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快满三岁的小艾乙粉嘟嘟的脸蛋儿,我恨不得马上飞奔到她家去狠狠地亲她几口。经过巨大的心理斗争,我终于还是去了小甲家。
一进门,我就开门见山地说:“我可是来看小甲的啊。”
小甲坐沙发上笑我,“好好好,托我女儿的福,承蒙文大人光临寒舍。”就这说话水平,还说自己没文化呢。
小艾乙话还说不全,咦咦呀呀地朝我叫:“妈……干……妈妈”
“诶,好女儿!”我听了满心欢喜,抱着干女儿满屋子的转。
晚上留在小甲家,陪小甲出去买菜,看她细细地挑选,软声细语地讨价还价。我在想:我还有多久才会有这么一天。
我逗留在厨房不肯走,偏要帮点什么忙。小甲也不说话,自己一个人忙开了。看着她娴熟快速地烧好各式各样的菜,我惭愧地自觉离开。
饭后,我又赖在小甲的卧室和她一起开电视。看她一脸安详地给艾乙喂奶,然后一边看电视一边抽烟。我在旁边猛咳嗽,抱怨道:“你的烟圈呛着我了!”
她把烟熄掉,眼一直盯着熟睡的艾乙。她说:“林林,你还爱波儿吗?”
我往后面一仰。“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呢?”
“本来我打算永远都不提这件事的,但是我保守不住秘密,我打算告诉你。”她眼神灼灼地望着我。
“小甲,你别说了。”
“不,我要说。我不想让你们的爱情出现遗憾。如果你还爱他,那么现在争取还不迟。”
她重新点起一支烟,缓缓说道:“那几条分手短信是蒋路发的。你想问短信为什么会提到我是吧。她偷看了波儿的日记。”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是谁写的狗血剧本?为什么派我来做主角?
她还在继续说。“波儿在不明白真相之前不跟你解释是因为你快高考了,他不想影响你。后来你上大学了,有一次波儿拿着日记本来找我,他说他已经问过你还愿不愿意给他机会,你没有给。后来他去找你,他知道你已经有男朋友了,他让我永远不要把误会的真相告诉你。就让你以为他是一个负心汉,然后心安理得地幸福下去。”
日记本递过来,我的泪水立马滴落在上面。他说:“八月二十五日,我目送林林上火车,给她发短信,告诉她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她。”这个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心灰意冷地删掉了他的号码。
他还说:“我去林林的大学,经过一家咖啡厅的时候看见林林和男朋友坐在里面。我故意视而不见在她大学门口打她电话,看她会多久来见我。”
“晚上,我们吃火锅,她男朋友打电话来催她回去。我知道,他很在乎她。这一刻,我决定退出林林的生活,给她完完整整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原来那一次,波儿带着满怀的解释来找我,却因为看到了我的幸福而选择退出。
“你干嘛还要说这些……”我泣不成声。
她叹气,说:“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你敢说你戴在脚上的红绳摘过?”
我戴在脚腕上的红绳,确实从来没有取过。即使是夏天穿短裙和凉鞋,那条红绳再怎不搭调我也从来没有取过。汤浩问原因,我说是长辈送来避邪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骗他,可能是因为心里本身就有鬼。
初二的时候,我过生日。波儿送我一条红绳。我怪他抠门,肯定把钱花光了没钱买礼物了就拿这个凑合。
“才没有!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我撅着嘴很不乐意地把它戴在手上。波儿阻止,他说:“我们家乡的习俗,送女人红绳戴在脚上,就可以圈他一辈子。”
我脸上还摆着苦脸,心里却乐开了花。每次一惹波儿生气,我就把脚踝露给他看,说:“喏,你自己说要圈我一辈子的。”
最后,小甲问我说:“要挽回吗?”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现在脑子里很乱。你知道的,我对波儿的感情是无法捍动的,但是现在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也很善良很好,我也不忍心去伤害他,小甲,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了。”小甲像母亲一样把我搂在怀里。“随自己去吧。”
假期结束,回到学校接受了汤浩热切过头的欢迎。傻小子,就分离两个星期跟生离死别了一一样,熊抱了整整五分钟。我啐他,“不害臊。”
“抱自己老婆,害什么臊。”
“不要脸,谁是你老婆啊。”
上高中那会,迷上了古文小说,逼着波儿称我为:“内人”,虽然别扭了点,但是自认为很高雅。波儿很委屈,他说:“叫媳妇不挺顺溜的吗,叫什么内人啊!”我骂他:“死没文化的,叫你多读读书你不听吧!”
我得意地把这个称号告诉李鸿,他正在喝一杯珍珠超过奶茶的珍珠奶茶,笑得把几颗珍珠喷在我手上。我大惊,“我去!真他妈恶心!”
他还在那笑得顺不过气。我骂他,“你就笑吧!小心哪天吃塑料噎死你。”那时候新闻报纸铺天盖地地报道珍珠奶茶里的珍珠大多是用塑料制成的,我好心好意地告诉李鸿,他还不屑地说:“切,早知道了。就算是塑料我也爱吃,怎么样?现在什么食物没毒啊,有必要天天防着嘛,多没意思啊,没听说过我们是服毒的一代啊,真是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捏着娘娘腔,气势逼人,我被威震到了。接连佩服道:“你这口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不去当名嘴真是埋没人才啊!”
话题扯远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才明白过来,什么内人,多别扭多难听啊。有些情侣间叫宝贝,叫老婆,叫亲爱的,我觉得都比不过叫媳妇。既亲昵,又不肉麻,特顺溜,是情侣间称呼的绝佳选择。
和汤浩在一起,我习惯了他做什么都要拿来和波儿做一番比较,习惯了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想起波儿。
某一日,趁着月光在操场独自散步几圈,沉思良久,明确的思绪已在脑海中形成。
“那邓雪颖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我问他。
“甭管她,反正不会死就行了。”汤浩不以为然。
“我觉得啊,她对你牺牲那么大,你应该多陪陪她。”
“………”平时话多得没完的汤浩沉默了,也许他在认真地思考我这句话是什么含义。
“我正式宣布,森林社正社长为汤浩,为学业考虑,我将退出社团。”会议室一片哗然。邓雪颖面带笑意地看着我,我亦微笑着回望她。
散会后,汤浩第一时间拉着我的手问我:“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无缘无故地退社?”
“对不起。”我无从解释。
“林林,我们一起建立起一个社团,我们一起看着它成长起来。在这个社团里面,我向你告白,我们在一起。我做你的副社长,我做你剧下的演员……现在你突然退出,你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你说,你什么意思,你说!”汤浩的眼眶红了,他激动地要解释。
我也忍不住无声地哭了起来!对面前的这个男生我只有抱歉,我只有无数个对不起对他说,当初在爱情上失意我匆匆忙忙和他在一起,其实我一直清醒地明白,我在把他当作波儿的替代品,相似的外貌相似的性格,我在贪恋曾经和波儿一起打打闹闹的感受,企图回味和他斗嘴、欺负他的回忆,而这一切,恰好汤浩能给。是啊,我自私,我不该。看着汤浩越来越依赖我,我不能在让他在本就不存在的爱情中处于如此不公平的位置,我必须快速结束这场可笑的利用游戏,汤浩啊,你要明白,我是为了你好,真的。
“汤浩,我给你说个故事吧。有一对在初中就相恋的情侣,他们经历了快六年的爱情长跑,可是他们因为一个可笑的误会而分离,现在误会解除了,女孩明白自己一直还爱着男孩,她决定轰轰烈烈地打一场保卫战来要回属于自己的爱情……你听明白了吗?”
他点头。“那次他来找你,你去和他会面的时候我就跟在你的后面,你们对视的眼神让我害怕,那是一种割不断的默契,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你还爱他……”
他还在继续诉说着:“虽然你删掉了他的手机号码,但是你重新申了个QQ号作为一个陌生人每天都关注他的动态,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从来不说,我想瞒住自己,我还怕说出来以后我们的关系就彻底完蛋了……是啊,我一直在做着自欺欺人的游戏。”
“你别说了!”我呵斥他,这个令人心疼的孩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强力的催泪弹,他哭得和小白兔似的,任何一位女性见了都会自觉散发出母性的光芒。
“你送他走以后,当夜你熬夜写出剧本,写你的青春故事。你让我演男主角,我知道,男主角就是他。演出结束后,庆功宴上你喝醉了酒,泪眼朦胧地唤我:波儿。你知道那个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吗?我知道我一直在扮演替代品的角色!”说完压在心头的很多话,他决绝地离开。
前日,我在邓雪颖的病房里嘱咐他,“如果你真的爱汤浩,请你不要束缚他,不要再阻碍他爱别的女孩,好好做他的朋友,可以吗?”
“好的社长,我想通了,我不会那么偏激了。我会一直做他的朋友的。”她对我承诺。
我大大地松了口气,对邓雪颖绽放出欣慰和赞赏的笑容。心里说:汤浩,我也算为了你做了一件好事吧。
二十二岁的我,大学毕业。我在想,是不是任何一个非常普通的人都可以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又是深夜,小甲的惊魂电话打来,经过这么多次惊险电话经历,我也有了一些心理准备。
“林林,小乙发高烧了,他要爸爸,你赶快和李鸿一起过来!”
我和李鸿一起赶到,小乙小小的额头上扑了一条大大的冰毛巾,脸被烧得通红,嘴里不断地在嘟囔着什么,看着十分让人揪心。
“爸爸,我要爸爸……”
小甲转过身去抹泪。
“你还愣着做什么,赶快抱抱她啊!”我催促李鸿。
李鸿抱起小乙,温柔地安慰她说:“爸爸在这里,宝贝,爸爸在这里。”小乙才安详地昏睡过去。
我突然大叫:“怎么不送医院去?”
小甲如梦初醒,“我看她可怜地叫着爸爸,也没想那么多,就叫你们过来了。”
在去医院的路上,只要小甲一接手去抱小乙,她就哇哇大哭,只有回到李鸿结实的臂弯里才安稳。即使平时一直都是小甲在带她,但是小家伙渴望父爱的程度还是超过了对母亲的依赖。
小乙在医院里看病,李鸿第二天就没了踪影。
我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关键时刻掉链子,在小乙最需要他的时候突然离开!
第四天,李鸿失魂落魄地回来,前两天穿的衣服都没换。
“你上哪去了,知不知道小乙现在很需要你,突然玩什么失踪啊!你……”我准备对他引咎问责到底。
他打断我。一句话:“我找陆凛去了。”
“什么?!”我瞳孔放大,陆凛这个名字,已经多久没有出现了?
“你上哪去找他啊?”
“你给我小声点,别让小甲听到了!”他说:“你别管我怎么找到他的,反正他是不能回来了。”
“为什么?”尽管我特别厌恶这颗社会的毒瘤,但是小乙确实急切需要一个父亲。
“他现在在吸毒。”
我深知吸毒这条路一但染上就无法回头,宁愿小乙永远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也不能让一个吸毒犯回来。
我发觉到李鸿的脖子上有伤,我大惊,“你怎么搞的,难道被打了?如果被吸毒针管扎到,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我的心像在极速坠落悬崖。
他轻描淡写:“我硬闯他们的窝惊扰了他们,就被揍了一顿,不过不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