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平淡无奇好过金戈铁马
那是一段比童话还美好的时光。
像程默萧这样的人给我安排的工作居然是家教,我是一学美术的,居然让我去给一个小学生辅导数学,星期四星期五下午到孩子家里去补课,其余的时间我找美美一起去做促销发传单或者其他以小时结算的工作,美美的学校也在江川,上课,做兼职,我的大学生活都在忙碌中度过。
转眼就是冬天,十一月的重庆,虽有山城火炉之称,被寒流侵袭也不免要多套两件衣服。
“萧怡,你这都感冒几天了,明天不来了吧?”美美把衣服挂好,我们正在江川的一个大商场里做衣服的促销,吸了吸鼻子,“沐子希不知道在忙什么?半个多月都没消息。”
“你这是想他想出病来了?”
“……”我伸手挠了挠她,把衣服折好,看了看时间也到下班了,“不是,我觉得这人一点都不顾别人感受的,每次去了哪里都不给我报备,对了,阿扯有给过你电话没?”
“估计是忙忘了,阿扯从七月就没消息了,谁知道她在干嘛,cici也是,报个学校报那么远。”到了滨江大道美美转过脸来对我笑了笑,“呐,有人约了我吃饭,先走了。”看过去果然是有一个男子开了廉价的小车对着我们打喇叭,晃了晃手示意再见,美美在高中时代有两场恋爱,一个是被算计的江延,一个是全心全意付出的邓轩,不知道什么原因和邓轩分手以后美美就开始不停的换男朋友,跟换衣服似的,回了寝室把英语卷子翻出来做,我对英语的厌恶感不亚于对偶像剧的感觉,可是没办法要过级啊,饭饭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泡在网上看各类各样偶像剧,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我正做题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小白,上次带你看的拍摄出来了,我在堇年等你。”沐子希的声音,我立马丢了笔拿上包包往外跑,“哎——萧怡,马上天黑了你去哪儿——”
“约会。”
堇年是我们常碰头的一家冷饮店,正巧在我们学校和他们学校中间的位置,过去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江川的夜景特好看,霓虹灯漂亮得不得了,沐子希坐在靠窗的位置对着电脑在看什么。
“沐子希!”点了杯奶昔坐在他对面,“这半个月你干嘛去了?”
“唔,小白,你先看这个。”他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给我看,本就晓得谢长安是美男子,此时一袭贵公子的白衣打扮,用清冷光线中打射,用照相机定格出的刹那,仿佛是从岁月的山水走入人世的精灵,有着一抹千回百转的轻灵与美丽,果然是好看。
“谢长安好漂亮。”一溜的照片滑下来看着也只有谢长安一个人是我认识的,沐子希接过服务员端给我的冷饮自个吃了起来,“哎,沐子希那是我的。”
“冬天也爱吃冷饮。”他自己吃的挺欢就是不让我吃,单手把电脑转到他面前去,“你坐到我旁边来,我让你看看叶冉的图。”
“哦。”叶冉人长得美,只是平日太过豪迈大气让人更多留意她的性情,此时她这样安静地被定格在图片中,,这种文静才使美貌越发凸显,但白裳白服不适合她,须摩呆曼殊沙那种大红才同她相称,于是一张白衣的她看着像是天上的仙子,一张红衣的她又觉着好似地府里的邪魅妖精,沐子希边滑照片边跟我说这是谁谁谁在哪里拍摄的,“唔,说到这个,上次带你去给你拍的你要不要看看?”
“不要,肯定不好看,你又要打击我——”话还没说完屏幕上便出现一个灵动的女子,她静静的站在冰雪之中,清冷的银光透过太阳的反射洒在她的脸上,折射出华美的光彩,像是站在高山冰雪的巅峰,一袭青色的衣衫在风中微微扬起,绽放出极其美丽的姿态,弯弯的眉,浅浅的眸,清丽的脸庞掩藏在白雪皑皑的银光之中,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就像一株在黑暗中慢慢绽放的优昙花,有着魅惑众生的美丽,沐子希又弹我的额头,“叶冉的化妆技术还是很高的。”我瞅着机会把冷饮拿过来,还好没被他吃完,“好吧,叶冉姐的技术很好,我都没认出来这是我来着。”掏出手机把图存到手机上,才想起他这半个月没踪迹,“这半个月你干嘛去了?”
“设计衣服。”他皱了皱眉把我的冷饮给我拿开,“你少吃冷的,本来胃又不好。”他这一说我才想起感冒了马上咳了起来,“咳咳……沐子希,你下一次销声匿迹之前能否通知我一声?”
“好。”他笑了笑把电脑收起来,吩咐服务员上来一杯热奶茶给我,“小白,你天天打工上课不理我我都没有找你算账。”
“……我有给你发短信也给你在QQ上留了言,你不是没回我麽?”握着奶茶一起走在街道上,跟许多情侣一样并肩走在灯红酒绿之下,这是十分平淡无奇的爱情。
“小白,寒假有安排吗?”
“我爸妈要回心城,我得回家。”
“呐,小白。”他伸出手来摸我的头,“你还是很幸福的嘛,寒假我想去北方。”
“看雪?”
“嗯,看雪。”他的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时候浅显着两个若有若无的酒窝,果然是比女孩子还要好看,想了想就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单纯的唇印上他的唇,沐子希本来单肩背着书包,一只手还停在我的发顶,我一凑上去就变成了他单手抱着我的姿势。
“呐,你那场恋爱白谈了,居然连接吻都没学会。”索性变成了他反攻为主来亲我,舌齿交缠,温润美好。
“……你父母呢?”反应过来才觉得丢人到家,本打算占人便宜却反被占了便宜,就乱开口找了个话题问他,他沉默了半晌,“我爸妈……离婚了。”
“……”沐子希的身世怎么这么传奇呢?爱一个人闹得全城轰轰烈烈,身世又扑朔迷离,这话题开的不好只得沉默,沐子希拍拍我的头,“小白,你们学校有门禁吧?马上十点了。”
“啊?!”摸出手机看了看手机,饭饭的电话追了好几个,突然想起许久以前饭饭要我问的问题,我看着沐子希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沐子希,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嗯?”
“那个……大学里面有一个规矩……就是……”
“唔,我们寝室想请你吃饭。”我还没说出口他倒先提了出来。
“呃……那我们两个寝室弄一个联谊?”我愣了一下接道。
“……你想法蛮跳跃……还有关于你想问的我怎么弄到你们寝室妹子的电话这件事……是我们寝室有个哥们,学计算机的……”
“嗯,晚安。”我沉了沉眸子,看着他慢慢从我的视线里走出去。
回了寝室饭饭又是一阵乱挠,闹过了蕾蕾也回来了,瞅着寝室里的人都回来了,我斟酌了一番才呐呐开口,“我男朋友想请你们和他们寝室的一起吃饭。”几个丫头全部定住,过了好一会儿蕾蕾才开口道:“萧怡,是你安排的吧?男方女方斗一块儿请了,省时又省力。”
“……我这不是想着饭饭还是单身来着,准备让她去挑挑看呀。”
“萧怡,有义气!”饭饭对着我的肩膀拍了一把,我觉得老被人拍骨头都松了。时间约好了是周末,我跟美美打电话说了一下把那天的工作推了,美美听了叹了一句沧海桑田就没说什么了,也确实沧海桑田,cici阿扯都没了消息,美美也开始逐渐疏远,高中时的同学几乎都没了踪迹,像是突然间在你的生命里唱了一出戏谢幕以后就隐没在人群中,再也找不到谁是谁的谁。
周末约在火锅店吃火锅,重庆的冬天吃火锅最温暖,沐子希带来的人我一个都不认得由此就没注意,只管着吃,饭饭和某个路人甲一进门就打得火热,吃着吃着就开始喝酒,鉴于我知道喝醉会胡言于是伸来的酒我很没义气的全端给沐子希喝,他倒是爽快,二话不说直接接过。
“嫂子,我跟你说,三哥那天……嗝……和一个妹子……”话还没说完沐子希不动声色的把酒给他灌过去,“欣怡叫你回家吃饭。”
……
关于吃饭这事,无非喝酒说些笑话段子听听什么的,自不消多说,完了他们几个又叫着要组队去唱歌,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吃了别人的还留下来做电灯泡肯定被雷劈,所以几个人就散了。情侣逛街基本有两种情况,一是矜持的两个人各走各的纯聊天,一是温情的牵着手纯散步,我和沐子希这种,属于第三种,各走各的纯散步。
“沐子希……”好吧,我也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关于那个妹子……还是不提的好……我用手指去戳戳他的后背,“喂,沐子希……”
“……”他完全忽视我,我跟在他后面走了半天也没见他想要理我,我又戳戳他的后背,“你不理我的话我走了昂……”
“关于那个妹子……在在来找我了……”也许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对这个名字的恐惧,她的每一次出现都预示着,我的一切都是从童嘉瞳的手里夺来的,这是一段比童话还美好的时光,在这场童话里沐子希心无旁骛的爱上了我,我看着沐子希的脸,这是一张怎样魅惑众生的脸啊?
“阿希……是关于童嘉麽?”我叫他的名字从来都是沐子希,因为很多人都叫他阿希,而我不喜欢那样叫他,看见他沉默便是知晓了答案,敛了敛眸子,“那,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他忽然转过身来摸我的脸,声音低黯的魅惑的好听,“那是半个多月以前的事情了,如果我要去,早就去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你从来——就没有打算告诉我,是吗?你把自己隔离一心研究学业大概没有想过,我会担心你吧?”我轻轻拿开他的手,“阿希,我们交往半年了,你从来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QQ也是我想方设法给你留了言你才回我,晚上电话从来都是关机,不许我翻你的手机,不许我成天给你发短信,不许我这样不许我那样……阿希,我以为我们就这么平静无波的谈恋爱然后谈婚论嫁,像一部完美的小白文,你在心里留着她,但是可不可以把我也放在心上呢?哪怕一点点我就会很开心。”
“萧萧……”他总是在我很难过的时候就叫我萧萧,一听到萧萧这个名字我就一点战斗力都没有,本来他就是我的软肋。
“阿希,我对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一个人背对着他走在江川街道,他也没有追上来,大概是不知道解释什么,我想起自己非要留在重庆几乎跟宋思念和萧恩闹翻,断了我的生活费用,想着自己辗转在大街小巷打工,还有一堆一堆的作业,想起自己给他发短信留言十条才回复一条的卑微,想起许多许多事情,难过齐齐涌上来,本是感冒又没好,呛得在大街边上抱着膝盖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上帝从来见不得我生活和顺,我费尽辛苦也只换的沐子希和我半年的平淡无奇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