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向天赌一场安稳,却终不能如我愿
我常常跟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已经恨不得大声哭出来了,可是,还要忍着。
记得高中时代拼命的减肥想要瘦下来,现在拼命工作,为自己的明天努力着,不知不觉就瘦下来甚至照镜子的时候可以看见明显的锁骨,摸着自己消减的脸却突然开始怀念,当年拼命都减不下来赖在脸上的婴儿肥,宋思念给我打电话说已经到了重庆,我透过员工寝室的玻璃窗看着外面的繁华,不经意间,已经是阴历的腊月下旬,寒流在空气里肆意乱窜,自由得像奔跑在草原上的狼。
我跟老板辞了职,坐车回心城,许久没有自己一个人回这座繁华小镇,看着一路的街景,竟几乎认不出来这些街道,刚刚回屋子,才把灰尘收拾了还没休息,宋思念就推门进来了。
“怡怡,快下楼去帮爸爸拿东西。”妈妈一边放包一边把她的高跟鞋换下,我愣了一下,“你们没坐火车或者飞机回来?”
“你爸爸说开车回来,顺便可以一路游玩一下。”妈妈套上轻便的家居鞋,“快下楼拿东西,乖。”然后抬脚也下了楼,当年外公置的房子是八层楼那种老式居民楼,所以没有电梯,屋子是五楼,搬一些东西上来还是有些费力气,处理好了宋思念如常的开始做饭。
“爸,你们不是二十三号开始走的吧?”按照常理若是二十三走回心城的日期该是二十六才对,今天却是二十四号,我其实是个乖乖女,父母在跟前基本不玩手机,本就相处的时间少,仅有的也不能让手机霸去了,萧恩把核桃葡萄干等等新疆特产干货腾出来,“怡怡,专门给你带的吃的,我跟你妈妈十几号就从拜城开始走了,也没告诉你是想着给你个惊喜。”
“唔,是个大惊喜。”我掏出葡萄干往嘴巴里塞,心里暗衬,许是妈妈了解我脾气知道我肯定没听话在家里待着提前悄悄打了电话通知我。
“聊什么呢?快来吃饭了。”妈妈和爸爸都烧的一手好菜,我的厨艺也算不错,就连外公以前做的鱼也比饭店里好吃许多,看到菜才暗叫自己好习惯,我习惯每次从外边回屋的时候都顺便买一些菜回来,省的回来了休息一会儿还要出门一趟去买菜。
“怡怡,你是不是生活费不够啊?怎么半年就瘦了这么多。”妈妈一边给我夹菜一边念叨,每个母亲见到自己的孩子都是这么念叨,好像我们孩子自个每天都在虐待自己。
“我在减肥嘛,以前圆圆的跟个团子似的,现在这样身材好多了。”自从来到重庆这座城,许多藏在暗处的秘密一个一个被揭开来,宋思念对我的放养式管理,萧恩的别扭待遇,两个人多年以前的恩恩怨怨,直觉的,不想再多触及一丝一毫,哪怕是本该养育我的学费或者生活费。
“怡怡,爸爸妈妈也没怎么管你,你自己这么大了还是要学着爱惜自己。”爸爸也开口道。
“我做什么你们都没拦着我,这对我,已经,足够了。”我从遇见阿九童嘉的时候突然明白,父母把你带到这个世界来,对你就是莫大的恩赐,给了你成长的天空已经是他们全部的义务,所以拖累了他们生活的你除了多给他们一点欢笑,学着自己活下去大概能偿还十分之一的恩情。
“怡怡,你这样独立,我们作为父母很开心,可是怡怡,你这样一点一点的把我们隔绝在你的世界之外,让我们……很难过。”妈妈只是低着头自己吃饭,爸爸看着我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我夹着米的筷子停在嘴里,果然我太自私了啊,只想着怎样让自己好过一点却忽略了他们作为父母被女儿当作陌生人对待的心痛,“我……只是想……少欠你们一些……”这样来世就不用在遇见了,放下筷子看着他们忽然沧桑了许多的脸。
“当时……高考失利很难过,本来就不是你们的骄傲,却还是丢了你们的脸面,还花了钱去学美术,最后还是没有成为你们的骄傲。”
“妈妈,对不起,我一直都在努力,却还是,没能充当你的骄傲,我终究,还是没能完成你那场,繁华的梦境。”
“怡怡。”宋思念是一个女强人,当年因为经济没有去读好的大学,后来没能和她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后来遇见了爸爸,在新疆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我就是在那里出生的直至长到十二岁撞见了他们的争吵才有了后来的事,她看着我,“怡怡……”也只是叫我的名字,这顿饭,吃的十分沉。
之后几天就开始张罗着置办年货,我难得撒娇跟着宋思念萧恩到处跑,到处都是喜气洋洋,虽有政府大力倡导着低碳春节,但到底是中国的大节日,许多习俗该有的还是照着做,手机里突然涌出许多陌生的号码发来短信祝新年快乐,我粘贴了一些复制着群发了回去,因少了孩子闹烟花,这一年的春节,十分的安静,尽管有些大家买了大的礼花放,过了一会儿还是平静了下去,春节联欢晚会也是越来越无聊,由是往年都要守岁的妈妈也看得直接窝在沙发上睡着了,萧恩本就是陪着妈妈在看,妈妈睡了他过不了一会儿也睡了,我瞧了瞧日历钟上才敲了九点的时间,觉得春节甚是无聊。
本来过春节该亲戚都聚在一块儿吃年饭,可爸爸那边的亲戚多数都不在重庆,而妈妈那边的自外公死后也渐渐少了联系,我把电视关了抱了杯子来给他们盖上,然后坐在阳台上看被高楼遮了一半的星空,我们九零后的这一代,同龄的亲戚越来越少,到了我们的孩子,社会已经把人孤立成越来越小的个体吧?到时候的他们,该会怎样的寂寞呢?
沐子希,足足两个月,没有消息,就连春节,都没有一个问安的字句。
陌生号码给我打了十几个未接电话,因为我在客厅和父母看电视把手机搁在房间所以没有听见,因为不认识所以先发了信息问对方的名字,对方倒是直接,直接把电话打过来了。
“你好,我是萧怡,你是哪位?”
“萧怡怡!”竟是叶冉,听到她语气我直觉是沐子希出事了,果然,“萧怡怡,沐子希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连叶冉都没有消息,这个人……
“萧怡怡,你知不知道他那天说你在等他他要去找你,然后就再没了消息!”我从来都没有听见过有人用这样严厉的声音指责我,就算当时落榜,都没有。
“我不知道……”我握着手机,眼泪一颗一颗的不自觉就落下来了,原来他来找我的那两天,是来向我告别的。
“萧怡怡——”叶冉的话还没说出口,我却直接挂断了手机,我向天赌一场安稳,却终不能如我愿,新年还没到,2013年,2014年,已经快要两年了。
手机这时候接连不断的响起来,接了全是朋友贺新春的,后来索性上了QQ开始聊天,我常常跟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已经恨不得大声哭出来了,可是,还要忍着。
路路路路小飞:亲爱的新年快乐!
姓萧的妖女:新年快乐!不过你哪位?
路路路路小飞:半年没见你就把老公给忘了!
姓萧的妖女:锦绣……你不是一般都叫媳妇的麽?你怎么又换号了?
路路路路小飞:以前那个因为玩游戏仇家太多,上线就有人蹲着砍我,所以我换了个新的。
姓萧的妖女:……你在哪儿读书?
路路路路小飞:吉林,嘛,不过我这会儿在家呢。
姓萧的妖女:你跑那么远看雪啊?
路路路路小飞:那不是因为文化分龊麽?重庆待了这么多年,换个地儿伤心。
姓萧的妖女:我当时也落榜……
路路路路小飞:怎么会?你不是专业文化都过了的?文化还超线了的。
姓萧的妖女:估计学校怕我把他们校区给拆了,唔,沐子希有跟你联系过麽?
路路路路小飞:没有,我回来还没怎么联系老同学呢,这不第一个就想你了嘛!
姓萧的妖女:呐,老公,帮我一个忙吧。
…………
锦绣和美美还有cici都在,聊了一会儿看到高中群里贴出的公告,跟锦绣说了一声就下了去上江浅高中校园网,《寻找沐子希》还是置顶,不知道哪个学弟学妹去弄到了沐子希的照片贴在下面,竟把他推成了江浅的最神秘人物,频频复读两年,爱好其辟,无女友,无不良记录,成绩好,身世背景是个谜,最后招了专科学校离开,看了看回帖哭笑不得,退出来果然看到新水贴,cici注册账号发的《重金悬赏——寻找沐子希》,虽是我央了这几个人帮忙也不免嘴角抽搐,锦绣文化低网咯语言一串我能理解,cici这个贴……我却却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了。
“萧怡,回帖你看到了,他现在就跟传奇似的,来花痴的姑娘多的很,知道他消息的一个也没有。”接了电话cici的话一溜一溜传过来,“你们吵架了麽?不是,这种情况该离家出走的不是该是你么?”
“……我们没有吵架……是他不见了……”翻了一下群消息也没有人知道,电话一直关机,叶冉没有消息,谢长安自然也不知道,才想起还有一个人一定知道,严索。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方俞。
停机。
我向天赌一场安稳,却终不能如我愿。
果然,还是她吧。
我想,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让他隔绝掉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