尽失的毒?”
宇文浩然点点头。
夜雨眼里露出不解之色来,道:“若他果然中了这毒,应该全身动弹不得才是,为何他看上去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宇文浩叹了口气,声音带上了许多的惋惜与难过,道:“我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法子,他竟然强行将自己全身的血脉竟打通,如此一来他的内力有增强了好几倍,再强行将那软骨散的毒逼了出去。可是这样一来,他的筋脉必定重损,我为他把脉时发现他身上原本就带有很重的伤,加上筋脉巨损,恐怕活不了三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