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当空,已经是午夜时分的郡守城仍然十分热闹,大街小巷的无数酒馆客栈仍然有人在不停的进进出出,在郡守城的所有酒家都是全天开业,不分白天黑夜。因为这里的城门是全天开放的,来自本国或是异域的商团不知何时就会出现的城门口,驮着货物的神行兽哒哒的蹄声也像一夜花开那般传遍整个郡守城。
皓月饭庄今夜仍是满座,大厅里通明的灯火下喧闹声不绝于耳,作为老板的沈大民坐在柜前笑脸迎送着每一位登门的贵客,直至月朗星稀,沈大民笑都有些笑不动了。满座的景象在别的城市的酒馆里可能比较少见,一个月也不会有几次,但这里是郡守城,也有人叫这里不夜城,所谓不夜城的意思大概就是说夜夜笙歌是常态。沈大民的祖辈就是扎在郡守城开酒馆的,然后一代一代的继承先辈家业,直到他这一代。
沈大民看着大厅里形形色色的人,有些困倦的打着呵欠,自他记事起就经常坐在柜台这里看着大厅里的客人,这一看就是好多年,他也练就了一眼能看出客人喝酒目的的本事。沈大民觉得这世间人要来喝酒无非是两个原因,酒能承欢,酒能消愁。
我心情高兴了,请亲朋好友喝一杯,我觉得心里不爽了自己跑出来喝一杯,醉了就不用想什么一觉到天亮。但今天来了两个年轻人,沈大民有些看不准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原因来喝酒。
这两个人当然是姜浩和石飞宇,姜浩看天色尚早就拉着石飞宇来到酒馆里喝点酒解解闷,也听听石飞宇的故事,看看他们的仇人到底是谁。
石飞宇开始还有些拘谨,他不善与人交际话也不多,被姜浩灌了几杯酒以后,石飞宇终于开始慢慢说起那个蓝天白云下的村庄,村庄里的人,还有……那场劫难!
很显然前半段记忆是快乐的,所以石飞宇诉说的时候嘴角也带着淡淡的笑意,但说到后来嘴角的笑就不见了,那眼里的恨就算是酒精也溶解不了。
因为所有人都不在了,除了他自己。
姜浩看着趴在桌子上眼里噙着泪滴的石飞宇,有些手足无措。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兄弟的仇人是谁,他也看着自己兄弟陷入痛苦手足无措,良久之后,姜浩拍了拍石飞宇的肩膀:“兄弟,再喝一杯。”说着他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因为他觉得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有些多余。
石飞宇看着姜浩,眼眸里的泪珠像是紫色的水晶,他说道:“大哥,你要是觉得为难就不必帮我,只需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剩下的事情我来做。”
“我姜浩不是那样的人。”姜浩放下酒杯,“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做。”
“我的仇人是诸葛青竹、刘成风和严李胜,我要他们血债血偿。”石飞宇的声音有些大了,幸得大厅里的声音很大,说出来就被淹没其中。
“严李胜应该是跟随诸葛青竹一块到王都天瞭了,他现在已经是一个九品驭气师了,放眼整个大夏已经能挤进一流高手之列了。”姜浩凑近石飞宇,“我和你说啊兄弟,这严李胜啊和郡守夫人还有一腿呢,看外表看不出吧。”
石飞宇喝下一杯酒:“我一直觉得严李胜是受命于诸葛青竹,迫于无奈才会抢断龙石的,没想到他会是那种人。”
“你还真以为他是诸葛青竹的手下啊,那么高阶的驭气师就是诸葛青竹他爹也要好生对待。”姜浩一说起这些八卦来就满眼放光,“据说这严李胜以前和郡守以兄弟相称,后来这位义弟搞了嫂子犯了大错,郡守碍于兄弟感情况且严李胜又是个很有前途的驭气师,这才让他将功赎罪变成了诸葛青竹的护卫。”
“既然他们远在天瞭,我想先解决掉刘成风。”石飞宇话锋一转,“大哥,你觉得那一局你赢了吗。”
“你是说我和那个姓刘的赌局么,说实话啊兄弟,我其实心里没有一点底。”姜浩想到那时候的感受,又有些胸闷的喝了一大口酒。
“那一局你赢了,一二三,小。”
姜浩张大嘴巴:“我赢了刘成风!不可能吧兄弟,这刘成风可是出了名的高手,几乎所有人都在他身上吃过亏。”
“是你赢了,我清楚的看到了。”石飞宇淡淡的说道。
“你怎么能看到,他骰盅盖的密不透风。”
“说看到也不准确,我是感受到的,隔着骰盅,我的双眼能够模糊的看到那里面的内容,所以才敢叫你押小。”石飞宇似乎也并能说清楚自己是怎么看出来的。
姜浩看着石飞宇那一双紫眸,因为喝了酒微微的有些变色,却像是最深的晚霞那样更加瑰丽,他心里大概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像那个传说里说的一样。
石飞宇说道:“大哥,这刘成风除了好酒之外还好什么。”
“酒之外就是色啊,男人嘛,兄弟你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石飞宇摇摇头,小时候的玩伴倒是有几个女孩子,可是那时候哪里懂什么,想等到长大却没有机会了。
姜浩见石飞宇不说话了,也觉得酒喝够了没有意思,叫来小二付了账,两个人摇摇晃晃的走出门去。
刘成风今夜觉得分外不爽,那个大学士的儿子竟然能够在赌桌上赢了他,虽说就算是诸葛火烈不出现他也不会那么容易的就砍掉自己的胳膊,但输了一局的刘成风觉得很难受,他一生中经过大大小小的赌局无数,可没有一次像今日这样灰头土脸,于是护送诸葛火烈回府以后,刘成风又来到了一家名叫春宫的妓院中。
郡守城中的大大小小的妓院数不胜数,刘成风却格外的钟爱春宫这一家,其实从外观上看春宫只是个普通的三层小楼,楼外一个灯笼都没有挂,门口更没有身着轻纱的姑娘招徕生意,推开门就好似进入寻常人家拜访一样,有主人坐在厅内让下人奉茶接待你,然后叫出家里的“姑娘”来一一见过客人,客人看中意那个姑娘便可去姑娘香闺中一座聊聊天什么的,这哪里像是个妓院,和现在介绍相亲的差不多。
刘成风最钟爱的姑娘叫做小红,小红只是个艺名,想来也是管妓女的妈妈随便起的,委身到这里的女子早就忘却了当初的故事,哪里还会记得当初的名字。小红的容貌在整个春宫中并不突出,但胜在才艺众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每次她的琴声一扬起,整个世界都会安静下来,静静的欣赏那一曲高山流水。刘成风一次偶然的机会听到了小红的琴声,自此便爱上了佳人的琴音。
刘成风直接从后门进到春宫中,他是熟客早就不必再与什么主人虚与委蛇,穿过后堂,得知刘成风过来的胖鸨母整整自己的发髻就扭着臀迎上去。
“刘大官人!您来啦。”鸨母满脸的笑,将脸上的肉都堆到了一起。
刘成风看着鸨母两腮擦的锃亮的红胭脂,说了一句“我找小红”就往楼上走去。
“哎,大官人。”鸨母跟在身后扯着刘成风的袖子,“小红今天身体不舒服。”
“不舒服?”刘成风瞪了一眼鸨母,吓得对方松了手,“那就更应该见见我了,我让她舒服舒服。”
鸨母眼看着拦不住刘成风,终于招出了实情:“唉,大官人,小红她正在接客呢。”
“谁敢点小红!”刘成风本来就不爽,一听小红被别人相中了,心头的怒火就起来了,一脚起来就踹翻了几个凳子,顿时大厅噼里啪啦里响成一片。
鸨母被吓得脚都软了:“是郑公子,郑大将军的二公子。”
一郡之长为郡守,郡守之下有大学士与大将军,大学士司职协助处理政务,大将军则司职掌控军队,如果说大学士还不算是个实权派人物的话,手握一方兵权的大将军绝对是实权派中的实权派。
鸨母说的郑公子就是大将军郑南天的二公子,郑志远。
听闻是郑志远抢走了小红,刘成风冷哼了一声:“这个在他爹那里不得宠的小子还敢跑到这种地方,不怕他爹知道了大发雷霆吗。”
“你这个郡守养的一条狗都能跑到这里来,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刘成风抬起头来,郑志远不知何时从楼上小红的香闺中走了出来,此时正在栏杆边上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郑志远身旁,身着粉衣的小红像是一只被陌生人抱着的小狗,正在瑟瑟发抖。
“小子,你说什么!”小红楚楚可怜的样子激起了刘成风的保护欲,“有种你再给我说一遍。”
“刘成风,谁给你的狗胆来这里挑衅啊。”郑志远从楼上缓步走下来,小红被他一只手强行搂在怀中,身后还跟着几个沉默不语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