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谁都不是彼此的谁谁谁
一座城,囚禁一个人。
发了短信三个人都没回,我每天晚上要到补习教室补课,离高考越来越近也分不出旁的心思来想其他,锦绣算是彻底放弃文化作业每天游戏小说没完没了,劝都劝不过来,我们两个都是艺术生,私下感情交好,常常提早到教室给她占位置,偶尔想起美美,想起cici阿扯,想起沐子希,会突然生出沧海桑田,就算在补课成绩也没见多大成效,宋思念和萧恩回了新疆,仍是我一个人在重庆在江浅求学。
“萧怡,你再把名字写桌子上我告你破坏公物。”锦绣每次在我拿了圆珠笔往桌子上刻字的时候都像是回光返照似的突然从她的小说世界里钻出来警告我一番,我对她这种定时威胁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哪一次说到做到过。”鄙视的看她一眼,继续刻名字。
“我倒是好奇你写的什么?”她凑过来看,我拿书盖住笑了笑,“唔,你趁我不在的时候看吧,我可不想又看你的十八式表演。”
“媳妇,你不爱我了~”
“锦绣……别演戏,我已经免疫,这一招百八十年前就过时了,我说这么久了你随便找个机会看就得了,为么非要在我面前墨迹啊?”
“不行,你在我看了才有戏看,我一个人看了就是几个字有什么好玩的,媳妇,难道你想红杏出墙?!”锦绣其人,爱上网,爱玩cp,爱打游戏和撸小说,整天黑白颠倒,人特苗条性子欢脱,称对作业无感,看到数学就想撞墙,看到英语就后悔活在这世上,高一是同桌,一般上课就是我做笔记她提供零食,偶尔还会YY老师的感情史。
“不敢,臣妾只喜欢你一个。”
“你们两个够了!”前排巧巧坐的是以前同一个画室的同学久红,她别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搅基……”
“我性取向绝对正常。”我嫌弃地推开黏在我身上的汪杨锦绣,锦绣一脸茫然的看着久红,“姑娘你哪位?”然后趁我不注意就扒开我的手,露出我刻写下的几个字。
沐子希,我喜欢你。
“哇咔咔……”锦绣干笑着把书盖回去,知晓这是不好开玩笑的事,呐呐的又开始埋头撸小说。
不知不觉,他离开学校一个月了。
不知不觉,我们的高中岁月只剩一个月了。
不知不觉,我要十八岁了。
不知不觉,我几乎想不起江延的模样了。
“好了,离高考时间也不多了,你们是艺术生,文化分要求不高,基础知识老师们都竭尽全力给你们拉了一遍,剩下的,就要靠你们自己,以后就不用再过来补课了,孩子们,全力以赴!”
“谢谢老师。”
我们全部补课生离开补习教室,这三个月,一共占过十一个位置,用完了一支圆珠笔。
回教室自然看到了cici和阿扯,我把书放好,磨磨蹭蹭要不要过去打招呼,阿扯先过来了。
“萧怡,最后一节课去操场跑步,去不去?”
“呃,不上课了麽?”
“自习,去解解压呀宝贝,天天读书累不累。”
“cici去不去?”
“她说跑步小腿会长出肌肉不好看,所以不去。”
“啊咧?”
“啊咧你个头,不要装萌。”阿扯一如既往的来拍我的头,我仰头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
“去,当然要去,我要减肥,省的沐子希一天就叫我小胖妞。”
“就知道一天念着你的沐子希。”阿扯赏我一个爆栗子,“下课过来找你,好好听课,回座位了。”
“你又不是认识我才一天两天——”
我们每天晚上五节晚自习,最后一节果然自习我和阿扯打着上厕所的旗号偷偷溜到操场跑步,灯光下的江浅高中格外美丽,江浅高中本就是以景色闻名的市重点高中,树木葱翠,群星璀璨。
“打算考去哪里?”跑了两圈八百米过后,阿扯和我坐在操场看星星,突然开口问我。
“我喜欢沐子希这件事也不是秘密了,他在这里,你说我还能考去哪里。”
“萧怡,三年朝夕,你和江延闹得轰轰烈烈,现在又因为喜欢沐子希弄得沸沸扬扬,记得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会是一个金牌乖乖女,没想到是金玉其外。”
“唔,关于这个事,其实我一直没搞明白昂,谁规定的读书前几名的就必须是乖乖好孩子?你瞧瞧白咲夜,班级第一名,天天读书,可不是乖乖好儿童?可是我们两经常一起去喝酒K歌来着,还有司洋那货,别瞧一天全校典范似的,周末还不是网吧通宵?外貌都是羊皮,内心可狂野着呢。”
“你们都是传奇。”
“别,传奇通常都没有好下场,话说阿扯,你真打算混完高中就不读了?十八九岁的青春少女啊,出去能干嘛?”
“读大学毕业了就有好出路不成?我可不想继续在校园里浪费我的大好青春,姐荒废了十几年的好时光啊,好不容易熬出头了。”
“说得学校跟监狱似的。”
“可不就是监狱?!”阿扯索性躺在草坪上,两只手抬起来枕着头,看着黑下来的星河,“萧怡,我还记得高一军训那会儿,你跟个女流氓似的调戏教官,可把我们一群同学给惊的,还有高一期末你那垫底的破成绩,结果高一下学期马上杀到学校前百名,把贾恒欢喜得恨不得把你供起来,还有啊,高二我们几个去爬山,你个二货直接在山顶上睡着了,我们等了好几个小时呢…………”
“阿扯——”
“高二下学期你跑去学什么画画,每周两边跑,忙的我们几个整天看不到你人影,你说你一天劳心劳力怎么也没见你瘦?上学期你去集训一整个学期,跟失踪似的,美美一天念叨你,后头又玩网恋,还有cici这个小不点,老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整天蹦哒,我觉着我们几个光着脚丫在寝室踩水抱怨寝室漏水的事儿跟昨天才发生一样……”
“阿扯……”
“行了,我不说了,我看我再说你就要哭出来了,哈哈,明明多高兴的事儿嘛。”阿扯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可是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越是平静心里越是难过。
“还是谈谈理想,谈谈人生,谈谈未来比较好。”她又盘腿坐起来,“萧怡,别因为一个人放弃自己的梦想。”
“怎么会?”我无声的笑了笑,满天的星辰,璀璨夺目,“cici准备考哪里?”
“她一天不务正业的,以前倒是念叨着想读幼教。”
“唔,小孩子对小孩子,好选择。”两个人在灯光下对视一晚,然后大笑起来。
“好了,也闹够了,估计要下课了,走吧,回教室去,免得贾大人等会儿来清人被抓到。”她自个先站起来拍拍手,然后把我拉起来,“话说你们家沐子希学的什么?”
“服装设计。”
“你打算也学服装设计?我看你们两个以后在家要来个服装大比拼。”
“又笑话我,我呀,想学动画,顺便在网上签个约写写小说什么的,到那时候我就把你们都写下来,一定是一部传奇。”
“到时候我一定捧场去,我叫上七大姑八大姨全去看我们的故事。”
天真的我们以为梦想很简单,轻而易举就许下承诺,我想许多年后我回想起这段时光也会很开心,因为,我们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因为,我们的心思单纯到把什么都写在脸上。
在我学画画的时候恨不得永远离开重庆再也不回来,如今这许多留恋,教我放不下,舍不掉,纵然有过痛苦,可是我说过的,那些痛苦和伤害都是爱的烙印啊,因为曾经把心掏出来让整个世界温柔相待,才有了,回忆和欢笑,成长和眼泪。
一座城,果然可以,囚禁一个人。
这是五月,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努力,我们每一个人,都在珍惜。
刚回到寝室翻出手机,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阿雪,赶忙给她回过去,铃音响了许久,结果接电话的是个男的。
“喂,萧怡。”
“额?刘啸寒?”我总觉得事情有蹊跷,但又想不起来哪里怪怪的,听到声音疑惑更生多了起来。
“萧怡,你就算从画室毕业了我还是你老师,直接叫我的名字真是不尊师啊。”
“刘老师,你别用这么妖孽的声音说话,我听着瘆的慌,我还是习惯你严肃的骂我们那声音。”
“……你属黄瓜的啊?!”
“……”我果然觉得刘啸寒根本就不像个老师,损人还带拐弯的,属黄瓜?直接说我欠拍不省事儿得多,“刘老师,阿雪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里?”
“她现在跟我住在一起。”
“……”天打五雷劈都没这么震惊,“我想问——你们还在江浅吗?”
“没有,在我老家,湖北。”
把人都拐到湖北去了,这两个人,果然关系不简单,刘啸寒二十七岁,阿雪十九岁,父女绝对不可能,谁八岁就生了孩子。原来——
“刘老师,阿雪之前给我打了很多电话,我想她可能有急事找我,能不能……”
“她是想告诉你她这几个月都回来不了,你的十八岁生日宴她就不去了,礼物再说,顺便我也不去了,礼物没有。”
“……”你能不能让她跟我说话,我内心极度鄙视,用老师的身份压我,真是可恨昂。
“萧怡,她还要说的一句话是,妹妹,好好考,你可是一个传奇。呐,我也跟你说一句,好好考,加油,高考就不打扰你了,你也不要分心给她打电话,一切考完了再说。”
“……喂……”没等我说几个字他直接给我把电话挂了,为人师表也不带这样的,刘啸寒,果然是把阿雪怎么样了……
“谁的电话?”她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他放下手机转身对她笑了笑,“没事,萧怡打来的,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你告诉她了?”
“没有呢,她要高考了,告诉她岂不是让她担心误了考试怎么办,你别胡思乱想,这个手术完了大概她高考也结束了,到时候再跟她说清楚,现在这个样子先瞒着吧。”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刘老师,我已经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了,我把她当妹妹也不过是想让自己有个慰藉,其实,我就是一个无人肯担负的包袱。”
“阿雪,一天胡思乱想些什么,你不喜欢武汉我带你去凤凰,不喜欢凤凰我带你去成都,总有一座城市你会喜欢的,萧怡是个好孩子,对她好的人她十倍奉还对对方好,你担心什么,我在这里不是吗?”
“刘老师。”她忽然埋在他怀里大哭起来,窗帘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呈现出温暖,他的目光悠悠的转向窗外,手不知觉的抚在她的发顶,没有人是不会哭的,这么个女孩子,再坚持也是个孩子。
是个孩子。
一座城,原来可以,囚禁一个人。
因为,你喜欢的人喜欢着,那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