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处长厉声道:“丁颂升,你还是老实交待吧,政策就不用我说了,你比谁都明白!”丁颂升心中生气,自己清清白白,一片丹心,没想到却被同志呼来喝去,有些急了:“我交待什么,有什么好交待的?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拉倒!”
孙处长闻言,满脸通红:“丁颂升,本想给你一个争取宽大的机会。好,我问你,昨天晚上你干什么去了?”
丁颂升道:“去看狩所见‘二二六’了。”
“你去见他干什么?”
“你他要求见我的,说有情况反映,又不是我想去见他。”
“那你说说他反映什么情况了?”
丁颂升刚要开口,但想到昨晚赵解放说的话,这件事不能轻易说出去,把话憋了回去,默不作声了。
孙处长腾地站了起来:“就算是‘二二六’要反映情况,为什么不见别人偏要见你,再说你为什么一个人去见,不知道这是违反纪律的吗?”
丁颂升心想糟糕,公安局有规定公安人员不许单独审讯犯人,可是昨天他太着急了,只想着给处长报仇,没有在意。可就算自己错了,也不用这么审他吧:“没错,是我心急,这件事我不对,可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错误。”
孙处长道:“怎么,还装糊涂呢!我告诉你,昨天晚上在你走后,‘二二六’就被人毒死了,七窍流血。我们问过看狩所的同志,‘二二六’那天就只见过你!”
丁颂升一听更是惊讶:“什么他死了?难道真是……”心中想道:真是“钉子”灭口?
“哼,这也正是你想看到的吧,丁颂升?”
丁颂升大为火光,他就奇怪了,处处针对他:“那又怎么了,就算他死了,又不是我害的……”
“不见棺材不掉泪!”孙处长拿起一个证物袋来,里面装着一个黑色的小药瓶:“丁颂升,你看看这是什么?”
丁颂升抬眼看了看:“你们搜查我东西了?”
孙处长叫道:“正面回答问题!”
丁颂升道:“前几天有点头痛,开了点药……”
孙处长“嘿”了一声:“没错,这是从你办公桌里找到的,瓶子是装头疼药的,但瓶子里面的东西就不是治头疼的了吧?”
“孙处长,你什么意思?”
“经检验,什么意思?里面是氢化钾!”
丁颂升一听,心中惊骇:怎么会这样。仔细一想,既然信可以变成白纸,头疼药变成氢化钾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了。显然,这一切就是冲着他来的,目的就是陷害他。丁颂升现在是百口莫辩,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孙处长冷笑:“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钉子’!”最后两个字特意放了重音,特别刺耳。
丁颂升急道:“什么意思,我怎么会是‘钉子’!”
孙处长道:“于伯年被害现场有你的踪迹,这一点好几个都能证明那天下午在街三十九号见过你。还有你刚见过‘二二六’他就被毒死了。你说的什么信啊,头疼药啊一个是白纸,一个是毒药,哼谁能给你证明,你收到过那封信?最后一点,你姓丁,不会这些都是巧合吧,‘钉子’!”
丁颂升大喊冤枉。孙处长道:“是不是冤枉我们会调查清楚,我劝你好好想想,老实交待,不要和人民为敌,和党作对,不要再对T省有任何幻想了,把他铐上,带下去!”两名公安走上来,铐住丁颂升,连推带拽把他带下去了。
赵解放眼见着证据对丁颂升越来越不利,想帮忙却无从下手,这些都是铁一般的证据,他又能说什么呢。
赵解放一言不发,双眼发直坐在办公桌边,手支着桌子。古轩在一边安慰他,可赵解放就是不说话。这时,徐副局长进来了。古轩打了个招呼,用手指着赵解放。徐副局长道:“老古,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跟解放谈谈。”
办公室里,剩下徐副局长和赵解放两人。徐副局在一旁坐下,说道:“解放,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伯年刚死,又出了丁颂升的事,心中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我们要以大局为重,丁颂升如果真是‘钉子’那谁也不能袒护他,如果是被冤枉的,要相信老孙他们会查清楚的……”
赵解放突然问:“局长,你相信天兵是特务吗?”
徐副局长叹了口气:“从情感上讲,我是不相信的。可是那些证据……”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那些证据足以证明丁颂升就是‘钉子’!
赵解放心中难过,失去了处长对他打击很大,没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居然是特务。他感觉什么都变了,眼中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徐副局长还要说什么:“解放……你……”
赵解放道:“局长,我没事,如果丁颂升真是特务我不会袒护他。我是党员,不会忘记对党的忠诚。局长,我想静一静……”
徐副局长点了点头:“好吧,你有这样的态度,我很欣慰,伯年也会高兴的……”说完站起来就要离开,已经走到了门口。
赵解放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局长刘慕台的事……”
徐副局长回过身来:“哦这件事正要跟你说呢,昨天我就给他开了个证明,放他回去了,你就放心吧。”
徐副局长出去了,赵解放心中郁闷:刘大叔回家了,见到絮菲了吧。一想到刘絮菲,赵解放才算有了点精神。心想:我应该去看看刘大叔,顺便再看看絮菲……这个时候,也只有刘絮菲可以排解他心中的忧闷,到底是顺便看看刘絮菲还是顺便看看刘大叔,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赵解放骑着摩托车,停在了刘絮菲的家门口,可没想到大门紧锁,根本不像有人的样子。正好,隔壁有位大嫂出来倒洗衣水。赵解放便问:“大嫂,这家人不在吗?”
那女人见公安问话答道:“不在啊,好几天没见到人了……”
赵解放心中纳闷,局长不是说昨天就把刘大叔放回来了吗,怎么会不在,难道是怕了红卫兵出去躲避了?赵解放很失落。
赵解放骑着摩托来到了江边。浩瀚的长江一望无际,翻滚的江水怒吼着向前冲去。赵解放心中感叹,自从来到南京,工作一直很忙都没有时间看一看这样壮丽的景色。他不免想起了于伯年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那是他刚来的“五处”的时候,同志们见他年轻都不拿他当回事,他心中很难过。于伯年看出来了,找他谈话,告诉他男子汉就要有宽广的胸怀,可以包容一切,这样遇事才能冷静,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想到这里赵解放眼睛又红起来。
赵解放回到局里时,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他不想回宿舍,他怕看到丁颂升的床,原来他们两个是多么愉快,宿舍里总能听到他们的笑声,可是现在……
赵解放走过传达室时,听有人招呼,是老张。赵解放勉强笑道:“张大爷,有事吗?”老张头说道:“小赵啊,有你一封信,今天下午就到了,我找不到你……”
“谢谢张大爷了……”赵解放接过信,搭眼一看,是老家来的。赵解放拿着信,走进办公室,随手把信放在桌子上。赵解放父母早亡,是乡亲们把他带大的。他工作后,乡亲们有时候就给他来信,内容无非就是谁谁病了,谁谁嫁了一类的事情。
现在赵解放不得不相信丁颂升与特务有关系了,所有的证据都说明了这一点。尽管他不想承认,但骗不了自己。赵解放想起了与丁颂升相识相知的所有事,想着想着不免泪流满面。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多。赵解放看了看表:这么晚,该回去了。
想到这,他准备回宿舍,刚要走看到了桌上的信:哎,信都忘看了。又坐了下来,拆开信封。他一看那信,顿时惊呆了,因为这字迹居然是于伯年的!
“啊!”赵解放惊叫一声,怎么会收到死人的信!赵解放强自镇定,当他看完信后,更加惊骇了,没错这封信正是于伯年写的。
解放:你能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遭遇了不测。你不要害怕,这是我提前写好的一封信,并嘱托我的老战友如果我发生意外就把信转寄给你。为了不引起怀疑,所以用了你老家的地址。
我一直怀疑“钉子”就潜伏在公安局内部,苦于没有证据,不敢声张。直到有一天和小丁审讯“二二六”时,他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钉子”在下雨天左脚有些跛。这件事你不知道,当时在场的只有我和小丁还有谭青,是我不让他们说出去的。
通过这条线索,我怀疑上一个人,因为无意间曾发现这个人得了风湿病,每逢阴雨,左脚都不灵便,虽然很小,但我还是发现了。这个人就是徐副局长——徐天放。现在我还只是怀疑,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所以我打算暗中调查。
他现在还不知道我怀疑他,所以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给你写了这封信。知道我为什么写给你,不写给小丁吗,就是因为你要比他冷静。如果我真的遇害了,说明敌人的力量要比想像中的强大,你一定要学会等待和忍耐。如果徐天放真是“钉子”,他早晚也要对你们下手,你和小丁千万要小心啊!
还有,红星劳保用品厂的事,一定是“钉子”倒的鬼。据我分析,老刘之所以能“死而复生”肯定和他们在那里拿走的那样东西有关,如果能控制像老刘这样的东西,那将是非常可怕的力量,也许“凤凰行动”的根本目的就在于此,你要想办法找到那样东西,粉碎他们的阴谋。能抓住“钉子”,即便我死了,也含笑九泉。
于伯年一九六六年九月二十九日赵解放看完信,伏身大哭:处长……原来是他,徐天放!我该怎么办呢?赵解放心中暗想:看来天兵是被徐天放陷寄存器,都是他嫁祸的。这一切都能解释了。他把处长引到老街三十九号,下了毒手,然后假冒处长的笔迹给天兵写信,天兵去了自然什么都没有,不知道又用什么办法把那封信调了包换成白纸。他又去找“二二六”答应救他出去,条件就是要他见天兵,帮他安排好说辞,天兵走后就想办法毒死“二二六”再暗中把毒药放到天兵的桌子里,这所有的一切都成天兵干的了。他是局长做这些事自然方便,可怜天兵成了替罪羊。
可是,天兵又没怀疑他,他为什么要害天兵呢,还有他是怎么知道处长开始怀疑他了呢?啊,对了是谭青,审讯“二二六”时,还有谭青在,徐天放和谭青有奸情,这件事处长不知道,一定是谭青告诉了徐天放,徐天放自然能想到像处长这样经验丰富的侦察员是不会放过这个线索的……基本上都清楚了,谭青是徐天放安排到“五处”的一招暗棋,那她是不是特务呢?
这已经不重要了,关键要把天兵救出来。想到这里,赵解放暗下决心,先救出丁颂升然后再想办法抓住徐天放。可要怎么去救,这种情况说出去没人会信,就算把信拿给别人看,徐天放也会想办法说是别人陷害他,再说处长说是怀疑,根本没证据,“二二六”又死了,更是死无对证。如果救出天兵,第一个想到的自然会是他自己,因为他跟丁颂升关系最好。
赵解放仔细想着,用什么办法能够不引起怀疑,把丁颂升救出来,“啊”赵解放大叫:“有了!”