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人遣使“投降”的第五日早上,提多萨辛趁着昨日的夜色逃回了安息营垒之中。○
帅帐内,以希尔旺艾为首的高层,团团围住了他。
希尔旺艾说:“弘威皇帝怎么答复的,是否来受降?”
提多萨辛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抓住水壶就灌。
马立克沙一把夺了过来,不悦道:“你到是快说啊?你在程营五天,都增肥了。咱们这里光喝水了,可是一点食物都没有了!”
“哎……”提多萨辛艰难的说:“弘威皇帝说了……”
“他说了什么?”希尔旺艾急道。
“他说,他从第一天就说:再议论议论,再研究研究,再商量商量,再权衡权衡,再掂量掂量,再考虑考虑,再比较比较,再观察观察,再思考思考,再等等等等……”
“啊!”众人面面相窥,听不明白啥意思,这到底是受降还是不受降。
提多萨辛反而是愤怒了,“我一开始,以为弘威皇帝上套了。后来才恍然大悟,他分明是没有受降之心,这才用言语拖延!”
“什么在研究研究,再权衡权衡,再考虑考虑,再商量商量……,世界上,又哪一个皇帝,哪一个朝廷,有这样办事的?所以,我也是拼死逃了出来,为大帅您报信。”
受降这点破事,那里用权衡考虑商量研究这么多天,果然无耻!
众人也是恍然大悟,随后破口大骂:弘威皇帝揣着明白装糊涂。还商量研究个屁啊,就是在拖延时间。不给我们这些等消息的人明话。
安息众将一阵跳脚大骂,随后。心又沉入到谷底,一个个忧桑,恐惧。
众人不围提多萨辛了,转而围住了希尔旺艾,齐道:“大帅,如何是好?”
希尔旺艾沉入谷底的心,已经是骂到了天上,心说这弘威皇帝太不是个东西了,他既然已经看了出来。一刀杀了提多萨辛就行了。我这边收到消息,也就知道计谋败露,这边也就开始准备突围了。
可弘威皇帝愣是研究掂量比较观察,最终商量思考了五天。这五天的时间,安息人吃光了所有的食物。没有食物,吃不饱,可怎么打仗!
“太无耻了,拖延时间耗光了咱们的粮食!”希尔旺艾又一次拍着桌子张嘴大骂,小舌头一晃一晃的。
“报……”一名侍卫慌张而来。
“什么事情!”希尔旺艾怒道。
侍卫更加慌张起来。指着帐外,叫道:“探马来报,弘威皇帝率领大军出了营垒!”
“大事不好,快让士兵们。将埋好的兵器拿出来!”
于是安息三军一阵鸡飞狗跳,滚滚出了营垒,刨坑挖出事先埋好的兵器。又滚滚而回,上城头戒备。
希尔旺艾这边布置防务的同时。就焦急等待程军的到来。
估摸着半个时辰后,侍卫慌张而入。“弘威皇帝带领大军来了!”说到这里,他的脸色突然一变,“说是……说是来受降的!”
“什么!”希尔旺艾有些晕菜了。
“难道弘威皇帝中计了!”
提多萨辛跳了起来,“绝对不可能,大帅千万不可中计!”
安息将帅带着疑惑,来到了东面的土墙上。这个时候,安息士兵一个个议论纷纷,皆在思考程军喊出的受降之事。
只见城下,五万程军铁骑列阵,程闵一马在阵前,他凝神注视着地面上残留的坑坑洼洼。
这时,庞统冒了出来,“皇上,一定是安息人的埋伏。那提多萨辛跑了后,他们撤去了埋伏。”
程闵微微点头,当看到希尔旺艾等人露头的时候,手中金枪一转,指道:“希尔旺艾,你不是要投降吗?朕已经来了,还不快快出城投降!”
“什么!”安息士兵的议论声更大了,“大帅真的要投降?大帅背弃了真神!”
“若是不然,大帅绝对不会下令取回埋藏的兵器……”
“这边刚刚取了兵器,程军就来了……”士兵们瞎联系起来。
眼看着四周的士兵露出不信任的表情,失去士兵的信任,这仗就没有办法打了。希尔旺艾立刻呼道:“不要乱猜测,弘威皇帝看穿了计谋……”
安息士兵的议论声很大,隐隐传到程闵的耳朵中,他脑筋一转,便又指着提多萨辛道:“提多萨辛,朕放你回来,就是这样一个结果,你昨天是怎么给朕保证的。你不是说,你会做好希尔旺艾的思想工作,真投降。就算其他人不投降,你也会投降!”
城上,安息人的目光顿时投射在提多萨辛身上,他仿佛被插了尾巴的猫,惊叫道:“啊!大帅不可相信他,我是逃回来的,不是被放回来的!”
希尔旺艾一把抓住了提多萨辛,“你是程军的内奸?”
“我不是!大帅!”
程闵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破坏敌人的团结,一盘散沙的敌人,最是容易被击破。眼看敌人将帅不和,士兵猜忌,也就达到了目的。
“希尔旺艾,没想到你们这般无能,是不是看到士兵们不听你们的,你们就改变主意了。”程闵大枪一转,拨马道:“朕也转变主意了,朕不接受你们的阵前倒戈,谁想投降,就带着兵马来朕的营垒……”
说完,程闵便率领大军走了。
安息营垒城头上已经乱成了一团。
“大帅,别中了弘威皇帝的奸计。他最后走的时候又诬陷了您,他这是乱咬,咱们不能自乱阵脚呀!”提多萨辛叫道。
希尔旺艾放开了提多萨辛,然而士兵们眼中充满了不解和怀疑。不过好在安息军队又与一般军队不同,希尔旺艾高举“真神的旗帜”,很快就平静了士兵的心。
两日后,安息人断了粮。安息人等不起了,希尔旺艾改变了作战方针,他再次主动出兵进攻程军张郃方面军,发动了疯狂的突围攻势。
希尔旺艾打出了真神的旗帜,他对士兵声称,勇敢不怕死的,才能回归真神的怀抱。而那些怕死的,就是异教徒,将会被真神抛弃。并且,只有返回本土,真神才会接纳他们。
安息士兵对真神是狂热的,比东征的十字军还要狂热。为了死后能够进入真神的怀抱,一个个发起疯来。
同时,面对程军张郃部高大的围墙,希尔旺艾也改变了策略。
希尔旺艾研究了一番后,便看出土质围墙的弱点,可以挖塌的弱点。他不在命令士兵一拥而上,而是三千人为一波。三人一组,两人持盾抵挡弓矢,一人挖掘。火油泼下,也是死战不退。而后来者,便踏着烧焦的尸体,继续挖掘。
“我回归真神的怀抱了!”临死的士兵,在死亡的恐惧面前,发出了自欺欺人的呐喊。
战争的压迫,血腥的刺激,内心的狂热,同伴的期盼,令活着的安息士兵更加疯狂。
他们已经根本不考虑四周的一切,他们一心只是挖掘。只是一个时辰,安息人就死去了五万人。然而,巨大的代价背后,是有战果的。上千的土洞被挖掘了出来,安息人看到了希望,当这些土洞被挖穿的时候,他们就可以突围了。
接下来,安息人更加的疯狂起来。他们拼命的往里面挖,当深入进去后,他们反而是安全了。
这河谷之中找不到砖石,只能夯土成墙。张郃和他的副手高览,对挖进城墙内部的敌人,没有任何办法。随着上前的土洞深入进城墙内部,连锁反应出现。只是半日,一道道巨大的裂缝,出现在了外侧的墙体上。
城墙,即将有被挖塌的风险。
程军并不畏惧,然而疯狂的敌人,令他们十分戒备。弘威大帝制定的“昆都士战役”,绝对不能有一点闪失。
张郃开始求援。
斥候顺着河谷外的斜坡而上,顺着远古时候的河提,疾驰弘威大帝本阵大营。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程闵便得到了消息。他对此十分重视,立刻召开了军事会议。
程军无法在这片荒芜的河谷盆地快速构造石质城墙,土质城墙的弱点被敌人利用。敌人短时间,四十万人的投入,突然的膨胀,令程军无法完全阻挡敌人对城墙的破坏。
庞统焦急说:“皇上,尽快支援张郃将军吧,绝对不能让敌人突围出去!”
目前,也只能是增援了。
然而,疯狂的敌人突破围墙后,程军无法避免正面与之交战,这就背离了最初围困安息人的目的。制定这一次的“昆都士战役”,就是为了避免困兽犹斗下,本身出现重大伤亡。
程闵不怕与敌人死战,三军将士也不会怕。只是,作为一名领导者,若是有更好的办法轻松消灭敌人,为何让手下人去拼命呢?
“一定有办法……”程闵不断敲击着御书案,“河谷,河……,咦!”他心里一动,突然笑道:“诸位军师,华夏古时候,有这样一个故事。禹的父亲鲧用封堵的方式治水,起初十分成功。然而,汹涌的大水得不到宣泄,最终酝酿出最大的洪峰,冲破了堤坝。而禹用疏导的方式治水,汹涌的大水积攒的力量被宣泄,再没有能力冲破堤坝。”
“堵不如疏,我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何如?”
“堵不如疏!”三位军师对望一眼,拜道:“皇上圣明,乾纲独断!”
程军,张郃侧。
大帐中走进弘威大帝的特使,手中圣旨高举,张郃、高览等将跪接。
弘武大帝诏令:张郃部在自己的本阵第一道防线后,建立第二道防线。黄忠部不久后就会到达,将会进驻第二道防线。那时候张郃部便佯装不敌弃守第一道防线,然而,却要在第一道防线的营垒之中藏兵。
安息人攻破第一道防线后,一定会马不停蹄的撤退,以免被身后程军追上。而张郃部回军一击,加上营垒中埋伏的兵马,就能够夺回第一道防线。
程军,徐晃侧。
徐晃和黄忠同样接到了弘威大帝的诏令。
黄忠率领本部兵马十五万人,移动西南出口,进驻张郃部修建的第二道防线。徐晃部全军进入河谷盆地内,当阻击的敌人撤退的时候,必定是第一道防线失守。就此继续推进,与程闵本阵汇合,围堵敌军后路。
第三日,下午。
昆都士河谷盆地,西南出口。
程军在这里修建的高大土墙墙体上,出现了无数的裂缝,随时都会坍塌。
喊杀声,在这里从没有停止过。血液,已经浸湿了地面十几毫米。一铁锹下去,翻出来不再是黄土而是红土。密密麻麻的安息人尸体,已经铺满了关前的土地。
城头上的张郃。不断回头张望,眉宇之间难掩焦急。他已经将一半的兵马隐藏了起来,预备兵不足。剩余兵力始终处在战斗当中,疲惫将会导致战斗力不断下滑。
“报……将军,黄忠将军的兵马,已经全面进驻第二道营垒防线了!”一名斥候狂奔而来。
张郃眉头一展,喜上眉梢。
“报……,将军,南侧城墙即将坍塌!”一名裨将的传讯兵慌张而来。
“太好了!”张郃一拍面前的墙垛。
传讯兵就有些傻眼,心说将军昏了头了吧,城墙塌了就坚守不住了。这还叫好?
张郃手中宝剑一挥,“传令各部,城墙坍塌后,依照计划行事。后撤中谁也不能乱,谁的兵马乱了,军法从事!”
“喏!”张郃的数名传令兵狂奔而去。
传讯兵这才狂喜返回,原来是计划开始施行了,这城墙坍塌来的太及时了。
当啷,张郃随意荡开一支流矢。安息人的攻势从来没有停下来过,但大多是骚扰性质的。是在提防他派兵出关消灭挖洞的安息人。
安息人不断挖洞,数里的关墙上千个洞。几乎是洞挨着洞,虽然距离挖通还需要时间。但已经破坏了墙体结构,许多地段即将有坍塌的危险。
“安息人一定也发现了关墙即将坍塌,如果我是安息的指挥官,此刻一定会传令全军暂时休息,等待坍塌一刻的到来。高览将军,你说呢?”张郃扭头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高览,一愣,随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