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老王头犯难了,看了看旁边脸色铁青的男人,他似乎捅到马蜂窝了,干笑着,“那,你们慢用,我先告辞了。”说完便一溜烟闪人,那动作真是堪比年轻的跑酷运动者。
聂清许满不在意的吃她的东西,完全不顾旁边那石化的人。可是某人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做什么?”装无辜,谁不会啊。聂清许就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对方。
“你!”连莫深忽然有种无力感,怎么总是拿她没办法,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为什么要那样说?”
“哪样?”她歪着头,咬着筷子,除了装无辜,还会装傻呢。
连莫深凑上去去狠狠吻了一下,退回来终于看到面前人儿,脸色不再平静,微微又泛起了红晕,才问道,“现在知道哪样了么?以后还乱说不。”
瘪嘴,瘪嘴,聂清许最后一招装可怜,抬头看着对方也不说话,看连莫深做着再不说,又要吻上来的举动,才慢慢开口,“谁让你不救我的。他要问,我就随便说咯。”
“小混蛋,以后这种话不准乱说,知不知道。”
“是,大人。”某女乖乖垂头。在斗不下去的时候,乖乖认输,知难而退可是上策。
“清许大宝贝!”
一声呼喊把她雷得,她还在这里装乖顺呢,扭头一看,不是丁宁那家伙还是谁?怎么这里都能遇着。扭头瞪了连莫深一眼——你不是说这里私房菜,来吃的人少之又少么?
连莫深无奈的耸耸肩,站起身,对那边的人打招呼,“Jason,好久不见。”
聂清许心下一震,反应过来,是了,他们俩在一起,又按照那天酒会听到的消息,现在的Jason大概也成长为可以呼风唤雨的角色了吧,这种小地方吃饭算什么呢。
“丁丫头,怎么来了啊?”她也起身,扭头微笑着说,然后看见旁边的Jason则礼貌的点了点头。
“来来,坐下,正好遇见了就一起吃呗。”丁宁姑娘可是大大咧咧不是扭捏的个性,拉着聂清许便坐下。
旁边两个伫立的男人,见女人都开心的坐下了,也就就位了,又加了四五个菜送上来。这次老王头可是老王头亲自送过来的,一个大厨,故意端着盘子,还要学人家眼观鼻鼻观心做出一副心无旁骛,“我真的只是来送个菜”的样子。
聂清许觉得有些好笑,这老王头真是八卦得厉害,又害怕被连莫深飞刀眼,努力的做出一副标准服务人员的样子。她忍不住开口逗道,“老王叔,要不要坐下吃点?”
“这个……”老王头没想到聂清许开口,看了看旁边的连莫深,这次是笑得春风满面的样子,却身上立起的鸡皮疙瘩丝毫不减,最后只道,“你们慢慢吃,我就是来送个菜的。”说完哀怨的看了连莫深一眼退了出去。
“瞎胡闹,就逗他,快吃。”连莫深说这话,带着两人都不知的宠溺,倒是旁边有人听进去了,Jason看了埋头吃东西的聂清许一眼,又抿嘴扭头到一边,倒是丁宁叽叽喳喳开来,“哟哟,那么甜蜜的呢。之前还死不承认,现在不一次两次都被我揪到。”
说完一席,丁宁看了面前的连莫深,倒是,起码皮相上看起来不错,发挥着她的八卦精神,“连先生,可是好福气呢。我们清许大学时候,追她的人可是排长队,可以绕操场好几圈呢。可是,这丫头恁是一个都看不上,我之前还以为她心里有阴影创伤呢。”
心里咯噔一下,聂清许想出言打断,又想还是算了,到时候这丫头不得越说越兴奋了。
而一旁的连莫深听到那句阴影创伤之后,则若有所思看着对面埋头装鸵鸟的人。Jason还是很寡言,眼神却是闪过一丝没被人察觉的情绪,瞬间就恢复了平静。
一顿饭吃下来,是看起来的很平静,只剩丁宁叽叽喳喳兴奋的诉说和聂清许偶尔的答话,也拜丁宁所赐,这下聂清许大学那些乱七八糟的所谓光辉事件或者糗事几乎都让连莫深知道的七七八八。
某女不停扶额,深深有种误交损友的感觉。而那女子尤不自知,每每说得眉飞色舞开心不已,末了还总要问上一句,“是吧,清许?”
然后聂清许一桌饭吃下来,无比乖顺,就生怕自己随便答错了什么,又戳中丁宁的小神经,让她疯狂又起了诉说欲望。
最后吃完饭,本是应该大家各自玩闹的,却是丁家姑娘又开口了,“哎,听说这附近有个KTV,还是主题式的那种,里面设计的特别棒噢。有什么童话的,美人鱼白雪公主啦,还有网游魔兽仙剑什么的,听说还有海贼王噢,想想啊,满屋子都是路飞乔巴的,多可爱啊!”
嗯,是没错,这个叽叽喳喳的妞,是个海贼王迷,那么多集动画片,死忠得追随了许多年没有放弃。死脑筋或者说执着,这大概也是这丫头唯二不多的优点之一吧,另一个优点呢,显见的就是这没心没肺的开心了,旁边那些暗潮涌动从来看不见,也不在乎,就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独自开心。
最后被拖到那家KTV的时候,聂清许也着实一震惊,还真是处处都透着海贼王的风格,沙发桌椅自是不用说,甚至是天花板上都印着路飞大大的笑脸。送来的酒杯碟子竟然也是配成一整套的,上面都印有相应的卡通头像,或是一小段四个漫画故事,倒是做得很有心呢。
丁宁这姑娘唱歌有个特点就是都走怀旧路线。所以当四个坐下后,电视屏上出来那首《一剪梅》,她是一点不惊讶,倒是旁边两个男人都惊诧的看了她两眼,似乎是在求证这是什么个情况,聂清许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在接下来的时候,他们又听到了《水手》、《滚滚红尘》、《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等等一系列的熟悉的曲调。
于是一个晚上,一场KTV几乎要变成了某妞的个人独唱怀旧演唱会。后来丁宁唱累了,才依依不舍的坐下,还道,“哎呀,你们怎么都不唱啊,我一个人唱得好没意思。”
聂清许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姑娘,你唱的那些歌,我们觉得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丁宁后知后觉的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啊,我忘记了。”说完自己呵呵的傻笑,然后赶紧挪动过去,点了几首大家认为的总算正常些的歌曲。
这人还真是个宝啊,在这么潮流时尚的海贼王主题空间里深情款款的唱起那啥: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一朵雨做的云……单是想想都觉得这是多么诡异的画面。
连莫深拿起话筒开始唱歌,又是陈奕迅的,似乎对他的歌很偏爱啊。丁宁则窝回聂清许身边,小声的嘀咕道,“真可惜,我还没点到《青藏高原》呢。”
你可歇了吧,姐姐!聂清许看了她几眼,真是佩服这姑娘的勇气和自high的精神。或许他就是看上这样的她吧,虽说有些脱线,却是能给人带来快乐。想着想着,竟然又想过去了,转头见歌曲已经到了尾声,连忙巴结似的冲着连莫深鼓掌,“哦,好棒哦。”
连莫深伸手捏捏她鼻子,“假不假啊你,都忙着和人聊天去了。”
她嘿嘿的笑,然后眼尖的看见歌曲已经切换,忙从他手里抢过话筒,“呐呐,到我了。”
她不这样打鸡血似的开心怎么行,投入的唱歌,是那首陈绮贞的《旅行的意义》,很清淡的歌曲,没有过于起伏的调子,其实就像唱歌人的心情,那个人说是要走,你是留不住也无可奈何的,一首歌娓娓道来,淡淡的忧伤。
后来,终于,她又听见他唱起了歌曲,还是他最擅长的粤语歌,装作不在意的低头戳着果盘里的西瓜,却忍不住侧耳仔细的倾听着。陈木杨以前就唱过两次歌,一次是学校举办的晚会上,他被赶鸭子上架一样的,压给他这个必须完成的任务,然后还有一次便是在去野营的时候,唱给她一个人听的。两次都是粤语的,这样的结果便是,导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一听见粤语歌曲就忍不住会浮现他的声音。于是她的感情,又多了一个藏身的地方,那便是在声音里。
曾经有人跟她叹息过,每个人心里其实都有一首歌,而那首歌里一直住着一段情,一个人。说这话的时候,她都记得她脸上的苍凉和落寞。后来就是这个女子,决绝的不顾家里的反对,毅然的为了追随自己的所爱,去了非洲。是的,她爱上的是一个黑人,在家庭观念守旧的农村里,怎么可以容许她的胡来,况且在那个地方的风俗是允许一个男子妻妾成群的。不晓得她这样执意的一场奔赴是换来的是不是最初想要的,不晓得现在的她有没有过后悔?过得好不好?
“想什么呢?那么投入。”是丁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明明啊,你说明明在非洲过得还好不好?”聂清许的声音还有些飘渺,还沉浸在自己的想念里面,没有完全苏醒过来。
“傻丫头,你打电话啊,再不济,用QQ给她联系联系呗。”丁宁只知道这个明明跟聂清许很要好,并且因为性格内向古怪,似乎大学里只跟聂清许谈得来,对着别人都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不了解的人都直说这人太傲气了。
其实只有聂清许知道,明明这是来自农村,从小心里微微的自卑感作祟,所以一直对旁人的接近有些抗拒。对她来说,爱上那个叫文森特的男子或许是她人生最大的任性和叛逆吧,不然,现在的她应该安稳的在某个城市生活,然后成了她们村里骄傲的对外人称道的大学生。
在热闹又寂寞的KTV里,聂清许想:或许女子都这样,一旦遇上爱情就不顾一切,哪怕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