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并未上锁,里面已经被砸得乱七八糟,也没有上锁的必要。二人忽然沉默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要分离,赵解放心中真是些恋恋不舍。
刘絮菲双手扣在身上,面色娇红:“解放,本来应该请你进去坐坐……可是……可是家里太乱了,等过两天我爸爸回来了,再请你来当面道谢……”赵解放心里心明白,家里乱不乱不重要,重要的是孤男寡女的怕引起闲话。赵解放连忙称是,直到刘絮菲走进里间,才悻悻离开,赵解放边走边想:没想到刘大叔还有这样一个漂亮女儿,也真奇怪那天我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他为什么只是叹气不说话呢,我还以为没有别人了……
赵解放回到宿舍,丁颂升还没有回来。赵解放一头倒在床上,这两天的确是很累,迷迷糊糊的想起了很多事:红星劳保用品厂的爆炸案,死而“复生”的老刘还有处长遇害,想到处长,赵解放心中悲愤十分难受,恨不得把“钉子”碎尸万段。他又想到刘慕台,不知道局长把他安排到哪里去了,现在好不好,自然又想到了刘絮菲。一想到刘絮菲赵解放不觉脸面发红,絮菲可真是漂亮,不知道有男朋友没有,她对我又是什么感觉……想着想着,睡过去了。
丁颂升参加完追悼会,到处找赵解放,可是赵解放却没了踪影,只好一人回到办公室。问老古和谭青,他们都说没看见,老古说好像追悼会没开完,赵解放就离开了。丁颂升心想:解放一定是受不了那样的气氛,出去透透风。
丁颂升在心里又把“钉子”从祖宗开始一辈一辈地骂了一遍,想着怎么才能抓住“钉子”给处长报仇。这个时候,看狩所打来电话,找丁颂升,说是“二二六”想要见他有情况反映。丁颂升心中一紧:莫非和“钉子”有关?
丁颂升二话不说,跑到楼下跨上摩托车直奔看狩所。这一次“二二六”的神情显得很惊惶。丁颂升问道:“你要见我,有什么事?”“二二六”说道:“我听说于伯年被人杀了,扒了皮,是不是真的?”
丁颂升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二二六”神色慌乱:“不,不公安同志,你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确认一下……”
丁颂升看着“二二六”:“是有这么回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二二六”摇了摇头:“哎……看来下一个就是我了……”
丁颂升大不奈烦:“有什么话就快说,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兜圈子!”
“二二六”忙道:“我说,我说。事到如今,我不能不坦白了……其实,我一直怀疑‘钉子’就潜伏在公安局!”
丁颂升心中大惊:“你胡说!”
“二二六”叹了口气:“我哪敢胡说呀,每次公安还抓我们,我都能得到通知,要不是潜伏在公安局或者公安局里有内应,怎么能办到呢?”
丁颂升一想,也有道理,便问:“你以前怎么不说?”
“二二六”道:“原来我想,如果‘钉子’真潜伏在公安局,也许能设法救我出去。可是我进来这么长时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于伯年又被杀了,我怕‘钉子’会杀我灭口,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底细,但毕竟是他身边的人,留我在公安局对他来说是个祸患。”
看来真是这么回事了,丁颂升仔细分析,认为“二二六”的话还是可信的,便说:“那你把‘钉子’是怎么通知你公安要来的,一共几次,具体情况怎么样详细说说。”丁颂升想从具体的情况判断出内应是谁。“二二六”点头:“好,好。我一定知无不言,可你们要保证我的安全啊。”
丁颂升回到宿舍,时间已经挺晚了。见赵解放睡在床上,便把他叫醒。赵解放一见丁颂升问道:“天兵,你去哪了,局长不是说让你回来休息吗?”
丁颂升道:“嗯,我也是刚要回来,看狩所来电话说‘二二六’要见我,有情况反映。”赵解放马上想到可能和“钉子”有关,忙问:“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丁颂升把“二二六”所说的跟赵解放说了一遍,说道:“解放,你脑子好使,你帮我分析分析,‘二二六’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内鬼会是谁?”
赵解放越听越心惊,直到丁颂升讲完,已是一身冷汗:“天兵,八成是真的了。‘二二六’给你讲了那么多具体的事,有时间有地点,符合情理,要想编不太可能。要说内鬼是谁,徐副局长,老古,谭青甚至你我都有可能,这件事非同小可,在没有证据前千万不能张扬出去。”丁颂升点了点头,他明白,怀疑自己的同志是最为忌讳的,一旦出错,后果严重。
第二天一早,徐副局长便组织“五处”的人开会。徐副局长表情严肃:“同志们,伯年遇害,是我们南京反特工作的重大损失。现在,刑侦处的同志正全力侦破伯年被害的案子,我们要振作精神,抓住‘钉子’,告慰伯年的在天之灵。今天会议主要有三件事……”说着,徐副局长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众人听得认真,尤其是赵解放和丁颂升,想知道局里会对以后的工作有什么行动安排。
徐副局长续道:“群龙不可不首,经局党委研究决定,由古轩同志接任‘五处’处长,丁颂升任副处长。对这个决定,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原来古轩应该任副处长的,但于伯年死了,他理所当然的担任处长职位。至于副处长,“五处”的骨干成原,除了丁颂升,还真没有别的人选了。论能力赵解放当然是行的,但是年龄太小,并不合适,谭青是个内勤,不参与具体办案。
众人议论了一会儿,纷纷表示没有意见。丁颂升听到这个决定,心中大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当上副处长,见大家安静下来,站了起来:“徐副局长,论能力,论水平我都不能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我……”他还要再说下去,被徐副局长摆手阻止了。
徐副局长说道:“小丁,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要再说了。这又不是我一个人定的,是局党委的决定,我们相信你一定能干好。你不是想为伯年报仇吗,怎么能见到困难就退缩呢,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要好好干不要辜负局党委的信任。”
丁颂升不好再说什么,坐了下来。赵解放心中为丁颂升高兴,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副处长,前途无量,虽然这种高兴是建筑在伤心之上的。
徐副局长看大家都表了态,又说道:“接下来是个坏消息。这两天,老百姓都在传,东郊凤凰山有个鬼城,指的就是红星劳保用品厂。说那里到处是鬼,活人一进就要被分尸,人心慌慌啊。我曾经严令,封索消息,这是怎么传出去的?”
众人又议论起来。丁颂升和赵解放更是纳闷,这件事情知道的人本来就不多,怎么会传得“家喻户晓”?赵解放想起了丁颂升昨晚的谈话,难道是“内鬼”故意把消息散布出去的?目的是什么?赵解放想了一会儿,没什么结果,看着在场的众人,谁也不像是内鬼啊。
徐副局长干咳两声,众人安静下来。徐副局长道:“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我们现在要想办法查清这件事,消除影响。根据伯年遇害前对此案的调查进展,这件事很可能和‘钉子’有关系,古处长,丁副处长现在你们就领着大家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吧。”
正说着,有人敲门,是刑侦处的孙处长和几名刑侦处的同志。孙处长趴在徐副局长耳边小声说话,徐副局长越听脸色越不对劲儿青一阵白一阵。孙处长说完后,看着徐副局长,好像在等待他的指示。徐副局长小声对孙副局长询问了几句什么,孙副局长又小声答话。
“五处”的同志并没有在意这些,也许是有什么刑事案件发生,来向徐副局长汇报。徐副局长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对孙处长点了点头。孙处长和两名刑侦处的同志径直走到丁颂升面前:“丁颂升同志,有个案件,请你到刑侦处协助调查。”
众人一听,全都愣在那。丁颂升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案件?什么案件?”孙处长的表情不是很客气:“去了你就知道了。”
赵解放心中咯噔一下,怎么回事。忙问:“孙处长,怎么了,是不是搞错了……”
孙处长摆摆手,那意思就是你不要问了。显然,孙处长的举动得到了徐副局长的同意,众人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带疑惑看着徐副局长。
徐副局长叹了口气:“小丁,你去吧。我相信,一切会查清楚的。”丁颂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局长都这么说了,只得跟着刑侦处的同志离开了会议室。
丁颂升走后,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众人都不说话,被这突发的情况搞得不知所措。尤其是赵解放,心中着急,但当着徐副局长的面也不敢说什么。徐副局长说道:“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吧,老古、小赵和小谭留一下。”
其他人离开后,徐副局长对三人说道:“你们三人都是‘五处’的骨干力量,老古还新任处长,除了老古小谭来‘五处’的时间最长,小赵虽然调来不久,但和丁颂升感情很好。我把你们留下,就是想说说丁颂升的事。”
赵解放心急,忙问:“局长,天兵到底怎么了?”
徐副局长道:“按理说,你们几个对此案件的调查应该避嫌。但毕竟都是同志,心中有疑虑也是正常的,包括我自己也是不敢相信。我就破一次例,下午讯问丁颂升的时候,你们几个旁听,自然就明白怎么回事,谁是谁非,也有个判断,现在就不要问了。”赵解放回到办公室后,看到几名刑侦处的同志在丁颂升的办公桌内翻来翻去,找东西。想要阻拦,又觉得不妥,徐副局长已经说得很清楚,下午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只好任由他们。
审讯室,丁颂升坐在受审椅上。主审台是孙处长和几名刑侦处的同志,徐副局长、老古、谭青、赵解放旁听。开审之前,徐副局长一再强调,“五处”的同志是来旁听的,绝不能插言,影响刑侦处办案。对于这场特殊的讯问,刑侦处也不敢大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看到这样的场面,赵解放心中大为担心,因为他知道,一般情况下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是绝不会轻易地讯问自己同志的。
丁颂升没有戴手铐,这也是给“五处”留点颜面吧。丁颂升心中并不太担心,他想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说清楚就没事。
孙处长发问了:“丁颂升,九月三十日,你在哪里,干了什么?”
丁颂升想了想:“哦,那天上午我一直在局里。”
孙处长又问:“那下午呢?”
丁颂升答道:“下午我接到处长送来的一封信,让我到老街三十九号,我就去了。”
“噢?你在那呆了多长时间?”
“一下午,不见处长来,我就回宿舍了,孙处长,到底怎么了?”
孙处长想了想:“可以告诉你怎么了,刑侦处经过侦察,发现了于伯年处长遇害的第一现场,就是老街三十九号,我们在那里发现了这些东西,经法医检验案发时间就在三十号下午。”说着拿出几件血衣。
丁颂升听得心惊,他明白过来,这是怀疑处长是他害的。想到这里大急:“衣服我认得,的确是处长的,可我怎么会害处长啊!再说,我是接到处长的信才去的!”
孙处长道:“信呢?”
丁颂升翻起了衣服兜:“在,我一直带在身上。”说着从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了过来:“就是这封。”有公安接了,交结孙处长。孙处长展开那张纸看了两眼,“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这突出奇来的一声,震得解放直哆索。
丁颂升也吓了一跳,不解地看着孙处长。孙处长满脸怒色:“丁颂升,你是在戏耍我们吗?”
丁颂升大觉冤枉:“孙处长,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了?”
孙处长冷笑:“怎么了,你自己看!”说着把那封信竖起来,给丁颂升看。丁颂升一看当时就呆了,那纸上白白,一个字都没有!“啊,这怎么可能……”
孙处长又把信递给徐副局长,徐副局长看后又给老古,“五处”的同志传了一圈,递回孙处长。赵解放更是着急,怎么回事,是不是天兵拿错了。
丁颂升这时候也在到处翻找,可什么也没找到。
孙处长大声问道:“丁颂升,这是怎么回事!”丁颂升糊涂了,明明就是这封信,怎么成白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