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听他们几个回顾的时候,几个人基本上都无法找出什么词能更好的表达当时的恐惧心理。
最后一票通过,用“几乎要大小便失禁”是最接近他们当时的恐惧反应。
听竟回忆说,当时那个老爷爷瘦如柴骨,满脸的白花胡子,鞠楼着身子,两只眼睛深陷,几乎跟挂在高处石笋上的骷髅没什么区别。再加上老爷爷沉闷的声音,更让人觉得是骷髅活过来了。
“爷爷,你不吃人吧?”小重躲在风昌星的背后,探出一个头,瑟瑟发抖。
竟抓紧我,像是已经做好防备。
老爷爷哈哈哈大笑三声,这声音健朗有力度,并不像他们后来给我描述的那样,是个将死之人发出的声音。
据他们说,死人谷里的风竟优美,浮云掩月,落叶缤纷,淙淙的流水声,完全脱离了城市的纷扰,这里的空气,缓和而清新,轻轻呼一口气,湿润润的空气直冰彻五脏六腑。
此时已经是夜晚,来到老爷爷的住处,他居住于半山腰,终年一人。
这老爷爷还真是怪人一个,有着不平常的经历,这天晚上,我们在他的小茅屋里,听他的平生故事,简直就像是在听一个传奇而又神秘的故事一般。
听说他是一只母狼喂养大的,那时,有一对夫妇进山求子,在半路上,丈夫不幸被黑熊咬死,被丈夫藏在洞里的妻子有幸活了下来,就在她丈夫死后不久,妻子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为了不让丈夫枉死,妻子想方设法使自己和孩子存活下来,她吃过树皮、草根过活,希望自己能熬到出山的那天,可是她已经彻彻底底的迷路了,就算是一直朝一个地方走,最终还是走到远处。
每天都在翻山越岭中度过,直到那天这孩子出世。
因为怀孕期间,妻子营养不足,在生育时更是因为大出血,孩子刚刚呱呱坠地时,她就断了气息。
浑身沾满血渍的孩子,很快就招来了恶狼的围攻,就在他们对孩子虎视眈眈地时候,一只母狼冲到狼群中,叼起孩子,飞奔到她自己的山洞里。
母狼整天给孩子喂狼奶喝,也许母狼一直把这孩子当做是自己的狼宝宝,可是她应该很郁闷,为何自己的孩子吃几个月的奶就可以自己出去扑食猎物了,而这个孩子,都养了一年多了,还是得靠自己去抓猎物给他吃,还要自己咬碎了喂他。
两年后母狼死了,那时的孩子刚学会走路,根本就不知道,躺在自己身边一动不动的妈妈已经死了,直到母狼尸体已经腐烂发臭,直到他已经饿得呱呱大哭,才稍微意识到一点,自己的妈妈不能再给自己喂食物吃了。
可一个还只学会爬行的孩子什么都不会做,实在饿得不行了,就爬到外面的水池,喝水填饱肚子。
天不绝人命,就在孩子几乎快要饿死的时候,有一对进山求子的夫妇,在一个下着磅礴大雨的夜晚,跑到这个狼窝里躲雨,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孩子,他坐在一堆恶臭的腐尸旁边,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完全揪住了时时刻刻都渴望做母亲的妻子的心,夫妻俩向四周环视了一周,确定没人,才确定这孩子,是被人遗弃的了。
孩子的出现让夫妻俩欣喜不已。
天云山是座夺命之山,这谁都知道,夫妇俩决定放弃登到山顶喝母子湖的水的念头。他们把这个孩子的出现当做是老天爷的恩赐,死人谷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钟灵毓秀,青山绿水,那对夫妇,就在半山腰搭建了一间茅草屋,长居于此,终身靠打猎捕鱼为活。
自小,老爷爷读书写字,开口说话,都是他的养父母教的,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养父母从不把自己送到山下,进学校读书习字。老爷爷那时猜想,自己的爸爸妈妈可能是对应试教育彻底失望了,所以要自己来教授孩子,学点真本领,学习更多对自身有好处的知识。
老爷爷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他们所生,直到他们陆续死去,才把这个秘密告诉他。
他的养父送走自己的妻子之后,就久病不起,孩子自小也都有学一点中医方面的知识,常常会去大山各处找药材给父亲治病,可是跑遍了整座山也没医好父亲。
没有出过山的孩子,自然也不知道外面世界的精彩,更不知道外面世界,有种叫“医生”的人能医治好他父亲的病。
人就是这样,没有见识过精彩的,对他就没有诱惑,在老爷爷的眼里,大山是最美的,以至于一呆就是一辈子,也没有娶妻生子。
听故事的时间总是飞快地一闪而过,直到故事讲完,他们才发觉脸上早已不知不觉中爬满倦意。
在大山里,夜更显得安静,偶尔有几声睡眠中的动物发出的囔囔声,除此之外,连微风吹动嫩草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老爷爷见他们一个个不知觉中打起了呵欠,歉意地说道:“已经很晚了,大家都回去睡觉吧。”
小重半眯着眼睛,声音倦怠:“我要去睡觉了。”
大家也都在茅屋的各个角落里,随便铺点布料或者杂草就侧身睡去了。
可还有一个人,依旧和老爷爷面对面的坐着。
老爷爷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和蔼地问道:“竟,你怎么不去休息啊?”
竟凑到他的身边,轻声问道:“老爷爷,你曾经为了医治你的父亲,走遍了整座山,那你见过天云山顶峰的母子湖吗?”
老爷爷点了点头,不语。
竟继续问道:“听说那母子湖是有缘人才见得到的,登上山顶而没有见到母子湖的人都不能活着走出这座山,是吗?”
老爷爷猛一抬头,眼神定格在半空中,盯着竟看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半响,竟才一张一翕地说道:“我一直都不敢跟他们说,可是,这是一条不归路,心里非常的内疚。”
篝火里的一根大火柴适时爆出一团火星,安静的夜晚突然落下一声惊雷,时光在轰隆的雷声中定格,唯有篝火烧得灼灼。
老人家的脸色一点一点白下去,刚才还有点疲倦的双眼,顿时有发出惊异的光来:“这湖像是被下了诅咒一样,只要有人看过它,就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怀孕,送一条生命给人家,一种是夺走人命。”
老人家说只要有人看过母子湖,过几天要么就是怀孕,要么就会死去。
我的脑细胞又一次高涨起来,听他们这么说,那我们这几个人之中就一定是要有人死去。
这一夜,我的脑细胞没有停息过,听着他们沉沉入睡的微弱的打鼾声,不免难过起来,他们睡得这么香甜,哪里知道,这背后还有死亡在等待着他们?
竟不应该对他们如此残忍,他们有权利知道。
之后他们还有聊些什么,我就没在意听了,我只是一直在想要怎么样才能阻止他们登上天云山峰顶。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老人家才去睡觉,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这一夜,竟无眠。
竟坐在篝火面前,我听见他的心在不安地跳动着,没有安静过。
如果我能看见他,此时,他一定是在篝火红色的光芒映入他凄凉的脸庞上,把惨白的脸色照得更加阴冷。
也不知他坐了多久,他突然一起身,把我抱起,就轻声打开门离开了。
竟这是要干嘛?
我正纳闷着,竟就抱着我快速地往山上跑去。
“我不能让大家都陪着我们玩命,我们俩生死都要在一起,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他们不同,他们是人类,就算是朋友,也不能让他们搭上一条命啊。”抱着我走了好远,竟把我放下休息,他已经气喘吁吁了。
竟的这些让我很触动,真的很欣慰他能这么想,平时还觉得他神经很大条,他总是在大事情上考虑全面,很有远虑与主见。
天云山根本就没有路,只是看着哪里的杂草比较稀疏,哪里能比较好走,竟就往哪里走。
终于来到河边,在山下就已经听到这河流的流水声,没想到走近时,它流淌得如此安静,像是温柔的少妇,腼腆而又矜持。
“这里的水真的好清澈啊。”竟不禁快步奔跑过去。
他把我放下,伸手去掬水喝了一口:“好甜啊,你是不是也想要喝一口?”
过不了一会儿,他就双手捧着喝水,往我这边走来。
我是平躺在地上的,脸朝上,竟用他随身带着的包裹给我枕在我的头上。冰凉的水滴在我的脸上,像是全身的暑气全都被那几滴水都赶走了。
竟用双手一点一点把水滴在我的嘴唇上,一滴滴甘甜的水顺着我的嘴唇在缓缓滑下我的体内,像是有一种神力,把我全身的细胞都振醒了,突然间有了活力。
“舒服点了没?哎呦,都被晒黑了,不过晒黑点好,这样就只有我要你了,哈哈。”邪恶的竟,任何时候,他都一肚子坏水,他顿了一下,疑惑地说,“那是什么?”
他脚步很谨慎地慢慢离我而去,脚步声越来越小,直到我听不见任何竟的身上发出来的声音。
“啊……”
就在我的左边,传来竟恐惧的叫声,我霎时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