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梦境困扰,再不能眠。
晨起时,精神有点萎顿,长河倒是精神很好,笑起来露出一嘴的白牙,嘻嘻地说:“南屏,看你昨晚失眠,定然是想那个妹妹去了。”
我笑着挥他一拳:“哪有什么妹妹!”
上午有些神思恍惚,我竟然这样莫名地被那个梦给扰乱了正常的,规律的生活,影响了工作时的精神状态,如何解释?巧合吗?
电话响起,接了,对面传来方明的声音:“南屏,考虑得怎么样?”
方明还是两年前的老脾气,做什么事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对着电话,忽然踌躇:我如离了这个地方,是否从此不受这灵异梦魇所制了?但是,我离开这个地方,自己心中就会真正的解脱了吗?
逃避,好象不是我的行事风格。而且,也未必可以逃避得了。
方明在对面说:“后天市政府有个会议,如果你同意了,我便在会上提出,提案通过的话,你的调动手续一两天就可以办好,我想在十。一假前办妥这件事。”
我该去吗?
脑海中忽然幻出一张脸来,这张脸让我下定决心,我婉拒了方明。
方明在电话那头怔了一下,随后笑骂:“我说你小子怎么回事,脑袋不开窍,好歹市政府也比你乡办有前途。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我笑,的确,这样的机会放在面前竟然会被我拒绝,换任何人也会觉得不可思议,方明不是我,他永远不能明白我对秀峰乡的感情,这两年来,我是真正把自己融入秀峰乡,我盼着看秀峰乡经济腾飞,我盼着秀峰乡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如果离去,或者自己是会有更好的发展,但,我已舍弃不了秀峰乡的草木人情,舍弃不了这片纯朴的土地。而且近来一直被梦魇所扰,我希望可以探出根源。小王的死,不明不白……
或者还有什么原因,却是存在心底永远也不愿去提起的,但一样成为我不想离去的理由。
方明说:“好了,我也不为难你,就知道你小子心里在想什么,实现自己的价值么,要让乡民脱贫么。明儿中秋了,我老婆今天下午就要过来。咱们国庆假期再聚聚,到时尝尝她亲手做的菜!”
下午下班,长河对我说:“南屏,明天中秋,你到我那去拿些草药带给伯母吧,到我家去吃饭去,顺便参观一下我爸妈的养鸡场!”
“有现成的么?”
“应该有吧,总不会让你白跑一趟!”长河笑。
推出摩托车,去长河家。
路上,摩托车带出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我对长河笑着说:“你昨天的那些书是哪儿找来的?”
长河大声笑着:“还不是一些老人家手里。他们比较迷信,我想那件事也没办法解释,或者可以在那些书上寻找一些答案,没想到看不懂。”
我随意地说:“或者可以问问他们,对了,张远洋不是说清水村有一个什么老道士的后人,叫张清扬的……”
长河忽然一振,本来开得平平稳稳的摩托车突然偏了方向,差点滑入路边的水沟,他手忙脚乱地扶正了方向,还好开得不快,不然已经栽进沟里了。
我奇道:“怎么了,长河?”
长河摇头:“没事!”看不清他头盔下的脸,不过想来他也吓了一跳。
我心中一动,难道又如小王那天一样,只是它没有得手而已?想到这里,我四处看去,但风清云淡,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们都沉默了,空气中涌动着一种莫名的气息,让人难以忍受的压抑。
还好这段路程很快就走完了。
将摩托车停在长河屋前,柔云已经从屋里迎了出来。
招呼过后,坐了。柔云笑着说:“真巧,我妹妹今天也会过来!”
长河笑,对我斜过来一眼,目光中有一种意味深长的暧昧。明白过来,想来柔云热心想喝我一碗冬瓜汤呢。不置可否地笑着,喝茶。?张震讲鬼故事]柔云转入厨房做饭去了。
坐了一会儿,和长河聊一些乡土人情。长河说:“南屏,带你去参观参观我爸办的养鸡场。”
笑着和长河起身。
长河与他父母的房子相距二十米左右,晚风吹在身上,习习凉意,很清爽,空气新鲜。走在路上,远远看去,一排水田,晚稻长势喜人,随了风海浪一般起伏,夜色中,很壮观,也很美!
其实乡村的风景是自然而美丽的,会让人觉得远离了凡尘俗世。只是一直忙于工作,一直困于梦魇,竟然忽略了。
李大叔的养鸡场规模比较大,一长排的土坯房,座北向南,里面用竹子和铁网做成的鸡舍,一层一层的垒起,每隔两米左右一个窗户,光线很好,通风。李大叔正在拌鸡饲料,穿著工作服,戴着口罩,*的布满青筋的手上满是糠皮麦麸,正在有力地来回搅拌。鸡“咕咕”地叫着从铁网后伸出头来在水槽里啄水喝。
李大叔拌好饲料,快速地撒在食槽里,一排一排地洒过去,鸡伸长脖子,一起一伏地啄吃。
电灯的光线比较暗黄,李大叔喂完饲料,长河在门外叫:“爸!”
李大叔应着,回过头来,看见了我,向门口走来,边走边摘下口罩,笑着说:“哟,苏乡长今儿过来了?”
我在门口,笑着说:“李大叔,你的养鸡场规模挺大的。”因为没有穿消毒衣,只能在外面看看了。
李大叔笑着,眼神中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不行了,人老啦,才两万多只鸡呢。要早十年啊,我非得喂上十倍不可。”说着爽朗地笑。
长河说:“爸,我带苏乡长来看看你的养鸡场,乡长关注着呢!”
李大叔幽默地说:“乡长一直提倡乡民多发展副业,咱也算是响应乡长号召,哈哈!”
拿了药回到长河家里,只见客厅里多了一个女孩子,穿著一件浅蓝色连衣裙,披肩的发,弯眉秀眼,盈盈含笑。
长河笑着叫:“哟,柔风,刚还说到你呢,怎么才来?你下午不是休假么?也不早一点。”
我知道那女孩就是柔云的妹妹,竟然叫做柔风。她微微一笑,说:“下午一个朋友过来,陪了她一会儿,要不是想着帮你带东西过来,我就不来了呢。”
长河笑:“你都两个月没来了,难道就不想你姐和我!”
柔风笑了:“倒是有一点想姐了,至于你么,想到姐了自然也会捎带着想起你来,呵呵,我这不是来了么?”
看来他们是常开玩笑的,姐妹关系也挺好,气氛很快热络起来!长河看着我,微笑着说:“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南屏,柔风!”
真简短的介绍,柔风笑着对我伸出手,她的手白凈,我轻轻一握,觉得有点凉意,女孩子,要风度不要温度了,呵,这样的凉夜,只穿著一件连衣裙,想来手冰凉也是应该。我说:“你好!”
她展颜一笑:“你好!”
落座后,柔风呡着茶,似笑非笑地,随便聊一些风土人情,才发现柔风很善谈,偶尔会有一些奇怪的见解。
长河说:“柔风,你冷不,要不,我给你拿一件你姐的衣服?”
柔风笑:“姐夫,你当我第一次来呢,要冷,我自己会去找衣服的,你就别为我担心了。”
长河笑起来:“好,我不为你担心,你姐一个人在做饭,我去帮她去,你陪南屏聊聊天儿!”说着,真的站起来要去厨房。
柔风笑嘻嘻地说:“姐夫,要去也是我去,你一个大男人,去厨房做什么啊。”然后转了脸对着我嫣然一笑:“苏乡长,我去帮姐姐,一会儿吃到我做的菜可千万保留意见,不过我估计,还不至于难以下咽吧!”
看着她美丽的身影转入了厨房,我笑了笑,长河看着我说:“这小妮子鬼灵精怪的,不过真善解人意!”
这是一个愉快的晚上。
晚饭后已是九点多,明天要回家,我谢绝了长河的挽留,决定趁夜回到乡办,这样明天清晨就可以启程。
趁着三分酒意,在岔路口稍作犹豫,我将车驰向近路。远望村,无头的影像,我不信,此时离了长河的手,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摩托车引擎的声音在清秋的夜里分外刺耳,接近那片荒地时,我时不时地按着喇叭,与其说示威,不如说是为了壮胆。这样清冷的夜里,四围寂静如死,一声长长的,高吭的喇叭声,的确可以让人胆气增加不少,何况还有酒意。
不过我的头脑还是十分清醒的,至少手下很稳,不至于将摩托车头偏了方向驰向路边的水沟或荒草地。这次为什么要过来,我无法说出原因,上次的惊悚心底还有深深的寒意,却在两天后选择一个人面对。或者,我只是想见一见小王吧,如果真有灵异现象的话,我相信小王会出现的。但是真有灵异现象吗?那些梦虽然真实,却毫无根据。我变得那么不确定,我的判断是因了这些天来的惊惧所左右了。
将摩托车停下来,下意识地用手去抚脖子,就是在这里,长河突然失控,我险些就在他的扼阻下停止呼吸。
风吹在身上,有些清凉,月光明亮,八月十四的月亮,肉眼已看不出哪个地方稍缺了。这就是古人月白风清的意境吧。极目看去,四围除了荒草就是树影。
我这是怎么了,竟然莫名其妙地一次又一次来这里,我想知道什么?我想证明什么?明天是八月十五,我现在该早早睡下来,明天早起回去和父母过节才是。我决定回去了。
风大了起来,茅草开始倒伏,我正欲发动引擎,右边的草丛,“哇”地一声怪叫,划破寂静,那声音凄厉怪异。夜色因此变得阴森,我的脚下意识地一动,引擎声直冲夜空,我将车头对准那片草丛,车灯*的光束骤然直射过去,草从中“扑喇喇”一声,是鸟类扑动翅膀的声音。我开始按喇叭,声音高吭嘹亮,一团黑影猛冲而起,向远方逃去。灯光下分明,原来是一只猫头鹰。
虚惊一场,我摇摇头,开动摩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