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爱我,这句话,我一不小心记了一辈子。
“我要追你。”一一的一句话又是惊呆了包括她自己在内的两个人。
一一默默地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既然已经说了,不如死扛到底,而且那句话确实是自己此刻的心声。
杨乙凡显得有点纠结,一一看着他,从一脸错愕到皱了皱眉头,再到飘忽不定的眼神,再到微微咬起的嘴唇,再到上下吞咽的咽喉,一一觉得他要再不表态,自己真的是要扑上去了,不都说这年头都稀罕主动,直接扑倒才实在么。
杨乙凡真的是仔细斟酌了一番,思维转过一个大周天再一个小周天,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定睛看住了一脸期待的一一,又笑了笑。
这个笑里,一一又恍惚了,她约莫地觉得自己今天恍惚的频率太高了点,或许是今天的太阳有点大,现在的时间有点不太好。
杨乙凡动了动嘴唇终于说话了,他说:“哦。”
哦,一个毫无情绪,不痛不痒的单词,一一觉得自己恍惚地更厉害了,他是笑着没错,他也说话了没错,但是这么一个“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我答应了”还是表示他“知道了就这样吧”,一一想想又想想,觉得自己确实恍惚地厉害,实在想不清楚这个字的意义,于是乎,她决定将这个问题再问上一问。
她抬头挺胸深吸口气,嘴唇略张间,双眼突然觉得眼前有点乌云呼啸而过,她还在奇怪那是个什么东西,然后就感觉自己的身子缓缓地往下坠去,眼前终究陷入了一片完全的黑暗。
杨乙凡还没从自己的害羞苦恼中回过神来,就看见一一直直地朝着自己倒了下来,来不及再说什么,直接上去接住了她。
一一软绵绵的身体密实地靠在杨乙凡的身上,被太阳炙烤的一张红透的脸蛋透着不自然的红晕,杨乙凡猜测,一一这是中暑了。
正在他纠结着如何将一一带去医务室,经管楼前已经开始有不少的学生驻足观望,这大热的天,人都容易浮躁,这冲动了点也着实可以原谅,只是,这大中午的两个人抱在一起不热么,那个女生貌似还挺享受的闭着眼。
杨乙凡深深地觉得再这么站下去也想不出再好的法子,当机立断直接弯腰抱起了赖一一,于是乎,学校里出现了这么一幕——一个帅的没边的男生脸带焦灼,眼含柔情,将一个身量纤纤脸色潮红似羞似喜的女生,以一种公主抱的姿势疾步行走在学校的林荫小道上。
于是男生开始猜测,难道男女谈情你背我笑不是最恰当讨喜又轻松的方式么,公主抱,还是约莫费力了点。而女生则感叹,原来除了婚礼还可以在日常里这么浪漫地撒娇耍泼啊,费力是费力了点,但男生身体练好点还是可以实现的。
一一晕过去是人事不知了,杨乙凡还是相当的焦灼的,热天中暑这事可大可小,怀里的人现在就如一个滚烫的火炉,时刻熨烫着自己的胸口,这该死的医务室怎么这么远。
等到在医务室里安顿好一一,已经是差不多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一一果然是中暑了,杨乙凡有点自责,为自己迟到那么久却没有及时通知她而自责,看着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晕倒在自己怀里,这种体会人生首次,可能此生也无法忘记了。
一一躺在医务室简易的病床上,手上插着导管吊着点滴,脸上的潮红已经有略微的褪去,换成了一点微微的苍白,还在昏迷中情绪却不太平静。
点滴里面医生特意加进了一点安神的药水,但是一一睡得却不安稳,一直皱着眉头,间或还略微挣扎一下,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噩梦似得。
杨乙凡除了陪在身边,也做不了什么,干着急,最多就是拿张面纸不断地帮一一擦着不断往外冒的虚汗。
“杨乙,我……”一一嘴唇动了动,模糊地说了几个字。
杨乙凡赶紧俯身过去贴近她,想听听清楚,等了半晌她却不开口了,正待他准备坐回身来的时候,她开口说了一句能让他完全听见的话,她说:“我好像喜欢你了,加西莫多。”
杨乙凡想了想,确定自己没听错,又想了想,确定一一没再开口说话,然后他也恍惚了,加西莫多,钟楼怪人,她到底在说什么?
直起身来,杨乙凡仔细地看着一一的眉眼,这是个奇特的女子,他想。仔细想想,自己其实与这个女孩也只有两次短短的交集,一次被问路,一次上课被为难,说过的话更是加起来似乎也没超过十句,可是他怎么就觉得没来由地惊心动魄。记得一小时前一一晕倒之前最后的一句话,她说:“我要追你。”
那一声似通知似申诉的肯定表述惊得自己差点没骂脏话,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遇上喜欢的女孩,居然被倒追,这是什么理。
一一是个弱小的女孩子,可惜的是顶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削减了少许她身上的女人味,此刻闭着眼睛看不出她那双天生妩媚的丹凤眼,只能从眼梢看见些许上吊的趋势,娇俏的鼻子,不点自红的唇,其实单个看五官并不是特别的突出,可是全部放在一起,尤其是顶着她这个弱小的脸庞上,就显出了十足的,伶俐,对,第一眼看见她想到的就是这个词。
“加西莫多……”一一又开始无意识地说些零零碎碎的语句,这个加西莫多几乎每句都有,杨乙凡很想摇醒她问问她,加西莫多是谁,你不是说要追我么?
这个想法冒出来,杨乙凡首先被自己吓了一跳,的确可笑,居然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和一个虚幻的人物斤斤计较,只是为了一个女孩子嘴里不找边际的几句梦话,杨乙凡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