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上官丽萍继续询问,见小不点想要说话,立即挥了一下手,说:“没什么问题就这样,散会。”
上官丽萍问钟离铃凌,说:“你刚才摇头干什么?”
“没什么啊。”
“你还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吗?”
“真的没什么,你相信我们,我们就替你看着公司就是了!”
正说着,小不点一脸不高兴地进来了。钟离铃凌见他那架势就出了门。
小不点见到姐姐倒也没有虚伪的客套,说:“你要走了,公司不给我开,却交给外人!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就你这个样子,能行吗?”上官丽萍也同样地说得直接。
“你说我怎么不行?我比你们这里的哪一个都强一百倍!”小不点很不满意姐姐对自己的轻视,高声叫嚷起来。
钟离铃凌听到叫嚷,从门外折返,瞅了小不点一眼,对上官丽萍,说:“上官丽萍,就让你弟弟管吧!我和秦小莉准备也去海南呢。本来早就想去了,只是不愿意让你难过,所以一直就没说。现在你也要走了,我们就——”
上官丽萍摇手让钟离铃凌不要再说。
小不点声明,说:“反正我已经说了,信不信任我是你的事!”说完就走。
上官丽萍也没拦他,只是对门外叫了一声,说:“秦小莉,你来一下。”
秦小莉会计一进来,上官丽萍就开门见山地问,说:“钟离铃凌,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我决不会对你撒谎!”
上官丽萍望着秦小莉,秦小莉也挺不好意思地附和,说:“你要是不走我们也不好意思说。”
上官丽萍摆了摆手,说:“我是肯定要走的,至少等我从海南回来了之后你们再走。行吗?”秦小莉会计担心地问,说:“那——你弟弟?”
“这是宇文老师的事业,我弟弟能让我放心吗?”上官丽萍说得斩钉截铁。
“那行,我们等你回来。如果你真要留在海南,我们干脆办歇业也行。”钟离铃凌最后说。
这是小不点的住处。
上官丽萍一进院,看见小不点正在扭打一个女孩,而且叫嚷得恶心,说:“你她妈别赖我!鬼知道你肚子里是谁的种!”
“你打,你打,有种你打死我!”女孩似乎也不示弱。
小不点抬腿照着女孩就是一脚,说:“我有什么不敢打的?”
上官丽萍大喝一声,说:“小不点!你要犯法的!”
小不点见上官丽萍到了,宇文上笑,说:“姐,你来了!没事!”转脸喝叫女孩,说:“还不去给我姐倒茶!”
女孩果然听话不哭,进屋去倒了茶来,说:“大姐,你喝茶!没事,我们经常打打闹闹的!”
小不点,说:“怎么说话呢,谁一天到晚跟你打打闹闹的?”
女孩不依不饶,撩起袖管,露出伤痕,说:“这是谁打的,畜生咬的啊?”
小不点又要动手,说:“你说谁是畜生!”
上官丽萍烦躁地喝止他们并质问小不点,说:“就这样,我能把公司交给你吗?”
小不点立时停止与女孩的打闹,说:“这跟开公司是没有关系的!”
女孩也来帮腔,说:“他做正经事我是不会闹的!”说完进了里屋,让上官丽萍和小不点谈事。
“她是哪里人?”上官丽萍问小不点。
“你认识的。”
“我哪里认识?”
“上官丽沁你认识吧,她就是上官丽沁的妹妹!她姐不是一开始跟你们的轩辕戚阳老师好吗?轩辕戚阳又跟城里的女同学好了,写信说不要她了,她不是跟她的爸爸、妈妈一起来你们学校告倒了轩辕戚阳吗?”
小不点说得有头有尾,上官丽萍却没有听明白,说:“你说的都是哪跟哪呀?”
“你不知道?你都在干吗呀?”小不点叫,说:“轩辕戚阳不是被你们学校开除了吗?”
上官丽萍大吃一惊,说:“轩辕戚阳是被学校开除的?”
“哎呀,他爸爸都为了这个喝了农药死了!”
女孩冲出来,叫,说:“不该告他吗?轩辕世美就该告!谁死了又不能赖着谁!”
小不点又是一脚踢过去,说:“叫你告!”
女孩猛扑上来,说:“不要以为姐在这我给你留面子,你要再打,我就不客气了!”
上官丽萍心情沉重的慢慢走着。
上官丽萍找出轩辕戚阳留下的书箱,打开箱盖,又见最上面放着的宇文锦宇的讲义。
从小不点那里得知轩辕戚阳的遭遇之后,上官丽萍一路心情沉重。她一下子就想起来那天黄昏,轩辕戚阳叫住自己寄托书箱时的怯懦。原来这个失踪多年的同乡老师竟有如此令人感伤的遭遇,那么,自己失踪多年的丈夫呢,是不是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甘苦呢。想到这,上官丽萍恨不得立即赶往海南。
上官丽萍出门前给宇文锦宇打了动身去海南的电话,是宇文锦宇的助手接的。上官丽萍告诉对方,说:“请你转告一下宇文主席,就说我和女儿宇文玉凤一块去看他!今天去湛江的票。对!”
上官丽萍把钥匙交给司马教授夫妇以求关照,说:“我带宇文玉凤宇文上就走,万一有什么水火的事就麻烦你们给关照一下。”
李夫人接过钥匙,将上官丽萍拉到里间,神秘地问,说:“是宇文老师叫你们去的吗?”
“他没有,可是——”上官丽萍不肯撒谎。
“他要是没叫你们去,这么远的路我看就别去了。”李夫人以一种同情的口吻说。
“怎么啦?”上官丽萍看出了蹊跷。
李夫人叹了一口气,说:“我们邻居这么多年,我不想再瞒你了。宇文锦宇在那边可是更不像话了!”上官丽萍尽管有心理准备,但还是面色大变。李夫人接着,说:“学校有人回来说,他不仅在那边又有了小老婆,而且女秘书就有六个!我们其实是早就知道了,怕你难受就没有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去还是不去?”
司马教授拿着放大镜照着一棵小茶树,见妻子如此煞有介事便放下放大镜阻止,说:“也不要听风就是雨,人的议论能相信吗?小丽萍,还是自己过去亲自看看的好!”
李夫人觉得丈夫说得有理,立即附和,说:“也是,旁人的议论也不能全信,当初你和宇文锦宇刚恋爱时,许多人都把你传说成什么啦,可这么多年下来我和老李都对你竖起大拇指,多么老实的好女人啊,还帮着宇文锦宇教育了孩子,谁能做得到?我们还没见过多少赶得上你一半的女人呢!你去看看也好,我想宇文老师也是有文化,有知识的人,能坏得像人说的那么不堪?哦,这钥匙还有谁有吗?”
“我弟弟那里还有一把。”
“是你亲弟弟吗?”
“是啊,我让他偶尔过来开开门窗通通风。”
汽笛长鸣,绵绵的阴雨中,南下的列车缓缓启动。
宇文玉凤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新鲜和兴奋的感觉难以抑制。
上官丽萍内心更兴奋,此时,望着车窗外渐渐远去的雨中城市,又不免有些怅然。列车上广播里放起了当年最流行的歌《跟着感觉走》,宇文玉凤也跟着轻轻哼唱。
歌声中,列车后的一股股轨道时聚时分,向天边延伸。
单调的节奏,混乱的车厢。已经三天三夜了,列车的座位下睡的都是人。
宇文玉凤的热情早已消失,委顿肮脏不堪地萎缩在上官丽萍身旁,说:“妈,火车都开了三天了,海南在哪里呢?我们回去吧!”
“就快到了,再坚持一会,啊?”上官丽萍也衰衰地对宇文玉凤说。
上官丽萍拉着宇文玉凤走出车站,说:“你注意看看你爸爸有没有来接我们?”
宇文玉凤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女孩了,连日的疲劳使她像一团泥巴似地粘在上官丽萍身上,二人反复张望,哪里见到了宇文锦宇的影子。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要死了,回家吧!”宇文玉凤说。
“没关系,我们自己也能到海南!”上官丽萍为宇文玉凤打气。
“怎么去啊?海南到底在哪儿?”宇文玉凤哭声哭气地叫着。
“别急,我们找人问问!”上官丽萍扶着宇文玉凤下车,同时四处张望。昏暗中,突然发现了一个人手里举着接宇文玉凤的牌子。
上官丽萍喜出望外惊叫起来,说:“宇文玉凤,你看,有人来接咱们了!”
宇文玉凤一看到自己的名字呵呵傻笑了三声就赖在地上起不来了。
上官丽萍高声朝牌子叫喊,说:“嘿!这里是宇文玉凤!这里是宇文玉凤!”
拿牌子的人显然听见了,转身就往上官丽萍这边跑,跑近了,上官丽萍和来人都一声惊呼起来,说:“轩辕老师!”
轩辕戚阳也大出意外,说:“上官丽萍!你也来海南了吗?”
“你——在海南?”
“啊,我来这里很久了!原来我们学校的宇文老师让我来接他女儿!”轩辕戚阳说说着把牌子又举高一些,眼睛还要往别处搜寻,说:“我刚才好像听到谁叫唤这里是宇文玉凤。”
“这不就是宇文玉凤吗吗?”上官丽萍手指宇文玉凤。
轩辕戚阳看见委顿不堪的一个小女孩坐在地上,说:“你是宇文玉凤?”
宇文玉凤使劲地点头,说:“我是宇文玉凤!你是谁呀?”
“我叫轩辕戚阳,是你爸爸叫我来接你的。”轩辕戚阳又有些奇怪地问上官丽萍,说:“哎,你们怎么遇到一块的?”
宇文玉凤非常懂事地站起来,说:“我爸没跟你说吗?”转头对着上官丽萍就叫,说:“妈,我们回家去吧!”
“妈——?你?”轩辕戚阳做梦也想不到上官丽萍与宇文锦宇会有这样的关系。
上官丽萍点点头,遂将提包交给轩辕戚阳,努力说服宇文玉凤一起去见爸爸。
宇文玉凤吐得昏天黑地,上官丽萍与轩辕戚阳两人围着宇文玉凤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宇文玉凤平
静下来,偎在上官丽萍怀里睡着了。两人停止了忙乱,面面相觑,突然都有些尴尬起来。还是上官丽萍打破了沉默,她太想了解宇文锦宇的事了,说:“是宇文——宇文老师招你到他那去的吗?”
“这说起来话就长了,我算是第一批上岛的,原想在这里干事方便些,也不需要以前的人事档案之类的东西,谁知上岛一看,遍地都是大学生,硕士博士也多的是,我就跟着一些人卖报纸,反正就这么混着吧。有一天,我突然在报纸上看到一篇文章,署名居然是宇文锦宇。那不是我们老师吗?”
“是什么《论实现海南原始积累的文明途径》吧?”上官丽萍插话。
“哪啊?那是后来写的,当时那篇叫《论海南精神的基础》,文章劈头一句就是:‘有什么样的精神就会有什么样的现实,我们这样地肯定精神的威力完全无意于什么唯心唯物的轩辕腐争辩!’我一读这样的文字,立刻确定:那不是我们宇文老师是谁?立刻就去找他。”
宇文玉凤嘟噜了一声,上官丽萍小心把她放在了床上,说:“我们出去谈吧?”
夕阳如血,海轮颠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