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回想起当时一幕,总说不清自己是愤然多一点,还是伤感多一点。小妍,不管如何,她始终是占据在我心中且深深扎根的女孩子,之所以和紫月久无进展,之所以在面对紫月时,我总是不能全心全意,皆因为当年痛得深了,伤得重了,所以对爱情有了一种曾经沧海的漠然。
喝了一口水,重重地叹息。
门被轻轻敲响。
我站起来去开门。
门外是长河。他微笑了看着我:“我想你中午可能没有睡觉,过来找你聊聊呢!”
笑着将他让到房间里,他在椅上坐了,顺手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然后笑嘻嘻地说:“南屏,你不觉得休息的时间就这样看书看报太浪费了吗?”
我微微一笑:“长河,跟我说话,你还拐弯儿呢?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长河嘿嘿一笑,将杯中的水喝光了,抹了抹嘴上的水渍儿,笑着说:“没有,没有。”
我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笑骂道:“你小子中午不睡觉找我会没什么事?说吧,工作还是生活?别是你小子欺负了嫂子,被她赶出家门了吧?”
“瞧你说的,怎么可能呢,呵呵。”长河笑着:“还不是看你一个人上班下班,怕你找不到人聊天儿,来陪陪你聊天嘛!”
我看他不说,也不再问,只是随口道:“快到中秋了。”
长河探询地问:“中秋你是不是要回家去看看伯父伯母?”
我点头:“这一段时间工作太忙,都半年没有回家去了,上次打电话给我妈,她风湿病又犯了,我得买点药给她带回去。”
“伯母有风湿病?”
“是啊,还挺严重的!”
“哦。”长河笑:“南屏,你不知道吧,我们这儿就有一种草药是治风湿的,还挺管用。我妈也有风湿,她和我爸管理一个养鸡场,有时犯病了,别说喂鸡,连床也下不了,得要我爸把饭菜端到床头去。药也吃了不少,就是治标不治本。后来听中医的,中医说用那种草药能治,我妈用了,现在好多了呢!”
我大喜:“真的吗?什么草药?”
长河笑着说:“过几天我采些让你带去就好,我爸认得,我爸常帮了我妈去采呢,下次让他多采一点就得了。”
“要麻烦李叔叔,怎么好意思?!”我虽然喜悦,心里却有些不安。
“看你说的,不就一点草药吗?”长河熟络地笑:“听爸说采起来很容易,不费什么事儿!”
“那谢谢你了,代我谢谢李叔叔!”
“你就别见外了,咱俩的交情,还说这什么话儿呢!”长河大大咧咧地说。
我轻轻靠在椅背上,笑着说:“我妈风湿病不犯的时候,人可精神,揪着电话就要我带女朋友回去,呵呵,我这工作这么忙,倒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伯母说的是,南屏,你倒真该考虑考虑了。”
我笑了起来:“哪能我说考虑就可以考虑的,哈哈!”
长河笑:“我看紫月对你就挺有意思的,我还以为你也对他有意思呢,哪知道你们现在又冷了下来。南屏啊,不会是因为小王的事儿……”
小王,长河又提到了小王,一转眼,小王离开我们快一个月了,我轻轻叹气,虽说时日已久,稍有淡忘,但心中还是悲痛着。
长河的意思是以为我遇见了那不能解释的灵异事件扰了心神,我当然明白,或者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到今天,小妍在我心中仍然根深蒂固。
长河叹了口气,伤感地说:“我昨天又梦见小王了!”
又被撩动了思绪,那件一直困扰着我们的灵异现象,还没有办法寻求解决之道,我该相信那是鬼魂作祟吗?这是多么可笑的解释,但是,我该如何解释?我盯了长河,一字一字地问:“长河,你信这世上有鬼吗?”
“当然……”长河脱口而出,又生生断了,不知道他要说当然没有,还是当然有。再看他时,他躲着我的目光,不自然地说:“我不知道!”
是的,长河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凡事总是有因有果,人们习惯把不知道的事情解释为仙魔鬼怪,但如果不是灵异现象,我该如何寻求原因探知因果呢?
长河不敢确定地说有还是没有,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长河吞吞吐吐地说:“南屏,这种事,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晚上,长河没有回去,抱了厚厚三本书到我房间来。
我奇怪地看他,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我想和你研究一下,看看有些没法解释的事情……”他带来的书很残破,有些还是手抄的,我笑着打趣:“你不是在哪儿偷了文物了吧,这些书可有些时候了。”
他没有说话,将书放在我桌上,去关了房门,才对我说:“这些书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我看过去,只见封面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八卦图,没有字。我奇道:“你找的是关于灵异方面的书?”
长河搔搔头:“这阵子老是做梦,托人找了些书,自己好好看看,说不定可以找出一点什么端倪来,只要我们知道原因,就没有什么事了。”
我笑笑,没有拒绝。
两人各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桌前埋头翻书。
说实话,我并不认为在这中间可以找到什么让我们心安的东西,之所以翻,只是让长河心安吧。里面的内容大多是看不懂的符号,一些专用术语。
一直翻到十点多,长河把书一拍,泄气地说:“这些什么东西,看也看不懂,不知道说些什么。南屏,你是学中文的,你一定知道讲的是什么?!”
我摇摇头:“我也看不懂!”
长河叹气:“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忽然一拍脑袋:“我们可以去找清泉寺找那里面的和尚给解答啊,说不定还可以问出一个什么来。”
我看着他不说话,我不会阻止他,但是,我也不能附和他。我说:“长河,别找了,我们睡了吧,明天得上班。”
八月夜里的风已经清凉了,我仍然是习惯地开着窗子,只是房间里竟然只有我一人。我翻身而起,清楚地看见窗外月光下斑驳的树影。
我叫:“长河!”
没人应。
风从窗口吹来,吹得桌面上的书页“哗哗”地响,其中有一页纸被风吹得飞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一个圈,掉落在桌下的地上。有点凉意,我轻轻地走到桌前,弯腰捡那掉落的书页。
桌子底下没有书页,我正在奇怪,却发现桌下有一团影子慢慢成形。
月光透窗而来,八月十三的月亮,清晰冷淡的光华。
分不清那是什么影子,只见它慢慢地变大,慢慢地清晰。一股阴森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悚然而惊,难道,难道又是那无头的影?
影子慢慢成形,幻出了头,幻出了身,幻出了手,那头慢慢地抬起……
一阵风吹来,外面的树影开始摇动,我的衣襟被风吹起,身上细细密密地起了一阵小疹,鸡皮疙瘩一样遍布全身,身上冰冰凉凉的,汗水却透毛孔开始往外流。片刻漫延了我整个额头,衣服贴在身上,湿漉漉地。
我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不知道下一步该有什么动作,那头已慢慢抬起,是一个男子的头,寸长的短发根根直立,它瞪着我,那眼睛是死鱼一般的,惨白,没有生气,向外凸出,那不能转动的眼眸却生生地瞪着我,慢慢地,一缕血迹从它的眼中流出来,顺了苍白的脸颊慢慢蜿蜒而下,他慢慢地伸出手来,一寸一寸地欺近我面前。
我开始后退,一步,一步,脚下去好似踩着虚空,绵软不能着力,不由大急,汗下如雨。只好奋了力向后仰身。
它慢慢裂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手下丝毫不停,虽然缓慢,但这么近的距离,本不需要多少时间,我就那样看着那只手伸到我的面前,作不出任何反应。惨白的手指,在月色下分明,它的手在我面前一尺处停了下来。
画面仿佛定格,我拼命挣扎,仍然不能移动半步,它的手也不再前伸。又出现那样对峙的局面。
十秒左右,它慢慢地将手握成拳,然后,食指缓缓伸出……
外面风忽然大了,一阵风过,窗户被吹动,窗叶重重地打在窗棂上,发出“当”的一声巨响。那只手凭空消失。
这时,才感到力量回归自己,我猛地弹坐而起。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下的床单却早已被汗水湿透了,心正“砰”然如鼓。长河揉揉眼睛,奇怪地看我:“南屏,你怎么啦?”
我摇摇头,抬眼,窗外轻风微微,桌上的书推在一起,整齐,不见丝毫凌乱。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下床来到桌前,从壶里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将水喝下去,猛跳如鼓的心才不至于蹦出胸腔。
我走到窗前,外面月光明亮,光华如练,树影参差,透窗而来的月亮穿过树木,仍是影影绰绰。
长河没有异样,那么,这只是一个真实的梦境,但是,为何又被这个梦给困扰了呢?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
每次的梦中,总有一个影像对我伸出一根手指,它是暗示我,还是警告我?
长河问道:“南屏,你怎么了?”
我慢慢摇头,轻声说:“没事,睡不着,吹吹风,你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