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嘛,我就要和小黄玩,爸爸你去帮我把小黄找回来吧。”一个孩子的声音哭闹着。
“好好,我的乖一一,不要哭了啊,爸爸帮你去找。”一个眉目慈祥长相清秀的男人出现在面前,他一次次擦着孩子的脸蛋,轻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珠。
“爸爸一定要把小黄带回来。”孩子停止了哭闹,带着哭腔委屈地和爸爸交代。
“好,爸爸一定带小黄回来,一一乖,在家等爸爸好不好。”男人拍拍孩子的头,好看的眼睛细细地眯了起来,又低下身在孩子的额头上吻了吻就起身离去了。
“不要。”一一从梦中惊醒,满脸泪水,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从这个梦中惊醒。没错那个离开的男人就是一一的父亲,而那个哭闹着说要找小黄的孩子就是一一自己,这个梦她从小到大做了很多次,每次都会被惊醒,然后就再也无法入睡,她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的任性,爸爸也不会以那种方式离开自己。
爸爸很小的时候就给一一灌输每个人都会离开的思想,一一一直记着说这话的时候爸爸总是以自己开头:总有一天爸爸也会离开你的,以某种方式……爸爸走后一一和妈妈的关系一直就不好,伤心的妈妈整日哭泣的脸让一一觉得自己的罪孽深重,久而久之一一逐渐不敢面对妈妈,等到她有自理能力的时候就远远的逃开了,在那个家里她永远也无法忘记自己曾经犯下的错。
晚上没有进餐,这个时候醒过来坐了一会儿,不自觉就起身出去找起了吃的。打开冰箱的时候,一一吓了一跳,印象中空空荡荡的冰箱此时放满了吃的,还都是做好了的。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一一巴拉着从一堆吃的里面收拾出一盘牛排,饱满的两片牛肉虽然由于冷冻罩着些许冰霜,但丝毫不影响一一看到它们的食欲。
一一迅速加热了牛排,紧接着又在料理台上发现了一瓶已经打开的红酒,一一想都没想就直接抱了出来。
一一从没想过自己还会在三更半夜的时候浪漫上这么一把,小口地喝了口红酒,没等完全品味出红酒的味道,一一想起了什么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嘴里嘀咕出这么一句:“赖一一,你完了。”
想起来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之后,一一也吃不下了,这是什么情况,杨守一是说晚上要给自己惊喜来着,难道是指这些吃的,可是为什么自己没有吃就睡觉了呢?对了,杨乙凡,对就是他。
“我被他气到吃不下饭?”一一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突然有种挫败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朝着自己不希望的方向在发展。
“呼~”思考中的一一被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发现外面刮起了大风,看着阳台上的衣服飘飘欲坠,一一连忙起身去收拾,心里赞叹了一声幸好自己醒着要不看这风雨欲来的气势,明早起来衣服还不都得完蛋啊。
果不其然,这边衣服还没搞定,远处的天空已经出现了闪亮的闪电。趁着还没下雨,一一立即放下手里的衣服跑到阳台边伸长了脖子看着闪电的方向,这就是一一恶趣味的地方,她特别喜欢欣赏大自然的破坏力,中国大地上经常会有这样那样的灾难,别人嘴里或可惜或无奈,她嘴里最先蹦出来的肯定是感叹为什么出事的不是自己这地儿。
闪电已过,轰隆隆的雷声接踵而至,一一固执地趴在阳台上等着下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不多时,下一道闪电预期而至,一一兴奋地呼喊了一声,然后就更加努力伸长着脖子看着闪电延伸到天际的另一边。
在周围恢复黑暗之前,一一像是感受到某种感应一样,收回痴迷闪电的双眼朝楼下看去,这一眼看到的景象此后多年也一直会出现在她的梦中。她的眼睛看到空旷的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车,车前站着一个男人,从微闪的红光可以看到他手里夹着一只香烟在抽,而这个男人此时居然仰着自己的脸看向自己所在的方向,一一甚至觉得自己看得到他嘴角微微牵起的笑。
一一一惊之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已远远离开了阳台。
一一很慌乱,这么晚他在这里做什么,外面又是一道亮彻天际的闪电,有一场暴雨正在等待着这个城市,也许马上就会降下来,“我急什么,他又不是傻瓜,下雨还不知道走么。”
杨乙凡当然不会走,其实就算他想走也走不了,此时的他说到底根本就不是清醒的,人是被其他人开着他的车子送过来的,至于为什么是这里而不是他自己的家,他此时就更加说不清楚了,那大概也是酒精的作用。
刚才闪电擦过的时候他居然听到了熟悉的甚至是深刻想念的声音,他踉踉跄跄地出了车子,可是眼里只有漆黑的一片,哪里有她的影子,他点着了一根烟慢慢地吸着,又一道闪电亮起,他想起曾经的她一看到闪电就会兴奋地蹦蹦跳跳,不禁也仰起头看向天空,就在那个刹那他居然看见了思念中的那张脸孔。电光闪过,再向上看去,哪里还有她的影子,难道刚刚只是自己的幻觉。
雷声轰隆,暴雨转眼就下来了,杨乙凡依旧固执地眯着眼看着一一所在的阳台,那里还有灯光的射影,难道刚刚不是自己的幻觉。幸好是盛夏,大雨落在身上没有倒没有太凉,只是雨势很大,上仰的脸渐渐地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一一并没有安心地回去继续补觉,她也没有回到阳台上,她告诉自己没那个必要,但是心里却知道自己在害怕,明明几天前才列出了100天的追求条约,企图阻止他的脚步,也阻阻自己渐将沦陷的心。
“他会不会还在啊,应该回去了吧,我只看一眼,只看一眼。”一一在心里对自己说,然后她自己小心翼翼地溜往了阳台的方向。
暴雨真的是夏天的福音,又是在深夜,一一打开通往阳台的门居然生生打了个颤。一一怕楼下的那位还在,所以一切的动作都很小心,她伸过头去,真的只是瞄了一眼,但是这一眼却触动了她原本就不牢固的心,他居然还在,而且还生生地站在雨里。
一一回到客厅,一眼就看见了吃饭的长桌上的花瓶,那里面插着这几天一一从报社带回来的其中一朵花,现在里面的花朵各式各样,还都没有重复,蔷薇,百合,各色玫瑰……一一伸出手去想触摸那些还鲜活着的花朵。
“嘶。”没想到她的手直接就触到了红玫瑰枝桠上的刺,一一迅速地收回手,中指上被刺到的地方已经冒出了鲜红的鲜血,她怔怔地看着那滴血珠,把手放进嘴里允吸,不知是不是那咸涩的味道刺激了她的味蕾,进而影响到了她的泪腺,总之,一一哭了,不,流泪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她小巧光滑的面庞缓缓的缓缓的落了下来。
开门,关门,一一果断地出了门。
她不知道自己下去会做什么,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她告诉自己,坚强的赖一一哪能连这点小事都扛不住呢,不就是个男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这么告诉自己,但是随着脚下的台阶越来越少,离地平面越来越近,一一的心脏也跳地越来越快,咚咚咚咚,大有马上就跳出胸膛的感觉,一一自己拍拍胸膛安慰自己:“不怕不拍。”
其实雨已经渐渐的小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不顾一切的噼里啪啦一通乱拍,现在听在耳里只是正常的淅淅沥沥,只是那一阵大雨带走了不少温度,现在的室外甚至染上了一丝凉意,她的担心也不禁升级了。
站在一楼半的位置,透过楼梯扶手的空隙,一一看见了那个还在雨中倔强站着的人,一身帅气的休闲服已经全部湿透了,原本精心打理的头发此刻也软趴趴地贴在额头上,可是该死的居然看不出应该是的落魄,反而透出了一股可爱气。这样的他就好像一个淘气的男孩子,和自己心爱的姑娘闹了别扭,固执的想干点教姑娘心疼的事以继续两人的故事。
“好像哪里不对……”一一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这个比喻有点把自己套进去了的感觉,赶忙停止自己漫无目的的幻想。
现在问题来了,毅然地出来了,也看到人,现在要怎样,难道走出去?
然后呢?
“他不会觉得我是特意下来搭救他的,还是直接就会觉得自己已经接受他了,或者我上去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早点回去吧,或者在阳台上吼一声,反正我真的只是来看看而已的,我真的没什么其他的意思的……”
“你是没其他的意思,只是心疼我了而已。”突然一个低低的声音出现在一一的耳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